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鸿燕 ...
-
裴烁冰感觉到身边人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然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听着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裴烁冰无奈的笑笑，跟着也穿起了衣服到屋外去。
裴烁冰的脚步很轻，他不想打扰眼前专注看月亮的男生。一出门映入眼帘的景色清空了刚刚心中的小烦躁，他安静的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微微抬头面向月光，嘴角自然的上翘，额前碎发随风，伴着夏日夜晚的夏天的夜里有蝉鸣和蛙叫，那天钢琴前的王子又一次的降临在眼前，这样的画面在裴烁冰的心上深深的烙上了痕迹，随心跳动与血同涌。
时间在这一刻已经静止了，他们各自欣赏着眼中最美的风光，流连忘返。
天刚刚微亮，村子里有响起了早起劳作的声音，方天余是后半夜才回房间睡觉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也被裴烁冰欣赏了大半夜。
白天的事情其实有些程序话，其实也正常，有关部门总得做点事情来显示敬业。他们给学生们带来了书包、书本、文具、还要跟学校里的学生互动，当然这些都必须用摄像机、照相机一一记录。反而跟他们一起来的自愿者们却是真实的在陪这些孩子们玩耍，帮他们做农活，方天余和裴烁冰也加入了他们。
小燕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每天下课以后要到山上拾一些干柴然后看看能不能挖到一些野菜，今天有些不同，因为多了两位从城里来的大哥哥一起。
小燕：“大哥哥，你们是从城里来的？”
裴烁冰：“是啊！”
小燕：“城里是不是很好玩，从那里过来的人都长的可漂亮了，尤其是你们两个大哥哥。”
裴烁冰：“呵呵，城里是很好玩，所以小燕要好好学习，长大来找哥哥玩。”
小燕：“嗯，我可想去城里了，但是我们出去一趟太不方便了，妈妈身体又不好。”
裴烁冰：“小燕真听话，小燕还小，等长大了就可以带妈妈一起去城里了。”
小燕：“大哥哥，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我听妈妈说那里有十几层高的大楼，有很宽的马路，有漂亮的小汽车，还有漂亮的花裙子，妈妈说等我在长大一点就带我去城里玩。”
裴烁冰：“嗯，妈妈说的那些啊城里都有，还有大哥哥也会等着你的。”
小燕：“真的？”
裴烁冰：“真的，大哥哥不骗人。”
小燕：“好，那我们拉钩。”小燕小指弯曲伸到裴烁冰的面前。
裴烁冰：“好，我们拉钩。”裴烁冰也用小指勾住了这个小手。
小燕兴奋的在前面又跑又跳，带着他们两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三个人一路上拾了一些柴火，方天余不忍看见小小的肩膀背着这么大一篮的干柴，想要帮忙却被裴烁冰拦住，干脆的往自己肩上一扛，拉着方天余继续向前走。方天余顿时有种被照顾的错觉。
小燕拿着小小的锄头在回来的路上边走边挖，方天余好奇的问她在挖什么？小燕说：“我在挖野菜啊，这山上的野菜可好吃了。”方天余也不认识哪些是野菜可以吃，就让小燕给他指，他来挖，等到日暮西山的时候他们已经收获颇丰开始返回了。
脚下的路崎岖难走，其实根本称不上路，小燕真的像一只小燕子，丝毫不觉得困难如履平地，但是可苦了两位从来没有经验的小伙伴，裴烁冰背着背篓牵着抱着野菜的方天余蹒跚向前。小燕向前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他们的窘样，大笑不止催促他们要加快速度了，妈妈还在家等着呢。方天余他们也觉得有些难堪，还比不上个10岁大的小姑娘。于是都加快了脚步，熟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地上的杂草太多他没有留意一块松动的石头，不可幸免的崴到了脚，不过并不严重，有点疼痛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能走路。小燕连忙接过方天余手里的野菜，裴烁冰直接把人揽在怀里架着他慢慢的回到了村子里。
小燕的妈妈就是学校里的女教师，她热情的留了他们在家里吃晚饭，然后就热火朝天的忙活去了。
方天余坐在院子里，裴烁冰回到他们的大本营拿来了方天余带来的药箱，这时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方天余的姐姐，准备的东西齐全的不像话，连活血化瘀的药都有，方天余觉得回去一定要给姐姐做顿大餐。
裴烁冰蹲在方天余的对面，手正在给他的脚做着推拿，只是有一点点的红肿，想来简单的按摩一下就应该没事了。方天余很少出外活动，皮肤不常受到日晒雨淋，所以保养的很好，脚踝更是白白净净，在裴烁冰的揉搓下渐渐泛红，手感摸起来也不错。裴烁冰一边打量一边瞎想。
方天余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脚被裴烁冰这样的捏着揉着，总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他轻轻的抽动小腿，对裴烁冰说：“已经好多了，不用在揉了。”裴烁冰也就任他抽走，突然有些不舍，他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
小燕的妈妈做好晚饭后就在院子里支了一个桌子，四个人有说有笑的吃着刚刚挖来的野菜，配着米粥和粗面馒头。
小燕妈妈：“我们这里条件不好，只有这些招待大家，招待不周，见谅啊。”
方天余：“不会啊阿姨，这些也很好吃的，原生态无污染纯绿色食品啊。”
裴烁冰：“对啊，要说这些我们平时还吃不到呢。”
小燕妈妈：“你们两个孩子真会哄人，我还不知道吗，粗茶淡饭吃个一顿两顿还行，要是天天吃，看你们还会不会这样说。”
裴烁冰：“阿姨，以前我们确实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不过这几天的经历真的很特别，我想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
小燕妈妈：“人人向往富裕的生活，干嘛要记得这里的一切，等回去以后，多多珍惜就好了。”
方天余：“阿姨，我一定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裴烁冰：“阿姨，今天听小燕说您给他描述了城里的样子，为什么不抽个时间带她去玩玩呢？”
