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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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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骑着小毛驴吭哧吭哧地在山道上攀爬着,因着这几日大雪,山道上的积雪不少,小毛驴一步一顿,走得很艰难。它抗议地哼叫两声,前蹄在雪上重蹋两步,不走了。
驴鼻子里不停地往外吹着白气,任凭清远怎么安抚,它就是不肯再往前走两步。
“倔驴!”
清远无奈,只好翻身下来,在前头领着驴兄前进。
小毛驴觉得背上一轻,满意地哼叫一声,终于肯动了。
清远觉得这小毛驴再在观中修炼几年,就该成精了。
行至山门,两三个小道童在打扫积雪,见清远回来,规规矩矩地叫了声清远师兄好。清远牵着小毛驴进了山门,陡然听到屋檐上穿来一声猫叫。抬头一看,原来是郁清师兄养的小白猫正在檐上巡视领地。一双漂亮的鸳鸯眼盯着清远,尾巴尖儿微微晃动着。
清远将小毛驴栓上,向皎皎招了招手。
“皎皎,下来玩儿。”
皎皎歪头观察了一会儿,两三个纵跃便稳稳落地。迈着小猫步踱到清远脚边,微躬着身体往清远小腿上蹭。清远蹲下来将皎皎捞起来,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不由地嗯哼了一声。
“看来郁清师兄没有帮助你减肥成功。”
皎皎前爪踩着清远的胸口,抬头冲他喵喵叫,表示不满。
清远乐了,双手垫着皎皎的屁股往上颠了颠,没想到不止他的小毛驴要成精了,就连这小猫也快成精了。
不过,他现下怎么越看越觉得这猫特别像一个人呢?
怪哉!
此时,郁清正在同大师兄切磋。
据说大师兄近日闭关颇有收获,本来想找二师兄交流一下,但是二师兄心情不好,不想理他。他便提剑直奔郁清的住所,彼时郁清正在同皎皎商量今日只能吃两条小鱼干,皎皎让他看了一会儿猫屁股后,就出去玩了。
难哄。
“拔剑吧师弟!”大师兄这时候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就起了个剑势。
饶是见惯了大师兄这提剑就砍的习惯,此时也被吓了一跳。脚勾住床边的剑柄飞身而出,总之,先远离房屋,不然今晚没得住的。
“大师兄,你下回莫要在我屋内拔剑了!”
大师兄面无表情:“我自有分寸!”
他们一路打到太极广场,一路下来,屋脊上的积雪都被他们抖落三分,师弟们也都见怪不怪,正在清理积雪的弟子索性停下来,坐在檐下,打算等他们啥时候打完啥时候再打扫。
清远抱着皎皎拾阶而上,得闲的弟子们跟在他后面,听他讲长安遇到的趣闻趣事。要是放从前,那都是些重复的见义勇为的小事,可今日清远却说他遇到了一位西域侠客,寒冬腊月只着单薄的纱衣,可见其内力之深厚。背后两把月牙弯刀削铁如泥,行走无声,甚至能在众目睽睽下隐匿身形,顷刻间歹人重伤伏地,哀嚎不已。
清远口若悬河,双手还不停地比划着,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堪比茶馆内的说书人。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正在切磋的郁清听得是一清二楚,特别是最后那两句。
“虽说是西域侠客,但是官话讲得极好。还有她的那双鸳鸯眼长得可漂亮了,喏,就跟皎皎的一样!”说着,清远将皎皎举过头顶,让众人观看,听众发出连连赞叹之声。
郁清的手也随之一抖,剑锋偏了一寸被大师兄抓到破绽,击退三十尺。
“师弟,分神乃武学大忌!”
大师兄不满地皱眉,这才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累了?
“打起精神来!”大师兄大喝一声,再度发起攻势。
郁清的剑气早就卸了,哪儿还有心思和大师兄切磋,不到三招就败下阵来。
大师兄非常不高兴,觉得郁清师弟今日有点反常,但是他想不出原因,今日便只好作罢。
“今日你道心不稳,我改日再来。”
说完便走了,郁清见他离开的方向,估摸着是去找二师兄了。
归剑入鞘,赶紧将清远捉来细细询问了一番。
清远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本来想着郁清师兄应该也是来听趣事儿的,所以把如何制服那几个地痞流氓作为重点阐述,添油加醋了一番。
“她穿着打扮如何?”冷不丁地,听见郁清师兄问了这么一句。
清远还在描述着这场惊为天人的战斗,突然就被强行打断了。一时间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来老老实实回忆了一下。
“穿得一身红,还戴个兜帽,头发卷卷的,有一双和皎皎一样的鸳鸯眼。”清远摸着下巴,又用手比划着,“背后还有两个这么——大的弯刀,刀把上还嵌着俩宝石,一蓝一红。”
郁清的心跳开始加速,他能感觉到胸腔里的热意正在向四肢蔓延,再次开口的声音略带了一丝颤抖。“她去了林兄家?”
