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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番外 ...

  •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除了找不到你就不能回答我别的答案吗!”

      御书房内,赵承安第一次失去他的冷静自持,变得暴躁而歇斯底里。

      现在的情况是,已经十分明确陆郡主回到了闽南,然而她进入闽南之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一点踪迹都寻不着。陆王爷那里也是一筹莫展。赵承安在战火纷起的局势下根本腾不出多少人手来寻找失踪的陆晚烧,所有的难处所有的愧疚所有的一无所获一层层压在他的身上,或许距离赵承安崩溃真的只有一根稻草的重量了。

      高玄旻说过红颜错致死需要三到五个月时间,但扣去前面被他浪费的一个多月时间,真正留给陆晚烧和他的已经时日无多了。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赵承安无力地仰靠在椅子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然而他眼里的光却趋于寂灭。

      他太了解陆晚烧了,当她那封所谓的信送到他手里的时候,她已经对自己的命运做了裁决,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被找到。

      书房内伺候的人此时都敛眉垂目,唯恐发出一点声音,惹得太子不快,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连最得太子信任的松溪公公此刻都不敢多呼吸一次。

      可就在人人自危的时刻,偏偏有人不长眼。松溪眼尖地看到自己手下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头脑,这个行为是十分危险的,他告诫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松溪偷偷看了眼上座的太子,却陡然发现太子已经看见了,他的眼眸沉如深渊。松烟冷汗唰地下来了,下意识就想跪地求情。

      赵承安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他压抑着情绪,道:“你去看看——”

      “……是,奴才遵命。”松溪几乎抖着声音应下了,然后猫着腰动作利索地蹩了出去。

      可是半晌后,松溪近乎翻滚地从门外冒失地闯入。他激动地话都说不连续,眼里闪着狂喜的光:“太子……青枝姑娘回来了!”

      赵承安猛地站起身,同时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快请!”

      ……

      青枝是陆晚烧的贴身丫鬟,她身手不错,为人忠心,一直是陆晚烧最得力的手下,但在京城外同自己主子失散后,她便一直在寻找陆晚烧的下落。而赵承安也非常信任她,他相信如果不是有了陆晚烧的行踪,青枝是不会突然回到京城的。

      青枝披着一件大大的灰扑扑的斗篷,风尘满面的进到了书房。她知道太子最想知道她带来的消息,因此她连行礼都省去,直接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奴婢查到郡主的行踪了!”

      赵承安嗓音粗噶而急切,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请求:“快说!”

      他太需要这样的消息了,松溪甚至相信如果青枝别有用心,那么她此时也必定得逞。

      青枝自然没有异心,她的眼角眉梢写满了疲倦和焦急,她语速极快地说道:“奴婢等人已经已经查到郡主离开王府后的零碎行踪,可以确定的是她曾经北上京城……”

      赵承安的心如同被一手狠狠拽着往外扯,疼得他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她回来过……也就是说在已经决定自己的命运后,在不知名的时间地点里,她或许曾来看过他,而他却一无所知还做着孝期满后娶她的大梦!

      青枝继续道:“之后郡主便往南走,但线索在进入清江后便消失了,所以奴婢此番进宫便是想——”

      青枝话未说完,赵承安便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立刻吩咐道:“松溪去把马校尉叫回来。”

      “是!”因为有了陆晚烧的消息,松溪亦是十分激动,领了命便一溜烟跑了出去,甚至都顾不得规矩了。

      青枝松了一口气,太子还是在乎郡主的。她道:“奴婢还带了一人上京。”

      赵承安立即道:“是谁?”他心头咯噔了一下,他相信陆晚烧的这个丫鬟,绝不会带无关人来的。

      “是陆王府的安师傅,此人医术卓绝,当年郡主中了白兰翠雀便是他给治好的。他想见见高家的传人,看能否研制出解药。”

      高家一直是历代皇帝的御用医官,掌管了无数皇室秘辛,这样的人家不是谁都能见的。赵承安点头表示同意:“此事简单。高玄旻也一直在研究,两人一起定能有所进展!”

