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那谁》衿夜

5、第05章

　　莫夏从记事以来便一直生活在极寒之地，从小到大习惯了冰冷天气的她其实比父亲莫先生还要抗寒一些。而莫先生在出国之前，有大半生都生活在故乡的南段，便是气温最低的时候，也比这里的春天要温暖许多。所以在极地训练营的这几年，莫先生都很少外出，大多时间都流连在自己的房子或者实验室里。

　　因是要去繁华的瑞士，所以一大清早莫夏便被莫先生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细心的莫先生将她因为昨夜洗过头便睡去而压弯的头发绑成辫子，再带上如今城里的孩子最为喜欢的小帽子。古朴的民族服装被塞入衣橱里，莫先生跪蹲在女儿面前，亲手为她换上浅蓝色带着白色蕾丝花边的洋裙。

　　因为母亲那边血脉的关系，莫夏的肤色比起黄种人而言要白皙一些，五官也更加立体，在换上了西方女孩子的服装后，看起来倒像是个白人小姑娘。而这正是莫先生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在种族歧视严重的国家里，或许仅仅是因为你是黄种人便会被杀死，莫先生掌握着这个国家需要的技术而被保护着，但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小女孩，却不会有人时时刻刻愿意严防死守的保护。

　　在莫夏换好衣服后，也仅仅是清晨四点半左右，在没有日夜之分的训练营中，此时也能依稀听到学员们叫嚷着的声音，莫夏打开窗户缝看了下东方，转头对拖动着大箱子放在门边的父亲道：“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现在是不是太早了啊。”

　　“确实是太早了，爸爸另外有事要和莫夏一起做呢。”确定没有落下的东西后，莫先生带着女儿走到厨房里，一起洗手带着围裙，他从橱柜里翻找出一袋子大米倒入碗中，抓着女儿的小手放在冰凉的米粒上，道：“莫夏，我们去瑞士，是去看家乡的亲人们，所以莫夏是不是要送些礼物给第一次见面的叔叔伯伯们呢？”

　　“嗯。”莫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两只小手捧起一把大米道：“好，那我做米饼给叔叔伯伯们。”

　　“莫夏真聪明。”

　　莫先生低下头亲了下女儿的额头，坐在一边看着她端起小盆来淘米煮饭。莫夏一直没有母亲在身边，所以特别早熟，一些简单的食物做起来也游刃有余。莫先生虽然疼爱唯一的女儿，但却从不溺爱的孩子，种花家的孩子们该学的东西，并没有因为远在异乡而落下。

　　不一会儿，屋里面便传来米饭的香味，莫夏将米饭用扇子扇凉一些后，便将它们团起来捏成饼的形状，再在外面撒上调味品，放入烧开的油锅之中炸成金灿灿的黄色。就在莫夏忙着翻米饼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莫夏抬头看了眼父亲，而莫先生则走到莫夏身边，从她手上接过筷子，道：“你去吧，剩下的我来弄。”

　　“好。”莫夏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急冲冲的跑去开门。

　　莫先生见女儿已经出了厨房，小心的捞起一块米饼，待它稍冷一些后，从怀里拿出几粒生或半生的米粒塞入那块米饼之中，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米饼立刻将这几粒后来者包裹起来，莫先生又捞起几个米饼晾凉一些，和那个被做了手脚的米饼一起打包放入纸带子中装好。

　　太阳的光芒此时才稍稍露头，外面的天气比起白天要冷上很多，因为要提前准备出门，训练营特别放了雷帝半天时间补充体力，可是他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安睡，那自从父母离去后便鲜少被撼动的胸口，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在凌晨的时候，他便带着行李离开了房子走到莫先生的屋门外，直到里面传来声响，东方染上红霞后，才迫不及待的敲响了大门。

　　少年的目光在门被推开的同时仿佛注入了阳光，那被冷空气而冻的有些僵硬的身体在接触到暖风后立刻舒展起来。

　　“请进。”一早便知道父亲有让训练营的人来接他们，莫夏对雷帝的出现并不意外，移开身子让开道路。

　　“打扰了，莫小姐、莫先生。”雷帝恭敬的回答者，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好在莫夏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将拖鞋递给雷帝，笑意盈盈道：“你吃早餐了吗？肯定没有吧，现在还那么早，我做了米饼，数量很多，正好可以一起吃啊。”不等雷帝回答，莫夏已经率先进入厨房里面，扑过去抱住父亲的腰部撒娇的扭动了下，便伸手接过父亲装好的一盘子米饼，对雷帝招招手道：“来吧，一起吃。”

　　雷帝连忙从莫夏的手中接过有些烫手的盘子，对后面围着围裙一派温和的莫先生道：“莫先生。”

　　“辛苦你了，这么一大早就赶过来，坐下一起吃东西吧。”

　　莫先生将用纸袋装好的那袋米饼放在行李箱上，便又热了些培根，拿了面包片放在桌上。而莫夏则拿着茶杯摆上，冲入刚烧开的牛奶。在雷帝有些局促的将装有米饼的盘子放在桌子上后，莫夏已经将牛奶摆好，并将餐巾送到雷帝手上。

　　莫先生做好之后，见雷帝还站在一边，他微挑起嘴角，笑道：“先坐下吃东西，你可是保镖，若是饿肚子体力不足可是会坏事的。我记得你的主人可是说过，这段时间要听我的调遣吧。”他抬起手指了指空着的座位，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让雷帝感觉到些不容抗拒的威压。

　　雷帝紧绷着身体落座，有些懵懂的拿起从未见过的两根木头，却无法像莫先生和莫夏一样稳稳地夹住食物。两根木棒在雷帝的手里摇摇晃晃，他努力的架起一条培根，已是紧张尴尬的满头汗水，只是那培根还没送入口中，便又跌落回盘子里面。

　　“哈哈哈哈！！”

　　雷帝这边尴尬的放下筷子，对面的莫夏便已经大笑起来。他局促的低声说了声抱歉，而莫夏则带着笑站起身来，从橱柜里重新拿了刀叉递给他。

　　白嫩嫩的小手将刀叉放到自己的盘子里，雷帝下意识的顺着往上看去，便见对面的莫夏也笑盈盈的回望着自己，嘴巴还粘着一圈白色的奶印。

　　雷帝的目光有瞬间凝结，看到他异样的目光，莫家的父女俩对视一眼。

　　莫先生一眼就看到女儿的窘态，摇头失笑的拿起餐巾帮她擦掉那条奶水留下的印记。

　　莫夏这个时候才明了过来对方为何是这个表情，两个小手捂住脸吐了吐舌头，便闷声抱着盘子吃了起来。

　　雷帝也跟着收回了目光，享用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三人均是无声的用着早餐，但和刚才不同的是，屋里面的凝重僵硬气氛，却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