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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第一章

      我叫陈二丫,今年十三岁吧,或是十岁。

      不要问我为什么连自己多大了都不知道?我也很纠结啊。

      我有一个姐姐大丫,一个妹妹三丫和一个爹娘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弟弟陈出息。
      呵,咋一听这名字的时候,我笑抽了,爹娘惊怵了,然后,把我便宜卖了,二两银子,死契。

      爹娘将我推给人牙子的时候,我默默回头瞅了一眼他们和我清醒以后住了三个月的家,我想,还不如一直做傻子呢,好歹有个家不是?但是当我看到爹娘眼中的忐忑不安和避我如蛇蝎的眼神时,我知道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因为我是他们眼中的妖孽,没把我烧死已经是他们心善,我,不能要求更多。

      是啊,一个痴傻了十多年的人,突然清醒了,放在现代那叫奇迹,放在这里那就是妖孽,恶障。
      唉,我到底怎么了?脑海中为何会出现这些词汇,为何频频闪出各种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画面?这些问题困扰了我三个月,直到我想到头疼,想到不想再想,想到绝望时,我放弃了。

      我想还是顺其自然吧,爹娘虽然不待见我,却也没饿死我,这就足够了,我告诉自己,人,不能太念心。

      产生这个想法不到三天,我就被爹娘卖了。

      这个,真不怨我。

      自打我有意识以来,家人和邻居都叫弟弟顺娃,当时我还在想,男孩就是不一样,顺娃虽说不算什么好名字,但也比大丫二丫三丫强上了许多,至少寓意好,且还顺口不是?

      谁知一天下午,爹爹的爹突然造访,进门就高喊一声,我大孙子陈出息哟,咱家就指你出息喽。
      就是这一句话,让我破了功,大笑了好半天,出息?我还出干呢,这名儿,真不如顺娃好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老爹怕村子里的人发现我的异样,早晚会被人发现陈家出了个妖孽,古时人都迷信,他想悄悄弄死我,爹不语,娘痛哭,可就是如此,她也没说出一句不同意的话,最后还是大丫和三丫死活拽着爹娘,最后陈出息一声长嚎,结束了这场闹剧。

      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跑,不解释?

      呵呵,当你被至亲抛弃厌恶,甚至恨你不死时,跑,已经没有意义了,
      解释就更没必要,因为那只会越描越黑,除了让我死的更快一点,别的再没什么帮助了,所以我选择沉默和等待。

      人,总是旁观则易,有时候,有些事,并不容易。

      他们商量的很快,与其悄悄弄死惹人怀疑,不如将我卖掉,还能换几两银子给出息存起来娶媳妇,我默默地瞅了瞅顺娃,三四岁的小孩子,这就打算娶媳妇了,古人,太早熟了。

      大丫和三丫泪眼汪汪的瞅着我,满眼的不舍,是啊,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我们姐仨还真是最亲近贴心的,其实她俩早就发现我不傻了,却一直没说什么,今天之前,我以为她们也有点傻,可现下想想,这个家,痴傻的一直是我。

      就这样,爹和娘借了邻居的牛车去了镇上,陈老爹就负责看压我,双眼含恨,那眼神,让我有种错觉,好似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天色微暗,陈老爹有些坐不住了,频频伸头探望,频频伸腿,却又频频抽回,每抽回一次,我都会得到一个恶狠狠的白眼,我低头算了算,第五十八次了,他这是有多恨我啊。

      在第六十次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爹娘的声音。

      陈老爹一个恍身冲了出去,我揉了揉眼睛,这绝对的学过轻功啊,随即我也往外瞅去,只见他朝一精瘦的女人点头哈腰,随即爹娘也跟着赔笑,然后那妇人甩甩手,快步的进屋扫了一圈,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我们姐仨,最后将眼光落在了大丫身上。

      爹娘怎会卖大丫?她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啊。随即指了指我,那妇人有些嫌弃,我又黑又瘦,破衣喽嗖,委实没什么卖相。

      大丫已经十五岁了,若不是家里需要劳力,她这年纪早该说亲嫁人了,在他们讨论我值几个钱时,大丫默默地坐到我身边,轻轻的搂着我,小声道,“二丫,别怕,卖了也好,活着比死强,往后…往后,少说话,记住了么?”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痒,轻轻的点头,心里默念,我不想在说话了,姐姐。

      如果说话都是错,那我就不说了。

      经过一系列讨价还价,最后甲乙双方以二两银子拍板成交,双方非常满意此次交易,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卖身契上手印一按,从此我和陈家再无关系。

      马车来回颠簸,让我本就没货的胃硬是挤出了些酸水。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坐马车了。

      还好,我有腿。

      到了那妇人的家,她将我交给了一个胖的连眼睛都看不见的女人,轻声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而我则被那胖女人上下一顿打量,我不习惯,却也知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我低着头,任由她打量端详。

      她一边打量,嘴里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好好调教,是个做‘姐儿’的胚子。”

