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伴泉山人

2、阿黄

　　第二天，安德门下，人群熙熙攘攘。算命先生待在桌子前，如坐针毡。
　　面前的富家公子占着位子，两只眼死死盯着他，不住点头，嘴里还嘟嘟囔囔。小厮并不在身边。
　　“嗯？……嗯——
　　嗯？……嗯嗯——
　　嗯？嗯！嗯！”
　　好看，真好看……
　　第三天，招人恨的那张脸仍然赖在面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啧啧……哎呀——啧啧啧……”
　　美啊……美……
　　第四天……
　　算命先生一抬头看见他的脸，低头就收拾东西要走。
　　“哎哎哎，好好的你走什么啊？”
　　“……”算命先生背上箱子就迈步，被一把拉住。
　　“大白天的，你不做生意啦？”
　　算命先生冷冷斜睨他一眼：“做生意？你每天赖在这儿占着位子，我还做什么生意？还不如早早回家省点力气，免得没钱吃饭。”
　　说完一把甩开他的手走远，不再理他。
　　“哎……”赵公子伸着手，突然说不出话。
　　————
　　“咚咚咚……咚咚咚……”
　　院子里几声狗叫，脚步声传来。
　　门开，是赵家公子贱兮兮的笑脸。冷下脸就要关门。
　　“哎——”一只脚卡进门槛里挡住他关门，顺势整个人侧着身子挤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哎哎哎……别介啊，在下可是特地来赔罪的。”
　　“出去。”
　　“这些天冒犯了，扰了兄台做生意，实在过意……”
　　门又被拉开：“出去。”
　　“所以特地带了些酒菜……”
　　“阿黄！”
　　「汪汪汪……唔——」阿黄龇着牙瞪着来者，喉咙里呼噜噜作响，跃跃欲试。
　　赵公子一惊，手忙脚乱拆开手上的油纸包拿一块酱牛肉引逗：“啧啧啧啧……去！”
　　酱牛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在门外落地。阿黄睁着铜铃般的眼睛跟着天上的牛肉，然后箭一般冲出去狼吞虎咽。
　　赵公子连忙关上阿黄身后的门，插上门栓。
　　回头，笑眯眯：“在下只是想来与兄台饮酒谈天，别无他意。”
　　冷冷瞥了他一下，转身往房里走。赵公子赶忙笑嘻嘻追上去：“兄台莫气，赵某诚心赔礼……”
　　门外，阿黄可怜兮兮地扒拉着门，发出几声焦急的呜咽……
　　————
　　“这酱牛肉味道极好，来尝尝……”几块酱牛肉夹进算命先生碗里……
　　“这烧鸡的味道也是不错的，来……”一根鸡腿夹进算命先生碗里……
　　“来，尝尝这卤肉……”
　　……
　　吃饱喝足，赵公子趴在桌子上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面前算命先生碗里的菜几乎没动。
　　“哎？兄台怎么不吃啊？”
　　算命先生放下筷子：“吃饱了就走。”
　　“呃？”赵公子顿了顿，忙陪笑，“天色已晚，加之路途遥远，不若就让在下在此歇息歇息……”
　　“走。”
　　“……”
　　“哎哎哎……兄台……你拉我做什么……”
　　算命先生拽着人走到门口，拉开门把人推出去，门外的阿黄「呜」了一声赶忙乖乖跑进家门。
　　“哎，兄台……兄……”
　　「砰！」
　　“……”
　　望着紧闭的木门，赵公子无奈地摸摸鼻子，靠着门席地而坐。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星辉灿烂，赵公子伸个懒腰仰望星空，兴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汪汪汪……”门里阿黄叫了几声，引得其他人家的狗应和。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嗯啊~嗯啊~……”一户人家传出婴孩的哭声，家里的大人骂骂咧咧：“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吵什么……”
　　“咳咳嗯，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门霍地拉开，算命先生黑着一张脸看着他。
　　抬头看门里的人，墨色长发，白色亵衣，赵公子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算命先生错身让了一步，冷淡开口：“进来。”
　　“好嘞。”摸摸下巴跑进去，得逞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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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房间，看着仅有的一张床，赵公子搓搓手面露喜色。
　　莫非……
　　开心地转转眼珠就往床上爬。
　　“站住。”
　　“嗯？哎呦！”一床被子冷不丁砸过来，赵公子不禁闷哼一声。
　　算命先生指着床对面的躺椅，口气冷淡：“拿着你的被子，睡那儿去。”
　　“这……这如何睡得舒服？不若我们同榻而眠，挤挤便可。”说着就抱着被子又往床上爬。
　　“再爬就滚去和阿黄睡。”
　　「汪汪汪……」门外阿黄叫唤了几声，惹得赵公子一阵恶寒，连忙老老实实跑到躺椅上窝着……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