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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栾修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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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公子阑后来如何?”
白决(xuè)心头一紧,靠在树上的身子猛的弹起来,同时吓的睁开眼睛。
刚才是谁在高声叫唤,吓的自己心脏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
白决(xuè)斜眼瞅向刚才那个站在人堆里鬼话连篇的老头儿,这老叟又在骗人酒喝。
“你这老头儿,方才又讲鬼故事了!害我做恶梦!”白决直接冲他喊。
结果一群人正要缠着那老头问下文,被一个黄毛小儿一吼,都齐齐的望向白决,异口同声的吼道,“什么鬼故事!”
“你这小儿活的时日尚短,哪晓得公子阑!”
“莫管他!”其他人又转头追问那老头儿,“先生,可知那公子阑后来如何?”
“别听这老头儿胡诌,我奉劝各位一句,他嘴里的话,十句里,有十句是假的!”意思就是全是假话,骗傻子的。
故事听到精彩处被打断的心情都是不悦的,有人开始怒斥道,“黄口小儿莫插嘴!”
有人却有兴致的调弄道,“我看你小子,最多不过十四岁,那公子阑的传说,你听过吗?”
白决并非十四岁,而是十五岁,也不是个小子,而是个丫头,因为乱世之中,男孩总比女孩活的方便些,所以从五年前,她便以男孩的身份流浪在外,本来性情就不似一副娇生女儿气,如今混的更加男孩气,女扮男装却又更显稚嫩,看起来也就总比实际年龄小些。
白决翻着眼睛心想公子阑的后来也没人知道,我倒想看看这老头儿怎么诌。于是便又朝树旁一依,拉长了腔调,挑着眉毛看向那老头儿道,“哦~那我今天倒想长长见闻,老头儿,讲吧!”
白决一口一个“老头儿”的叫着,一副小辈无礼的作派,又有人指责道,“你这小子,竟如此不知礼,满口狂言!”
那老头自知没有下文,自己一时还真诌不下去!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便将焦点扯向白决,对众人道,“唉!这个逆徒啊!老朽羞矣!”说完还一副被人剜了心的样子。
“原来,是先生的徒弟呀!”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转向白决“作为徒弟,如何可以……”
那人本想好好代老头儿谆谆教导一番,还未开口就到听白决的叫喊。
“栾修!谁是你徒弟!没见过你这么没睡醒的人,做我师父?做梦还差不多!这天下谁都做不了我白决的师父!”
听到徒弟直呼师父的尊名,有人又忍不了了,就接过刚才那位仁兄的话,“作为徒弟,如何可以如此忤逆恩师!你这小儿,若是换了我徒弟,定将你好好痛打一顿……”
“你徒弟?你没那福气!”白决只是冷哼一句。
众人气的同□□愤,只指着白决数落着。
“朽木不可雕矣!”
“烂泥扶不上墙矣!”
一番“教诲”之后,索性便不再理她,然后继续转向老头儿,“先生,敢问那公子阑后来如何”兜兜转转还是要栾修给诌出个下文来。
栾修此人,在白决七岁那年便被请作白决的老师,因为白决心性难驯,脾气也大,人小鬼精,没几个老师能收的了她,不是被气走就是被气走。结果栾修就是个喝了迷药的,不知中了什么蛊,说什么也要收了这个徒弟,跟着后面天天叫唤她“徒弟”,弄得白决总怀疑是自己对以前的老师们作孽太多,受报应了。
不愿做栾修的徒弟,其原因有许多:其一,她白决不想要什么老师。其二,栾修这老头儿品性差的离谱,见利忘义,背信弃义,满肚子鬼话不说,有几次甚至为了喝酒把白决给“出卖”了,完全看不出他哪里有想收自己做徒弟的诚意。
其三,最重要的是,他什么都不会,能教她什么!难不成只是想收个徒弟当摆设不成?
以前父亲说他是“天下第一奇人”浮阳子,还说他什么都会,没有他不会的!但七八年下来,白决发现他除了视酒如命和一身混吃保命的道行外,就是一副厚脸皮。三年前,白决离家出走,他便跟着白决四处走,死抓不放!
现在他又在大肆宣扬她是他徒弟,而且白决看来是百口莫辩,于是想着想着就生气,道,“什么公子阑,公子红的!两百多年前的旧事还翻出来胡诌个什么劲儿!什么‘寻仙传说’,这段鬼话在《齐邪》里提都没提过,你们还真信这老头儿胡诌!是不是只要是不要钱的故事,就可劲儿听,全部的信,那就真傻的没救了!”白决气的直接拆栾修的台。
众人都看向白决,愣了一下。
“你知道《齐邪》?那你是知道公子阑喽?那你说说他如何了?”一个人问道,全然忘了刚才被骂了傻子。
“哎!这是先生的徒弟,他就是知道,也定是先生讲过的,不足为怪,我们还是听先生讲来!”说完又带领众人转向栾修,满目期待。
“哼!还能怎样?死了呗!”白决道。
“死了?!”众人诧异。
一人道:“那《齐邪》记录了公子阑所有的奇闻异遇,都说是他在寻仙后写完的,所以他不可能死在青冥,只是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罢了,你如何说他死了?”