      我听懂了她的话,浑身冷汗。
      这时她问我多大了,叫什么名儿。
      我没回答,只愣愣地瞅着她。

      她再问,我瞅她。
      她还问,我瞅她。
      待她耐心用尽了后,她气的拽着我的耳朵,大声辱骂,我不语。
      最后她上了手,我忍,依旧不语。

      打累了之后,她叫了人将我扔进了柴房。

      夜里,寂静无声,让我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我想,做一辈子哑巴也好,语言有时候也是一种负累。

      饿了我三天,当我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柴房的门开了,胖女人骂了几声,我恍忽听着,大概是说,饿成这样也没求饶叫喊,看来真是哑巴了,遂骂了几声晦气,又转身走了。

      之后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没死,抬眼看了看周围,狭窄的小屋,破烂不堪的窗子,多不胜数的蜘蛛网,散发着霉味且看不出颜色的被子,还有坑沿上的一个破碗,里面盛着的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汤粥,我想,这是给我的。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毫不犹豫的喝掉了清粥。

      转眼一月有余,与我同屋的女孩们不再试探着引我说话,古人的确早熟,若不是我决定做个哑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开口,兴许如今我就身处在红花院了,那是专门调教女孩做‘姐儿’的院子。

      胖妇人似乎也接受了我是个哑巴的事实,但她不怎么甘心,来粗使房胖揍了我一顿出了气之后,便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我不明白她为何会盯着我不放,我只是二两银子买来的丫头,是最便宜的卖身价,她至于么?

      直到我在粗使房混熟了之后,才知道,她在人牙子手里买我花了十两,这里不是那妇人的家,她只负责去四邻八乡收女孩,然后再捣手卖掉,听说因为我,两人差点闹掰,不过最后还是大利益当前,两人各退一步,那妇人退了五两银子给胖妇人,皆大欢喜,友好合作还得继续。

      了解前因后果以后,我的心更安定了,我想,我可以安心的做个粗使丫头了,活虽脏累,却也安宁。

      有时候,看着同样是粗使丫头的同伴们勾心斗角时,我深觉无力。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削尖脑袋瓜子往别的院里钻,也未必是好事。

      讲到这里,我不得不说,梁胖子长得不行,做生意的脑子还是很够用的,服务多元化,可以满足各方面顾客的需求,青楼的‘姐儿’,大宅门里的通房丫头,专职侍侯男人的小妾,贴身小婢,粗使丫头,专攻滋补女人汤水的灶下婢等等种类,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我得承认,梁胖子,是人才。

      春去秋来,据我卖身契上的记录,我今年应该是十五岁了,我在这里待了五年,活儿虽然很多很累,却没人再欺负我,当然,也不会有人与我有多亲近,不过这就很好了。

      五年时间,粗使房里的丫头换了一批又一批,勾心斗角天天上演,而我就是那唯一不变的看客。
      我以为我的余生都会这么活下去,不停的劳作,没有波澜,没有起浮。
      谁知我也有被卖出去的那天。

      十两,我被第三次捣手,身价翻了数倍。

      买我的那人自称姓孟,是京城孟府的管家,他来梁胖子这里,主要是听说了她这里的多元化服务,想挑几个老实本份的丫环回府。

      梁胖子忙问,有何要求?
      孟管家答曰:“不计年龄,不计长相,只会干活,不多言不多语,行动利索的丫头便好。”
      梁胖子一听乐了,又问,需要几个这样的丫头?
      孟管家:六个

      就这样,粗使房所有的丫头,包括我在内的十人都被叫到了前院,任人挑选。

      孟管家每到一人面前,梁胖子便笑着解说一通,口若悬河,我再一次承认,她真是个人才,院子里的丫头总数不下百人,且不固定,她记得其他院里的丫头倒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她连粗使院的丫头们的优缺点也掌握的这么清楚。

      果然,成功是没有捷径的。

      轮到我时,梁胖子有些讪讪的,指着我道,“她叫陈二两,是个哑巴,干活到是利落,手脚也麻利,从不惹事。”

      我什么时候改名了,我咋不知道呢?我想。
      后又一想,是啊,这五年,人人都叫我哑巴。
      原来我还有名字呢?
      挺好。

      孟管家又问:“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听得见吗?”

      梁胖子顿时眉开眼笑,“耳朵一点问题也没有,听力好着呐,这丫头能干又不惹事,我本是想自己留下来做丫头的,干活一个顶三呐,若是您瞧中了,算您便宜些,咱也好有来有往不是?”

      孟管家淡笑不语,接着往下看,最后指了六个人,最后指的那人便是我。

      六个人,每人十两,均是死契。

      直到我上了马车,思绪却还是有些飘乎,哑巴也有人买?

      不待我多想,颠簸感袭来,我的胃又一次遭受了打击,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胃里是有点货的,所以我吐的也很有货。

      唉,我被孤立了,看着她们嫌恶的眼神,我很自觉的往外爬了爬,坐到了马车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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