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吾之优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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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徐言之从外面回来，其他师兄弟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他算了算时间，便快步走到炼丹房，推开门，发现里面还没有人来过。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丹炉旁开始检查。
薄衣匆匆走到炼丹房的时候，徐言之已经在添材料了。
“徐师兄，对不起！我睡过了……”薄衣一路小跑到炼丹房，还有些喘，吹动着面上的纱微微地动。她昨天和徐言之约好了卯时来这里，但昨晚她回得有些晚，没想到一睡就睡过了。
徐言之冲她笑笑道：“没事，现在来也不迟，快过来看吧。”
“嗯。”
一上午，她一直在炼丹房跟着徐言之学习看炉火和添材料，不过她学的很快，特别是添加材料的时候量把握地很准。徐言之看她称量的手法很熟练，便问道：“阿九姑娘以前学过这些吗？斤两把握的这样准，一点也不像是新人。”
“哦，以前经常跟着家父抓药，所以还算熟悉。”
“哦？令尊是大夫？那为什么住在那么高的山上呢？”
薄衣手一顿，看向他道：“呃，我刚才说的是父亲吗……那，刚才说错了，是师父，我以前在山下跟着一个大夫师父学过一段时间。”
“是这样啊，那也挺厉害的……诶，多了！”徐言之拦住她的手，指了指她刚称过的石粉，“这有点多了吧。”
薄衣一掂量，点头道：“嗯，还是师兄眼力好，看我这，被夸夸就不行了。”
“基础已经很好了，以后熟练了就没问题了。”
“嗯，谢谢师兄。”
徐言之看她这边已经做得很稳后，便去看炉火了。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屋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炉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薄衣把金石粉末都称量好之后，端去徐言之旁边，徐言之给她示范把这些粉末添到丹炉的一个槽口中。他刚抬起手把粉末都倒进去，薄衣突然轻呼了一声，将他的袖子拽到一边。
徐言之低头看的时候，发现袖子上已经被燎了一个小洞，小洞边都是黑乎乎的，还冒着轻烟。
“唉，又烧了一个洞。”
薄衣看向他，徐言之解释道：“以前添材料的时候，就经常烧到衣服的边边角角，所以我都会换一件衣服。今天来的匆忙，便也没换，烧坏好好一件衣服。”
薄衣轻轻摸了摸袖子的布料，低头看着刚烧出的黑洞周围，道：“这个，我应该有办法。”
“嗯？”
薄衣抬头道：“我大概补得来，交给我试试吧。”
晚饭后，薄衣暂时也无事做，便借来了针线，对着窗口的月光，又点了根蜡烛，开始补衣服。
毕竟晚上灯光太不好，薄衣才坐着补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酸胀有些想流泪。她静静坐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补一半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她早早地打了水，洗好就熄灯睡了。
月上柳梢之时，溪水深处，一群黑鸟盘旋着。山石掩映下，水帘深处，竟还有一方洞穴，饶是夜深，里面也仍有各种声响不绝，却都被这水帘隔绝在内。外面仍是夜深寂静。
白玉从一处木台旁起身，脸色有些发白，手脚发凉。白珞接过他，坐在木台边，木台上趴着一只棕色皮毛的狐狸，只不过狐狸的两只前肢都被齐齐斩断，此时半睁着眼皮，身体上浮着一层浅浅的光。
刚刚白玉给他输了不少灵气，现在手脚还有些发颤。他走到洞口，看着外面月色寂静，好半天，身体才会过劲来。
“三哥。”
白玉回头，正是老八，他们之前去帮大姐二姐，现在已经回来了。
“怎么了？”白玉径直穿过水帘，身上也未湿一分，他走到岸边，身后跟着老八。
“三哥你不用每次都输这么多灵气，我们几个轮着输，也差不多的。”
“没关系，反正也不差那一点灵气。”
白玉在一个小山坡上就着刚长出的新草躺下，面上正对着皎洁的月亮。他闭上眼睛，月光静静流淌在他脸上。