这个人倒是想的透彻,白决白了一眼,笑道,“是人都会死!那公子阑再奇,两百年都过去了,还能不死不成?”
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至始至终都是来打岔的!气的只想痛揍他一顿。栾修见众人共愤,终于有台阶下了,于是趁热打铁道,“唉!老朽今日只得讲到这里,来日有空,在与各位讲来,老朽今天非得管教这逆徒一番!”
说完便一手顺走了一壶酒,一手直接拖着白决就走,白决扒着树喊,“你放手!你放开我,栾修!你有本事就在这儿管教我,我倒想看看……”无奈人已被拖远。
众人皆摇头悲叹,“孺子难教”。
白决追在栾修后面,一路没个消停的说着他的卑劣品性,栾修全然一副释然的状态。这些年他们相互残害,早已习惯。
其实想来栾修也吃了不少白决的亏和打击,常常想放弃自己收白决为徒的理想,但想着人总要有个理想才行,而他的理想只是收下白决为徒,所以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栾修与白决走进了七拐八绕的巷子,白决见栾修是个“聋子”,也就将嘴巴歇了下来。
栾修却道,“这几日的翻云寨总在找一些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说着又上下打量了白决一番,点头道,“嗯!我不担心你!”
白决知道他是在说损自己的废话,因为她现在男装。
栾修这个人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可尊可敬的长者相,一到自己这儿就是这副老顽童的讨厌相,所以白决总是乐于与他斗上一斗。
“你多虑了,我可不是女儿样!即是到了贼窝,也能凭着本姑娘过人的机智全身而退。倒是你呀,别动不动拿我当盾去挡箭,刚才要不是我,你可没台阶顺着下!”
栾修没回她,脚步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用谢我,下次懂事点就行了,别老气我!”白决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腔调,却见栾修停在一个巷口,望向拐角的一群人。
白决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巷中一群混混在踢打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只是倒在那里,双手捂着胸口,似乎在护着什么东西,少年的头发已经散乱,但依稀能从中辨得是一个眉目俊秀的少年,一双眼睛清冽而幽邃,竟是平静!
少年的衣衫已被厮打的脏乱不堪,嘴角挂血。
被打成这样还不还手,还没什么情绪,到底是内心强大还是身心麻木?要是自己恐怕打不过也要骂个痛快才行!
防备。这是白决第一次见到孟小九时,他给白决留下的印象。
不知为何,看到一个被打的少年充满平静的眼神,她想到的却是这个少年对全世界的不信任。
但是这种事白决见多了,不能因为人家长的好看,就拔刀相助。何况她也没刀,一个老头儿和一个黄毛丫头在一群混混面前拔刀,只有被别人捅刀的份儿,且这老头还是个二话不说专撂挑子得主儿!
在外流离的人永远不会如那些锦衣玉食的孩子想的简单,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有足够的资本去善良,而想他们这样的人,只能掂量着办。
“喂!要想救?那就别犹豫!上呀!再晚就打死了!”白决对一直目不转睛的栾修道。
“你看,他手里紧抓着的,是块玉吧!”栾修对白决小声道,眼睛还一转不转的盯着看。
从那少年手中隐约可以看出他紧护着的是块玉。一个人一脚狠踹在他手上,那玉几欲掉出来,但由于玉下坠着的流苏还攥在少年手中,所以没掉下来。
那少年又将玉抓回手里,他擦净嘴角挂上的血,却还是对玉死不放手。
“恩!是块玉玦!应该是偷的吧!”白决道。
在西然这个地方,玉玦,只有有身份或有钱人家才会有。
西然尚玉,玉玦的“玦”又与“决”同音,所以有“决心”和“诚意”之意。凡以玉玦相赠,又含承诺和坚决之意。在西然,上等的玉玦多用于隆重的盟约礼仪之上。
这块玉玦,白决虽是一瞥,却知道绝对是上等玉。
“那你看,值多少钱?”栾修两眼放光。
方才还以为他破天荒的心生怜悯,却原来还是没心没肺的本性,一眼就只瞧准那少年手中的玉。白决就纳闷,攥的那么紧,他是怎么看到的。
“哼!您眼光那么毒,值你换多少酒自己不会断吗?”白决讽刺道。
“哎!你有办法弄到吗?”栾修问白决,因为她向来点子多。
“……你财迷心窍了吗!你认为我能把那些人全部干掉吗!”白决对栾修的卑劣已经感到无言以对了。
“快走!你还等着收尸啊!”白决直接在前边走掉,留下栾修还躲在那观望。她只知道,如果那小子再死撑着,只有被打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