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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背井离乡 ...

  •   三天后,林夫人的车马队伍平安的到达了大行城,大行城此时风平浪静,并没有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平静繁华的城内,仿佛几天前的生死战事只是一场恶梦。

      青烟受林夫人邀请,在城里休养了三天,把经历了庄浪卫城的战事,耗尽了的体能和麻木的情绪休养回来后,便辞别林夫人,要北上去嘉峪关。

      林夫人知道她千里迢迢从中原到西北是为了寻夫,可是西北战事之前,她单身一个女子上路毕竟危险,而且嘉峪关正是战场最前线的地方,何等的凶险,便劝她留下来,只需修书一封过去,而且战事危急,她一个女子寻过去前线也不能做些什么,还不如待在此间,只等战事结束,她的夫君战后自然回来此找她。

      青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也知道此时去嘉峪关是很危险很不明智的选择,可是她还是坚持辞别北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坚持去找他是为了什么。

      她在皇宫里突然消失,失了踪的消息,东厂丁良玉等人一定早已传到了段承的手中,她不知道他收到消息后会怎么想,是生气,愤怒,还是失望,失落,悲伤,或者无动于衷。

      她想到临别前,在东厂那几天的夜里,他抱着她入睡,即使已经睡着了,可是无意识的他依然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给她依靠,也依靠着她,如今想来这也不过是两个孤独寂寞的人,互相取暖,互相依靠慰籍,她不想或许也不忍让他以为,他失去了她。

      她一意孤行坚持要离开继续上路,林夫人无法劝阻只得让她离开,有感她的深情坚韧,还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让一个车夫送她前往嘉峪关。

      青烟心内更是感激,拜谢了林夫人,她坐着马车离开大行城。

      路上,青烟还是继续改装,办成道士,不论是在中原还是西北,那些当地的居民百姓,或者离家远行的人们,对出家的僧人道士都是心存敬意的,至少在看到做出家人装扮的人士,能不干扰就多数不大打扰他们的,一来知道出家之人多是身无分文,二来不愿得罪这些可通神明的人士而被神明降罪。

      敦煌是个古老悠久而又战乱纷争之地,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千百年来,来来去去的不同朝代归属于不同国家管辖。

      因为战争,敦煌处于风雨飘摇的混乱状态,大名朝和叶尔羌汗等国,都驻有军兵在此,一触即发。

      青烟要从鸣沙山转到敦煌,再由敦煌转回嘉峪关,一路行走在路上,随处可见逃难的难民。

      嘉峪关是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有连陲锁钥之称,是“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塞,是西域游牧民族进入中原的主要关卡要道,段承就聚兵在关里,狙击外邦的入侵。

      敦煌玉门关成了这场战事的最主要战场,战事激烈,祸及周边的居民百姓,他们最终不堪战争的纷扰,不得不撤离了居住之地,陆陆续续的迁移到嘉峪关避难,远离战争。

      越往敦煌,还没靠近玉门关关,就越不平顺,迁移的居民,时不时往来扰乱的鞑军,和驻守着边疆的守军发生冲突,又是一场恶战。

      在又一次鞑军和守军不期而遇的有一次交战中,青烟和林夫人派遣的马车车夫被冲突走散了,待她逃离了战场,再听不到双方的厮杀声时,周围只剩下一些逃难的难民,她找不到林府的马车,在混乱中也不知被冲散到了哪里?

      无奈青烟只得混在难民里,继续向嘉峪关行走。

      所幸她随身带着自己的包裹,虽然可惜了林夫人赠送的水源和干粮,但她还是毅然的混在难民里,一路跟随难民行走。

      白天众人都顶着烈日赶路,夜里没有宿眠的地方,难民们就找了个避风之地生起了篝火,围聚在一起过夜。

      人生地不熟,四处潜伏着危机,青烟自然不敢一个人上路,也跟随他们停下休息,待天亮后再上路。

      看着难民们三三两两的坐在篝火边,吃干粮的吃干粮,喝水的喝水,拿出毛毯准备睡觉的睡觉,只有青烟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没有干粮,没有水壶,没有毛毯,所幸难民们虽然警惕戒备着她这个外乡的出家人,但好歹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青烟又饥又渴又累,有心想问他们买些干粮和水源,可是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卖给她,毕竟逃难的时期,干粮水源是救命的东西,她身上的钱银丝毫没有一点作用。

      好在还有人愿意卖给她一张毛毯,否则她今晚只能挨冻了。

      青烟裹着毛毯,就靠着篝火不远处,正想躺下睡觉,苦笑着想,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饥饿干渴了!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她愕然回头,看到一个老人家,眼神犹豫着有些迟疑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青烟有些奇怪,微笑着颔首道:“老人家,您有事吗?”

      西北的语言其实她并不陌生,曾经作为从事西北翻译工作者,她基本会一些西北通用的语言。

      老人听到她说着当地通用的语言有些惊喜,也不再犹豫了,问道:“师傅,您是出家人吗?”

      大概当地人对道士和僧人的区别分得不是很清,青烟只得点头道:“是,贫道是道家弟子。”

      老人闻言更欢喜了,将手中的一块囊饼双手奉上,虔诚道:“我们没有什么可供奉,只有这个,请收下我等的诚意,赐予我们平顺安康!”

      青烟一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过来,双手奉上一只水囊,也虔诚的请愿道:“请神明赐予我们平顺安康吧!”