老八在他身边蹲着，静了一会儿道：“三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白玉睫毛动了动，却依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老八头一仰，又变成了一只白狐狸的模样，他倚在白玉的腰边。小时候，在他还没修炼成人形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倚在各个已经变成人形的哥哥身边，一边向往着有一天自己能化作人形，能像他们一样。
可是等他终于有了人身，他却发现最爱的鸡和兔子都不能常吃了，把他们拉扯大的欢喜奶奶后来也被道士杀死了，几个哥哥姐姐各有各的心事，再不像以前一般亲密无间。
期盼的长大突然而至时，他却已经开始想，那这样的修炼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白玉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抚着他毛茸茸的尾巴，道：“很快，结束了这里的事，我们就回戚山。”
“我们都一起吗，还有大姐二姐，也把她们叫回来。”
“她们俩都嫁出去了，就不回来了。反正，我们想去看她们也很近。”
“那……你会帮七哥报仇吗？”
白玉的手掌停了下来，老八用脸蹭蹭白玉的手，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亮：“三哥，他们都说你不想为七哥报仇了。”
白玉睁眼看着夜空道：“报啊，怎么不报，只是仇要报对。老牛鼻子和那个小牛鼻子我都不会放过的。”
老八似懂非懂地眨眨眼，过了一会儿，他又撇撇嘴道：“那那个女的，以后会跟我们一起吗……”
白玉动了动胳膊，很久之后，老八以为他又不会回答了，起身准备回洞穴。白玉抚着他的尾巴突然开口道：“不会了。”
“啊？”
白玉看了他一眼，就一心一意盯着夜空，数远处的星星了。
他小时候很喜欢吃野鸡，后来，为了修炼也戒掉了，现在看到也不会起食欲了。
他小时候很讨厌流血，后来被道士追杀久了，才发现不让他们流血自己就要流血，现在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用眨了。
他养了三千年开花的花中极品优昙，终究还是凋谢了，他扔掉的时候亦是连头都不回。
其实昨天看花时，薄衣说的话他都明白，只是装作没听懂罢了。
薄衣。
她大概也是他精心养的一朵优昙。他现在喜欢她、精心呵护她，但是他也清楚，于他而言，她的几十年生命不过就如优昙花开放的一夜，她会渐渐老会生病会死亡，逐渐凋谢——而他向来不喜欢凋谢的东西，所以到那时，他大概也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就那样，像之前的五百年每一次放下喜欢的东西一样，他会放下她，他还有漫长的生命要走。他们注定不同路。
白玉枕着自己的手臂，突然就想，那现在，他的优昙花在干嘛呢，睡着了吗。
*
薄衣的房间此时一片安静，只有她平稳而轻缓的呼吸声。
此时，窗沿发出了“咚”的一声很轻的声响，不一会儿，一只蜻蜓翅膀挤了进来，近看这蜻蜓竟还是用草编成的。
草蜻蜓好不容易从窗户缝中挤了进来，窗沿轻轻动了动又合上。
屋中一片漆黑，却丝毫不影响那草蜻蜓的飞行，刚进来，它就朝着床边飞去。
薄衣此时熟睡未觉，它就在她头边飞了一圈，便飞出了床帘。
路过床边的柜子时，草蜻蜓突然发现了什么，朝着那柜子上的一件叠好的衣服飞去。它落在了衣服上，扑闪着翅膀。
此时，在溪边草地上的白玉突然睁了眼睛。
这不是薄衣的衣服啊。那是谁的。
草蜻蜓拽着衣服一角，把衣服直接拉了起来，上面还垂着针线。
啊，一定是那个小牛鼻子的！！
老子的优昙花凭什么给你补衣服！
草蜻蜓在空中停了一会儿，便丢下衣服，飞到了针线筐中，夹住了一把剪刀，围着衣服飞了半天，终于在那衣服领上最显眼的地方剪了一个大洞。
哼，看你这衣服还怎么穿，还补个毛！
草蜻蜓在衣服边飞了一圈，便从门缝中飞了出去。它在院子里绕了几圈，终于摸到了一个房间里。
那个房间的人已经也在熟睡，它直接飞到床边，确认了脸之后，便把刚才从春泥里掘出来的几只虫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他床头的衣服里。
做完这些，草蜻蜓义无反顾地从窗户缝中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吾之优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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