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落》伴泉山人

15、梦魇

　　夏落走到楼下，看见停在那儿的警车和警车旁边交谈的几个便衣警察，心里一惊，赶紧扶着楼道的墙上楼。几个便衣警察以为他是这栋楼里的其他住户，也就没有管他。
　　气喘吁吁爬上楼就看见守在乔末家门口的两个男人。门口的两个便衣警察一个没注意冷不丁让夏落冲了进去。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要进乔末的家？”
　　房间里的几个警察也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孩。
　　夏落环视乔末的家，害怕、愤怒，身体止不住颤抖。这是乔末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乔末的气息，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亲手为乔末布置的。乔末……胸口的疼痛更甚。
　　一个貌似队长的人走过来：“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不是认识乔末？”
　　夏落冲上去推开一个正在采集指纹的警察：“为什么要调查乔末的家？他不是杀人犯！”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貌似队长的人用眼神示意手下去制止夏落。
　　“先生，关于乔末的事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能不能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夏落根本不理他，挣脱拉住他的警察，脚步踉跄地往里跑。心中隐隐怀着一丝希望。冲进厨房，没人；推开卧室的门，没人；浴室，没人。心里泛起一丝悲伤。
　　“乔末，乔末，乔末……”
　　夏落拉开窗户，目光搜寻楼下。
　　“乔末！乔末……”
　　几个警察上来拉住他控制住。
　　“先生，请你不要妨碍警方办案，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只是例行调查。鉴于你与嫌疑人关系还是请你配合。”
　　夏落伸手拽住队长的衣服恳求：“乔末不会杀人的，求你们不要在这儿调查了，他会不敢回家的，求求你们走吧，让他回家吧……”
　　门外一阵骚乱，几个保镖与警察争执，夏妈妈在门外焦急地喊夏落的名字。
　　“警察先生，我是他的母亲，你让我带他走吧。”
　　队长示意把夏母放进来。
　　夏母跑进来抱住夏落：“小落，跟妈妈回家，啊？”
　　夏落躲避母亲的怀抱拼命摇头：“不要，妈，我不回家，我要在这儿等乔末，你让我在这这儿等他……”
　　队长显然有些不乐意：“这位女士，似乎您的儿子跟这件案子的嫌疑人关系很好，请您让他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夏母忍着眼泪拒绝：“警察先生，我儿子受伤住院，这一个月都在医院，几天前才刚刚出院，他这段时间除了家里人谁也没见过，他什么都不知道，请让我带他走吧。”
　　队长还想说什么被夏母打断：“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精神状态也差，不能接受调查。”
　　队长想了想点头答应。
　　几个保镖走过来架住夏落往外走。夏落惊慌挣扎：“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他！妈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求求你……”
　　夏母别过脸没有答应。
　　被带下楼的夏落有些无望地抬头看着略微破旧的小高层，乔末会在客厅里抽烟喝酒，会赤着上身搂着他躺在沙发上休息，会在桌前摆好早餐等他，会肆无忌惮在他面前脱光了走进浴室冲澡……
　　胸口闷闷地痛，看着越来越远的楼房，疼痛渐渐加剧：“乔末！乔末！乔末！……”
　　乔末，你究竟在哪？
　　知道答案的，或许只有这看似喧嚣实则清冷寂寞的城市……
　　夏母开门走进去，夏落正畏缩在角落，双手抱膝，无助地把头埋在臂弯里。房间漆黑一片，窗户都被封住。
　　夏母走过去摸摸夏落的头：“小落。”
　　夏落轻轻抬头看着母亲，眼神平静。
　　夏母理了理儿子的鬓发：“那个乔末，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夏落歪头想了想，微微一笑，眼神放空陷入回忆：“他很好很好，对我很好。”
　　“……”
　　“看上去冷冰冰很难相处，刚开始的时候说话还很气人。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些自卑吧。”
　　“……”
　　“他总说我是有钱人，说他自己穷。他为什么要贬低自己呢？他自己其实那么厉害。”
　　“……”
　　“打拳很厉害，在擂台上的时候就像豹子。在酒吧里会护着我不让我受欺负，我恐高的时候会安慰我，我睡不着的时候会哄我。看电影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累的时候会一直背着我，一直把我背上山陪我看日出，搞得很浪漫，看不出来原来他那么闷骚。”
　　夏落止不住轻声笑出来。
　　“其实他也是坏毛病一大堆。抽烟喝酒打架，但总给我安全感。吃东西狼吞虎咽跟饿死鬼似的，像个孩子。骑车的时候总是像要飞起来一样，不把我吓个半死不甘心。莫名其妙占我便宜还很理所当然……”
　　夏妈妈就这样静静听着儿子在她面前说着乔末，一句一句勾画出一个完整的乔末。
　　“小落，可是他杀了人。”
　　“……”夏落把下巴垫在手臂上，平静开口，“我知道，只要有机会，他会杀了那个混蛋的，我知道。”
　　夏妈妈一时语塞：“那你那么……”
　　“妈，”夏落抬头看着母亲，“我相信他可能杀了人，但我不会承认，如果我不帮他辩驳，还有谁会向着他？”
　　夏妈妈恻然抓住儿子的手：“你不能跟一个杀人犯在一起，而且你们都是……”
　　“妈，乔末没有亲人，除了我。”
　　“可是你还有妈妈，还有哥哥，你不能这么任性，小落……”
　　看着倔强沉默的夏落，夏妈妈几乎哭出来：“小落，出国吧，答应妈妈，走吧。”
　　夏落猛地睁大眼，想要挣脱手又被母亲一把拉住。
　　“小落，妈妈求你，出国吧，”夏妈妈流着眼泪，带着哭腔哀求，“算妈妈求你了，你答应妈妈吧……张家不会放过他的，妈妈想你平平安安的……”
　　“妈，我要等乔末，我不走。”
　　夏母将额头放在儿子的膝盖上哭得泣不成声：“他是杀人犯啊小落，你等他回来干什么？看着他坐牢吗？还是跟着他当逃犯？妈妈求你了，妈妈只求你这一回，出国吧……”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逼我……”夏落的绝望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双目失神……
　　敲了几下门，夏妈妈端着咖啡走进书房走近大儿子。
　　“还在忙吗？”
　　夏正收起桌上的文件：“嗯，张家那边最近不太平。”
　　“阿正，让小落出国吧。”
　　夏正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拿起手机要打电话被母亲按住。
　　“我来准备吧，就送他去加利福尼亚州，你们外公在那儿。”
　　夏正点头答应：“护照本来就有，下周就送他走。”
　　夏妈妈犹豫片刻：“阿正，乔末真的杀了人吗？”
　　“……”
　　看着沉默的大儿子，夏落的话响在耳边「我知道，只要有机会，他会杀了那个混蛋的，我知道。」
　　“跟你有关系吗？”
　　“妈，”夏正抬头看着母亲，“你安排小落出国。以后，不会再有「乔末」。”
　　“……”
　　夏正抬头看母亲关门离开，拿起电话拨通：“Arendt，我交代的事，可以办了……”
　　挂掉电话，夏正靠在办公椅上思索。回想起那天被反手绑在椅子上的乔末不卑不亢的眼神。
　　「让我见他。」
　　「……」
　　「我要见他。」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那你就去杀了姓张的。」
　　「……」
　　「我不会让你见夏落……」
　　「好。」
　　这样正好，张家的人死，夏家干干净净，乔末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