      松溪此时也将马校尉追了回来。马校尉是赵承安新提拔上来的人,他的职责便是搜寻陆晚烧。

      青枝此番进宫自然是为了向太子求助人手的,江南这么大,如果凭她自己是万万找不到郡主的。

      太子手里有人这些人有权;而青枝十分了解自己的主子,但她所代表的陆王府的势力却在闽南。赵承安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早该让两方人马一起行动。

      关心则乱,就因为乱,他浪费了无数宝贵的时间!

      马校尉自从升职便过的十分痛苦,这下终于来了线索自然是求之不得。青枝同他一拍即合,二人也不含糊立刻便想告辞离京。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后,却突然传来太子坚定的声音:“等等,我随你们一道!”

      ……

      此时的王朝,江南战局已定,赵承安逐渐将兵力逐对准了西南。武安伯早年跟着开国太祖南征北伐,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将领,有他在定西将军身后,川西一下变得颇为棘手。

      而且——赵承安想起陆晚烧曾经说过的话,武安伯并不是要篡位谋反,他是要让这太平人间重新变成炼狱,因此他始终觉得江南的平静只是一个陷阱。

      但是赵承安还是决定前往江南。

      “太子不可!”

      几乎是立刻,这个决定就遭到了松溪和青枝的齐声反驳。

      赵承安却坚定道:“这个决定孤想了很久,你们放心,如果孤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脑早就离开这该死的京城了。松溪传召秦王,青枝,你带人先行前去江南搜寻。”

      虽然这个决定听起来冲动又危险,但太子此时的神色绝对是值得任何人去信任追随的,而他的确向来是冷静到极致的人。

      所以即便是秦王也只是在出言反对了一句后便默认了太子这一行为。

      搜寻的大网就此拉开了。

      多了人手和权利后,青枝十分快速地快锁定了郡主离京后的具体路线,甚至查到了陆晚烧离开清江之后的下一站。而太子爷看着这个路线,脸沉得似要哭出来一般。济阳、滕州、彭城、清江、江都,这一个个地名是那么的熟悉,而他们之间仅拥有的也不过是这一段共同走过的路程。

      “延陵有褚先生在,郡主应该不会去延陵的。”青枝分析道,“所以奴婢想直接前往毗陵。”

      秋季的风已经带着肃杀的味道了,青枝紧了紧衣襟,心底依旧是无望:郡主啊,您究竟躲哪里去了……

      秋风卷起衣袍,金色云纹滚滚翻涌,连日的奔波使得赵承安眼下一片青黑,然而此时他的眼底光芒灼烧:“不,我们直接去吴州。”

      “殿下的意思是……”

      “她如果停下了脚步,那么必定在吴州。”而老天留给陆晚烧的时间并不多了,以她的性格,此时肯定已经安定下来了。

      而吴州……那个琴山。

      “驾——”

      等我老了,就来这儿住着。你说好不好?

      西风吹散了他眼底的湿意,赵承安心如刀绞。

      当日一场虚幻的承诺却原来被她甚至愿意用生命来履行。

      ……

      不知从何时起,吴州的百姓突然发现,每日傍晚,琴山似乎有琴音再临。

      风吹过空洞的岩石发出的呜呜声里,铮铮琴声和着拍岸的河水谱出一曲“大江东去”。

      莫不是当年的道士魂魄显灵了?

      马蹄一踏入吴州城赵承安便知道他来对了地方。他的心安了。

      而在热闹的城中心,来来往往的百姓商贩都在用神乎其神的语气谈论着琴山琴音——琴山一时间成了百姓新的祈愿场所。

      赵承安手脚发麻,心口的热意烫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时间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罩着这个千年水乡。今日无风,如期而至的琴声宛若女子的低吟浅唱,淡泊宁静。

      琴声平淡,然而赵承安却隔着堤坝第一次潸然泪下。

      感谢老天,她还活着,而他们也还有时间。

      起伏的河水舔舐着低垂的杨柳,夕阳在琴山后坠落,隔着堤坝望去,整座小山如同浴火而生般。

      赵承安捻了一片柳叶,细细尖尖的声音从唇间发出。

      琴声并不耳熟,想来是弹琴人自己谱的曲,但赵承安却严丝合缝地接了进去。

      泪水渗进唇间,明明苦涩的要命,赵承安却觉得再也没能比尝到滋味更好的事情了。他抖着手捂住了眼睛。

      “殿下,奴婢看见郡主了——”匆匆回来的青枝气喘吁吁道,“她穿着披风,但奴婢确定是郡主。奴婢怕没敢惊动郡主。”

      说道最后青枝的声音里都带着浓重的哭腔了。

      赵承安看似平静无状地点了点头,然后极用力极低声地问道:“她还好吗?”