清远点点头,“是的,我将她带到了林施主家便离开了。”说着掏出两块饴糖,分了一块给郁清,“林施主还给了我两块饴糖。”
郁清看着清远掌心里的饴糖,没接。清远正奇怪呢,就见郁清抄起佩剑就往山门走,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唉?郁清师兄你去哪儿?”
郁清走了几步,脚下顿了顿。脚尖一转,又跑回来。清远以为是来拿饴糖的,结果发现在廊下打盹儿的皎皎被抱走了。
“替我告诉掌门,我去长安一趟。”这次可谓脚下生风,到山门只有一小段的距离,竟然还用上了轻功。
清远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远去的背影,将手中的饴糖塞进嘴里。
林苍梧托哥哥办的事,今日稍有了点眉目。
当年大战,征召入伍者众多,死伤无数。当年登记名字的册子就有十多个箱子,挨个儿翻阅下来也得好几个日夜了。
阿依慕只好在长安多留几日,林苍梧道,既来之则安之,便带阿依慕四下逛逛,顺便买了好几坛酒。
阿依慕有点奇怪,林苍梧酒量着实不佳,半坛子酒下去就山公倒载了。且林碧海不饮酒,那么有必要没这么多酒么。
看着手上提着的五六坛酒,还有林苍梧手里的,阿依慕陷入了沉思。
许是看出阿依慕心中所想,林苍梧怪笑了两声,道:“那多出的几坛自然是给郁清小道长准备的!”
阿依慕歪头:“郁清会来?”
林苍梧将门推开,拎着东西进了院子,面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那日将你领来的小道童跟郁清可是熟得很。”林苍梧眯着眼前喝了一口茶,他已经能想象到郁清得知阿依慕来长安时的表情了,说不定现在正在策马来的路上。算算他的脚程,估摸着就这两天了。
“今年暮春的时候,他来长安同我叙旧的时候就带着那个小道童。他还揣着那只猫,走哪儿抱哪儿。”林苍梧说着瘪了一下嘴,吐槽道:“那猫被他养得忒金贵,路都不愿意走,在哪儿都能瘫着,过着翻来张口,出门不用走的贵人生活。”
林苍梧这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郁清一共就来长安找过他一次,他从郁清是哪只脚踏进的院子讲起,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深怕有什么遗漏的。
阿依慕坐在廊下,静静地听着,眼底逐渐染了笑意。
那日郁清还顺便助人为乐了一番,有个姑娘的纸鸢卡在树冠上了,急的要哭。郁清路过,顺便就给取下来了,袖子倒是不小心给划了一个口子。姑娘红着脸接过纸鸢,说家就在附近,恩人若是不忙,可以前去喝口茶,顺便将恩人的袖子补好。
郁清当时就拒绝了,但是姑娘很坚持,说若不是帮她取纸鸢,恩人的袖子也不会破。说什么也要亲自给郁清缝好袖子,不然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然后林苍梧就看着郁清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姑娘误会了,这袖子是猫抓坏的,所以你不用过意不去。”
姑娘似乎没想到眼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道士还能说谎,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对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苍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当场的姑娘,似乎也被震撼了一下。
“好你个郁清,修道之人竟然还学会扯谎了。”
郁清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嘀嘀咕咕道:“原来今日卦象说的‘红鸾星动,宜出门’是这个……”神色还颇为失望。
林苍梧:“……”感情今日郁清来长安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林苍梧说完,喝了一口茶水,眼睛往阿依慕的方向斜了一眼,幽幽道:“要我说啊,郁清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胆小。”满腔爱意又不说出来,最后也是白瞎。
阿依慕点点头,表示同意。后又眉毛微挑,表示:“西域人,胆大。”
林苍梧:“?”
后来,林苍梧体会到了西域人的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