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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受罚(二) ...

  •   坤宁宫,皇后脸色铁青的坐在上座上,王景寒则垂眸意味不明的跪在她脚下。

      殿外青烟挨板子的声音隐约传来,皇后冷漠的目光落在跪着的王景寒身上,看到他抿紧的嘴唇,握得发白的双手,她胸口起伏着更咬牙切齿痛恨,恨不得把那贱人打死一了百了。

      她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一阵骚乱,皇后怒火更甚,待要唤人询问时,德芳和几个宫人内宦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惊慌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皇后怒斥道:“慌什么,这是什么所在,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德芳惶恐道:“启禀娘娘,段……东厂的人闯进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人已经大步迈了进来,御赐蟒服,玉带缠腰,手持秋潋宝剑,冷峻阴寒的面容,正是东厂督主段承!

      皇后大怒而起,喝道:“段承,这里是坤宁宫,本宫是皇后,你擅闯坤宁宫意欲何为,想要造反吗?”

      段承满身阴戾,瞥了一眼跪在坐下的王景寒,冷笑一声,道:“围了!”

      “是!”那些随行的宦官侍卫持枪上箭的立刻上前,不由分说把坤宁宫的宫人内宦都管辖到一起,把整个坤宁宫圈禁起来。

      皇后怒道:“大胆,放肆,本宫乃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你们谁敢放肆!”

      段承无动于衷,阴狠的看着侍卫和宦官把坤宁宫围禁起来。

      皇后见此更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喝道:“段承,你好大胆子敢欺主?你不过是一介阉人的奴才,万岁赏识你几分就敢蹬鼻子上脸,奴大欺主了,本宫要上奏,让万岁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

      “皇后娘娘请息怒!”段承森然道:“万岁爷自然会治罪的,至于是治咱家的大逆不道之罪,还是治娘娘淫-乱后宫之罪……”

      皇后闻言一怔,惊慌失措的瞪着他:“胡……胡言乱语,你信口雌黄……什么淫-乱后宫,完全是欲加之罪……”

      段承冷笑:“是不是咱家胡言乱语,万岁自有判断,来人,搜!”

      “是,督主!”

      皇后脸色大变,险些魂飞魄散,嘴唇颤抖着惊恐交加,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坤宁宫放肆……”

      “皇后娘娘还是在一边待着比较好,您凤体金贵,若是让他们这些奴才冲撞碰着伤着了,吃亏的娘娘您自个。”

      段承背负着手站在殿上,也没理会皇后青白的脸色,看着众人一阵翻箱倒柜后,有侍卫捧了个盒子过来,献到段承面前道:“督主。”

      皇后一看眼前一黑便欲要栽倒地上,被旁边的宫女扶住叫道:“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悠悠醒转便对入了段承似笑非笑的神情,脸唰的一下再次白了,眼里闪耀着泪光狠狠瞪着他。

      段承嘴角上扬,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伸手打开了盒子瞥了一眼,那些精雕细琢的,暖玉制作的玩意儿!

      他啧了一声,目光在王景寒身上暧昧的转了一下,又在皇后身上玩味的看一眼,似笑非笑道:“倒是挺会玩儿的,咱家一个阉人看着都大开眼界了!”

      皇后和王景寒脸色都一阵红一阵白。

      啪的一声,段承把盖子合上,淡淡道:“此事还是交给万岁爷处置比较好!”说着没再理会他们,转身负手而去。

      ****

      青烟知道自己在做梦,以前她也爱做梦,每个杨家的女眷死的时候,她就会做梦,梦到死去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直到所有的杨家女眷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郑絮把她从浣衣局带走,带回司乐局之后,她才没再做过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今天再次做梦,梦到了当年那个杨家女眷,因犯事被打板子后,那浑身血淋淋的样子,放回来时已是奄奄一息,没多久就去了,也不过是一张席子一卷,扔进乱葬岗一了百了。

      她忘不了她血淋淋奄奄一息时的样子;忘不了她仅存的意识中,哭着问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落得这样的下场;忘不了她死后被席子一卷,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之前她宁愿挨板子也不愿夹手,现在她知道了挨板子的滋味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熬,如今她也挨了板子,皮绽肉开,是不是也会步上那位杨家女眷的后尘,死了也不过是一张席子一卷,一了百了。

      甘心吗,似乎是不甘心的,当初杨家的女眷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死去,她还记得姑姑临死前让她好好照顾家人,记得母亲临死前让她好好活着,可是她们都没有告诉她,她该怎么照顾家人,她该怎么活着?

      感觉到有一只手抚在她的额头上,手并不暖和,冰冰凉凉的,抚在她额头上,刺激得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段承一愣,有些意外她突然睁开眼睛,大约也知道自己冰凉的手刺激到了她,如今她发起烧来,额头都是滚烫的,和他冰凉的手天地之差,他急忙缩回手,和声道:“你感觉如何……”

      青烟怔怔的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准备缩回去冰凉的大手。

      段承又一怔,看她突然流泪心中一阵慌乱,也不敢抽回手了,一时无措,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想要给她擦泪,一边说道:“莫哭,哪里不舒服你和咱家说……”

      却见青烟没说话,抓着他的手,挣扎着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努力的爬起身。

      段承微微蹙眉,不得不伸手扶着她无奈道:“你要去哪里,好好躺着别乱动,你受了内伤要卧床养着!”