      ……

      怎么能好呢?陆晚烧疼到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的耳朵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肤在慢慢溃烂的声音,或许不久之后她就能化成一滩水了呢……

      陆晚烧自己吓唬自己玩,脑补一番场景后,也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好吧——她应该会在自己变成那副样子之前了结自己吧。

      陆晚烧站在禅院的方井旁,拿着一根小指粗的长棍追着锦鲤玩。一池静水被她搅得浑浊不堪,鲤鱼吐着泡儿四散躲藏。

      “真笨——不跑快点今晚就炖了你!”

      正碎碎念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隐忍的声音:“你倒是自得其乐的很。”

      陆晚烧立刻浑身僵硬。

      落叶踏碎的声音响起,并逐渐靠近,陆晚烧呼吸急促,眼泪迅速充满眼眶——他为什么会找来?!他怎么找来了!

      她想逃跑,可是身形才一动,就听身后有声音说道:“你跑试试——”

      那声音里有极度的愤怒和极度的失望,听上去那么歇斯底里。陆晚烧的眼泪顿时收不住了。她猛地回身,一抬手将那根木棍挡在了两人中间,痛苦地吼道:“你来做什么啊——来看我死的有多难看吗?”

      赵承安瘦了很多,颧骨都突出来了,眼角眉梢全是风尘。他本是猩红着眼怒视着她,可下一刻他浑身一软,眼里只剩下彻骨的怜惜。他说:“痛吗?”

      泪水蛰着皮肤,陆晚烧浅浅抽着气:“痛——死了。”

      有多痛就有多委屈,可有多委屈就有多欢喜,她又见着他。

      “痛就跟我回去,高御医在研制解药,还有你陆王府的安师傅。”赵承安眼神温柔,像是在看着一个闯祸了的孩子一般。

      那根木棍还挡在二人之间,陆晚烧明明没有力气了还固执地不肯放下:“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来不及呢?”

      她穿着披风,脸上蒙了巾子,稍微露出的一点肌肤都是泛着肉红色。赵承安替她扶住棍子:“来得及的。就算来不及,你也别妄想离我远远的。陆晚烧,你即便是死了,也要进我陵寝,陪我躺生生世世。”

      死有何惧,如果她真的毒发,那么她早走的几十年不过是他们万万年年里的一段插曲而已。

      陆晚烧哽咽:“可是我不想死在你前面,我现在可,可难看可难看了。”

      “你几时好看过!”赵承安气急败坏嘲讽。

      “你!咳——咳——”陆晚烧气得气都喘不匀了。而赵承安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把她纳入怀里。

      他顾忌着她的毒,连抱都不敢用力,只能虚虚地这样环着。

      “晚烧——”他满足地呢喃,一颗泪突如其来地滚落。

      陆晚烧早已泪水决堤了,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抱着他的腰:“可是我不能生孩子。”

      赵承安:……

      这特么什么话题走向!
      看在她中毒的份上,赵承安忍了忍,没有骂她:“没关系,我有晏儿。”

      晏儿是秦王的儿子。对,就这样被太子也惦记上了。

      “我……”

      陆晚烧什么理由都说不出来了,她知道自己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之前所有的决心全都飞灰湮灭,她现在只想和他回去。

      “如果还是没有解药,你要带我躲起来,我不想好多人围着我,你得答应我!”

      赵承安点头。

      “不要让我在你陵寝里等太久……”

      “不会的。”

      “那我和你回去。”

      赵承安死死咬牙在没有发出哽咽声,他用力点头,再点头!

      “江南暗流潜伏,川西仍旧未平定,你和我一起,谋定江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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