小燕妈妈：“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境况短时间内是不能改变的，现在带小燕见识了繁华，那么贫穷的落差也许会伤害她，不如给她勾画一个蓝图，让她向着那里努力，等正真可以离开的时候就好了。”
方天余：“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吧，我觉得小燕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孩子，应该不会思想狭隘的吧。”
聊天中，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小燕妈妈让小燕进屋写作业，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小燕妈妈无奈的叹口气，“哎，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她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她可以一直像这样无忧无虑。”
方天余：“阿姨，您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因为曾经你就被这样的落差打垮？”
小燕妈妈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短暂的陷入了沉思。裴烁冰接着说：“阿姨，您不是本地人吧！”一句看似疑问却是肯定的句子打开了小燕妈妈的回忆。
小燕妈妈：“我的确不是本地人。”
方天余觉得小燕妈妈应该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小心翼翼的继续问到：“那为什么现在生活在这里？”
小燕妈妈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说到：“我是被卖到这里的。”
方天余、裴烁冰：“啊！！！！！”
方天余忙说：“对不起。”
小燕妈妈：“没什么，十几年前的事了早就已经释怀了。”
小院陷入极度的沉静，方天余和裴烁冰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冒失失的还在盯着小燕妈妈看。小燕妈妈笑着对眼前的年轻人说：“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惊讶、好奇、可怜？呵呵！”
方天余：“没没，我们只是没有反应过来。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小燕妈妈：“好啦，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十几年前我还在上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在火车站被骗的，当时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带到了这座大山里面，当时这里与世隔绝，等人贩子走了以后我还没有接受我被卖到这里的事实，买我的那家人很穷，有个残疾的儿子，因为娶不到媳妇就只能买，试想一下，一直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一夜之间困在贫穷落后的村落，我当时有多害怕、愤怒、绝望。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于是我想方设法的想要逃出去，可是我不认识路，这里的人又很团结，我肯本无路可逃，于是我想到了自杀，当我拿着装有农药的瓶子的时候，我发现我更害怕，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于是我慢慢妥协，我恨这里的每个人，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小燕妈妈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眼睛都有些湿润，继续说道：“接着我有了小燕，所以我更不能放弃，那家人怕我继续逃跑，每天把我锁在家里，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我很安分就放松了对我的看管，那段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村子里的孩子很可爱，我也刚刚当上了母亲，于是开始跟孩子交流，我大学是美术专业，我就开始教他们画画，有的时候也教教别的东西，慢慢孩子们都喜欢跟着我学东西，这一教就是好几年，孩子们一点点的长大。后来村里通了路，村子里的人开始出去打工，慢慢跟外面有了接触。我很欣慰的是我的家人没有放弃我，最终找到了我，其实我可以离开这里的，但是我忘不了孩子眼泪汪汪求我留下的样子，于是我决定留下来。虽然放弃了物质的富裕，但是不代表我贫穷。”
听故事的人已经挂着泪珠的眼睛看着小燕妈妈，眼睛里多了尊敬。
方天余整理了一下情绪问：“那为什么不把小燕送回您以前的家，至少可以收到更好的教育。”
小燕妈妈：“我家里这里很远，小燕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再说送走了小燕这里还有很多小燕，能都送出去吗？”
方天余：“那您这里的家人呢？怎么没有看见？”
小燕妈妈：“小燕的身体不好，早就去了，年迈的父母也相继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女两人。”
小燕妈妈看着方天余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很多的情绪，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啊，笑着对这两个小朋友说：“你们大可不必觉得我的遭遇有多么悲惨，现在的生活过的很好，小燕很听话很孝顺，孩子是母亲的所有希望。”
“孩子是母亲的所有希望。”这句话一直在方天余的脑海里浮浮沉沉，那么他的母亲呢？是到了一个怎样绝望的地步才会选择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鸿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