      青烟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她浑身疼得直呲牙,不止是屁股,挪动一下连内脏肺腑都疼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坚持着想要爬起来。

      段承又急又无奈,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看她神智意识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只得一力扶起她,道:“你究竟要去哪里……”

      青烟却扑到了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颈肩上,抱着他,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终于安生了。

      “……”段承僵住了,她滚烫的脸庞贴在他的脖颈处,她火热的呼吸就呼在他的肌肤上,脸轰的一些涨红了,下意识的就想将她扯开推走,但偏偏双臂僵硬,连碰也不敢碰她一下。

      眼角有些慌乱的一瞥,原本站在一旁的人早已悄悄的退下,还把门带上了,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脸依然火辣辣的燃烧着,正不知所措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湿湿的,凉凉的,甚至还有水珠滚进他的衣领里,他浑身又一僵,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他僵硬着,终于缓缓的伸手抱住了她,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温柔的抚慰她。

      她紧紧的抱着他,缩在他怀里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甚至越缩越紧,仿佛抱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眼泪不停的流淌止也止不住。

      段承被她搂得生疼,勒得气都喘不过来,才轻轻扯了扯她的臂膀,无奈道:“咱家不走,你躺下来好好养着休息,别乱动好不好?”

      青烟仿似未闻,但感觉得到他在拉开她,她更收紧了手臂,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泣不成声道:“别丢下我,隐隐乖,会听话的,别丢下我一个人!”

      段承一怔,心中涌起百般滋味却品尝不出是甜还是苦,却再硬不起心肠去拉开她,但被她这姿势抱着他喘不过气来,她也难受,无奈他只得抱着她坐到床边,换了个顺手的姿势搂着她,无奈道:“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咱家……也只剩下一个人了。”

      青烟抽泣着也不知是真的清醒还是迷糊中,埋首在他怀里泣不成声:“母亲,你要隐隐好好活着,可您没有告诉我要怎么活着;姑姑,您要隐隐好好照顾家人,可您也没有告诉我怎么照顾;祖母,您说过杨家子女男不为奴,女不为娼,万不可自甘堕落,可您也没有教过我们,在生死之间,是生命重要还是名节重要。”

      段承搂着她没有做声。

      青烟继续哭道:“你们每个人都走了,都是走在我前面,然后交给我一大堆的夙愿,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能不能承受?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我不行,我真的做不到的。”

      她再次搂紧他,泣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不是只手遮天的掌印太监吗,你不是人人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吗,你知道被打板子真的很疼吗,我好疼,隐隐全身都疼,段承,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来的,隐隐一直在等你!”

      抚慰着她的手一顿,段承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呆住了,缓缓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喃喃哭泣着,渐渐的进入了梦乡,他搂着她好半响都没有动弹一下!

      ****

      楚之贤匆匆走进来,一眼看到笔直的站在院里似守门神将般的丁良玉一怔,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督主呢?”

      丁良玉淡淡道:“有事?”

      楚之贤道:“听闻皇后娘娘被万岁卸了凤印,禁足坤宁宫,还有废后之意,徐国公正在乾清宫前长跪不起,此事督主可知晓?”

      丁良玉慢慢的点了点头,这事本来就是督主一手造成的,怎会不知晓。

      楚之贤露出满意的笑容道:“督主前番不是还让咱们按兵不动,先别管徐家吗,如何转眼皇后娘娘就被卸了凤印?”

      丁良玉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皇后娘娘无知,被人当枪使了,还好不好的动了督主的……在意之人!

      “你无事可退下,这里不需你管。”

      该干嘛干嘛去,督主现在可无暇听他废话。

      楚之贤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这人还真是不说话的好,一说话就招人嫌,咱找督主自然是有事的。”

      丁良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小事自己解决,闲事就少管,大事也轮不到你。”

      “嗨,你这冰块脸怎么说话的……”

      门突地开了,段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督主。”两人急忙行礼。

      段承点了点头,看向楚之贤道:“何事?”

      楚之贤道:“太后娘娘传督主进宫见驾!”

      段承微微扯了下唇角,道:“王景寒如何了?”

      楚之贤道:“还关在慎刑司里,倒是挺硬朗,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字也没招。”

      段承眸光森森:“咱家且先去会会他。”

      说着一顿,转目看向丁良玉,沉吟了下道:“她的伤如何?”

      丁良玉道:“原本挨两板子,即使是个弱女子也不至于伤着筋骨肺腑,但有些板子是练出来的,督主当知有人会某种手艺,有些人挨了二十板,看着皮开肉绽,却只是皮外伤,没伤及筋骨内里;而有些人只是挨了区区五板子,便筋脉尽断,五腑俱疲,全身瘫软而死!”

      段承缓缓负手于背,眸光冰冷!

      丁良玉看着段承道:“所以究竟是何人指使,需要用这般手段去对付一个柔弱的姑娘,督主,此事只怕不是针对杨姑娘。”

      段承冷然道:“挑衅吗?杨旗一族已覆灭,杨姑娘不过一闺阁弱女子,何须针对!知道咱家和杨姑娘之事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但有胆量挑衅咱家的,算来算去也就那位了。”

      丁良玉和楚之贤相视一眼:“裴锦华?”

      裴锦华是为十二监司礼监掌印太监之首,地位本应在段承之上的,可是段承因从小就伺候在皇帝身边,是为皇上的心腹,其权势反而凌驾在裴锦华之上,裴锦华哪里能甘心。

      段承沉吟着没说话,若有所思想着事情。

      “督主。”楚之贤忍不住说道:“太后娘娘还慈宁宫等着您见驾!”

      段承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太后召见不过是为了皇后被禁足卸凤印之事,此事万岁自有主张,不是他能左右的,但他还是要进宫一趟和太后说一下,顺便去探探王景寒想要做什么,他可不是被人设了套乖乖就范之主。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青烟哭了一通发泄了多年的压抑和委屈后,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有些事他本来想等一等,缓一缓的,但现在他不想等了。

      “良玉,好好看着,在她伤未痊愈前,便让她在此休养吧!”

      丁良玉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

      “咱家进宫,要晚些才能回来,你多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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