      见此青烟明白了,如同在船上的时候,那些士兵商人们把她当成了真正的道士,请她画符以保平安,只不过是想要求个心灵的寄托。

      如今这些难民背井离乡的出来逃难,一路经历了战乱的坎坷和磨难,心里的痛苦和压抑无处可发泄,遇到装扮成为道士的她,以为她就是神明的使-者,想要通过她向神明祈愿,求个心灵的安慰。

      看着他们投来期盼的眼神,青烟心里很是感触和为难,这些难民和士兵商人不一样,不是给他们画张平安符就可以,他们需要的是一场慰籍心灵的法事,可是她并不会啊。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虔诚的眼神下,青烟硬着头皮默默的盘腿坐直了,拿出了包裹里的道德经,翻开第一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

      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

      一件道袍,一身道家装饰打扮,一本道德经,青烟很感激那位为她准备的这些东西,大概连那位自己都想不到,她靠着这身装扮,和这本掩人耳目的道德经,让她得以在跟随难民行走时,不被饿着肚子,不用受着夜里的寒冷。

      她也从来没想到,西北边境的居民是那样崇拜敬慕神明,从而尊敬着伺奉神明的出家人。

      他们坚信有了她这个出家人在的队伍里,苦难很快就会过去,至少夜里他们围在她旁边听着她念诵的道德经,那烦躁不安,被战乱的磨难和痛苦,引发出的绝望心理,得到了平息,每天听她念诵道德经后的第二天,他们心情是不再压抑而舒畅的。

      几天之后,在经历了几次鞑子和军队冲突的厮杀中,众人终于来到了玉门关。

      因为她们是从玉门关外敦煌而来,驻守玉门关的军士为免其中混入鞑军的奸细,将他们圈在一处间隔,待验明身份才放他们入关。

      夜晚关外山夜风呼啸、冷风瑟瑟,众人被圈在关外,没有篝火,都披着毛毯冷得瑟瑟发抖。

      没有篝火,就没有热乳茶喝着暖身,众人只能啃着干粮和冷水充饥。

      或许漫长的等待太过煎熬,或许夜里的寒风太过刺骨,又或许知道关门在前他们却不得入关的惶恐,难民们在煎熬中,再次请求青烟为他们诵经赐予安顺。

      一路得他们照顾,至少没有他们奉献的食物和水源,她早就饿死,渴死,或者冷死了,念了几天的道德经,如今她都不需要看书都能背诵出来了。

      大概这也是最后一次给他们念诵道德经,给他们心灵的慰籍,分别在即,她心有感触,再次为他们诵经,今晚她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

      直到几个驻守的军士不知何时站在难民后面,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时,她才惊慌的停了下来。

      几名军士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虔诚肃穆的静听她念经的难民,终于伸手指了她一下,道:“你过来。”

      青烟满心忐忑不安的跟随几个军士来到他们的宿营地里,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她很是紧张惶恐,果然心里有鬼的人都心虚,只不知道他们相不相信她其实不是有意要做神棍骗人的。

      那军官模样的男人手里正拿着她的路引,又抬头打量了她好几眼,才问道:“子玉真人,看你年纪轻轻,就有真人的名号?”

      青烟咽了下口水,道:“贫道自幼出家,自然熟读道德黄庭,一如将军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已是一军之将。”

      那军官笑了一声,把路引还给她,道:“你既然是从中原来的道家真人,如何千里迢迢到西北来?”

      青烟道:“与人有约,诚信所在,贫道受人所托,自然要言而有信。”

      那军官也只是随口一问,道:“方才真人在难民里做什么?”

      青烟无奈道:“难民背井离乡,内心彷徨忐忑,贫道只是为他们念诵经文,以慰他们离别的苦难。”

      那军官闻言一顿,沉默了一下,笑道:“我等驻守在此,也是背井离乡,战事无常,将士们内心也彷徨忐忑,不知真人可否也为我们的将士念诵经文,以慰将士思乡之心?”

      “呃……”青烟懵了。

      那军官道:“真人要入关,还需等待天明后方可离开,外面天寒地冻,也无遮风篝火取暖,您衣衫单薄,何不在此过一夜,也为我等思乡的将士予以慰籍?”

      青烟浑身僵硬,暗暗叫苦,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假扮什么不好,要假扮道士,他这个来自中原的有见识的将军,不是那些无知的难民,她一个假道士哪里会念诵什么经文,就是道德经她也没完全会背诵,哄骗一下难民也许还行,要哄骗他一个将军是万万不行的。

      骑虎难下,她正慌乱之时猛的看到他腰间别着一支笛子,一愣之下急忙问道:“将军也擅长吹笛?”

      那军官一怔,垂眸看了看别在腰间的笛子,有些羞愧之意道:“皮毛罢了,吹着玩的。”

      他们这些离别家乡久了的驻守军,每个人都会找到一些思乡的睹物。

      青烟笑道:“那将军不介意的话可借贫道一用,贫道为将军吹奏曲子,以解将士们思乡之情。”

      那军官惊喜道:“哦,你也会吹奏?”

      青烟颔首:“略通一二。”

      那军官解下了笛子双手奉上:“那便有劳真人。”

      青烟接过了笛子,微微一笑,试了一下笛子的音调,才认真的吹奏起来。

      漫长寂静落寞的玉门关前,一曲悠扬婉转,清脆的笛音在这黑暗的夜空中,响彻了关门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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