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星河与极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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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向来是个正经且矜持的人。至少在梁卓恩的记忆里，即便是基于情趣，想让青年念出羞耻的情话也很困难。
但刚才——
簌簌的风声从北塞星球的另一端贴地吹来，把断崖下的那片碧绿吹皱，又袭击了训练场的地域。林晏低头把半张脸都埋进披风的保护里，垂下眸子，让细密的睫毛把暴风抵挡在外。
那模样乖顺极了，眉宇间却又攒满了嫌弃，让梁卓恩的惊诧只能卡在喉间，心情不上不下。
等这波风吹过，林晏才抬起头皱着眉问：“可以回室内了吗？”
——如今大部分星球都装有室外暖气，气温调节在最适宜的点，原主已经好久未受到凛冬之苦了。
梁卓恩只能点头：“跟我来。”
训练场占地其实很大，仅仅是训练机仓库就如同一座铜山霸道地横在那儿。室内训练室是一座单层的拼装房，紧挨着宿舍，梁卓恩大概是想减少两人被打扰的可能，选的位置恰巧就在这片绝崖边。
侍者安卡已经把东西安排好了，林晏甚至看见这栋硬邦邦的二层楼阁的大门处垂下了挡风的门帘，帘后有温暖的空气涌出来，地上铺好了柔软珍惜的米黄色地毯。
林晏稍感惊讶，心想来自阿尔法的侍从果然不是可以用常理揣测的。
他端正心态，摆出一个瓷娃娃似的皇子殿下该有的理所当然，错身擦过无言地杵在原地的梁卓恩，向屋内走去。
一身黑白色调的侍从制服的少年先知先觉地替他撩开门帘，“四殿下，您还满意吗？”
屋内不仅加上了沙发等休闲家具，还用暖色的软垫铺出了温馨的味道。安卡甚至在角落装上香炉，点燃一点东方的古香驱走金属的锈臭。
林晏真心夸赞：“非常满意。”
垂头的少年忍不住扬起笑来。
卧室在二楼，安卡与梁卓恩需要针对这栋小楼做一个全面的安全检测，林晏无事可做，索性先回了房间。
他打开光脑，个人主页格外热闹。
昨天发的那条置顶动态下，星际各地的吃瓜群众纷纷爆炸，一面为“被四殿下渣了的”程冬俞打抱不平，一面为“即将被四殿下渣的”塞德里克心痛顿首。
他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私信栏在闪烁。
——程冬俞：晏，我们谈谈。
——对方向您发起全息请求。
林晏面无表情地注视了这两条讯息许久，才慢吞吞地点下了【确定】。
微弱似蚊音的机械运转声响过，林晏感受到手腕上这部性能粗糙的光脑变得温热，很快打开了投射口，用光影织成网，勾勒出一个殷红色的身影。
只在图像中见过的美人比想象中要高出不少，端静地站在他的一步开外，一头黑发剪得短而碎，把图像之中的那些妖艳美屠尽，只留下清爽。盘膝坐在床沿的林晏只能努力扬起头打量对方，而后发觉了些不太和谐的东西——
【玩家编号：B84349】
【生存状态：佳】
【好感状态罢工中】
林晏：……
这个全息投影未免太尽责了一点。
这次副本无论从时间还是玩家数量上来看，都算不上“大型”，如今不过两三天，他便和两位都见过了一面，效率算得上可观了。
不得不说，这位玩家的这张面皮，果然担得上他的盛名。
几乎是缘于这个人设的本能，林晏的神态语气都放缓了下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程冬俞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像在对待无理取闹的小男友，“明天是八号。”
林晏怔了怔，不动声色得翻了翻从前的记录——八号是程冬俞的生日。
原主为美色痴狂，曾经许诺推迟成人洗涤，陪同共宴。原本的那个美人儿也算有些手段，钓皇子的技术高超娴熟，只可惜没有看出他钓的那个皇子只想把他捆起来，拍几万年的各色写真照。
程冬俞还站在身前含笑垂头看他，长成这样的，不好拒绝，不然人设容易崩坏。
他可是见识过，这位玩家的基础好感度就有50/100。
“……忘了。”林晏歉意地轻轻撇了下嘴角，眼神却带了些懊恼。在别人生日的前一天把置顶换了人，怎么想都很微妙。
程冬俞迟疑了一下，忽然将一只手搭上林晏的肩膀。透过全息影像，这只手甚至不带重量与温度，让他还没能做出反应，就被对方揉了把头发：“您现在……已经到达北塞了是么？那么塞德里克上将——”
门口忽然传来两声扣击，林晏和投影之中的程冬俞同时望去，正巧看见一脸似笑非笑的上将先生将手收了回来。
程冬俞的一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您好，上将。”他舔了下上唇，轻轻笑了起来。这位玩家把背脊拉直，绷紧的肌肉把戾气一点一点地迫离了出来。
带着点肃杀的味道。
眼神微微一冷，林晏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人。
但梁卓恩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直扑而来的杀意，他淡淡地冲对方点头：“程先生，四殿下恐怕没有时间与你多说，抱歉。”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回答，垂手径直把投影掐掉。
林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每日与外联网的时间只有半个单位时，我劝四殿下有规划地使用。”梁卓恩把手中的训练服递过去，眼神冰凉凉的，“以及，期间不能谈恋爱。”
林晏轻声问：“真的不行吗？”
梁卓恩定定地看着他，“既然四殿下这么不情愿，何必跟我来——”
“跟您也不行吗？”林晏打断他，补充道，“上将总会有些特权吧？”
他似乎是真的很疑惑，眉头皱得很紧，脸上坦诚地摆着不悦。林晏低下头，视线与双手轻轻地摩挲着腿上那叠梁卓恩递来的衣料，“看来上将先生也是用星网上的那套看待我的。”
他低声说：“……算了。”
但这些话足够梁卓恩听懂其中的意思了。
——因为他刚才咄咄逼人的不信任，林晏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林晏是真的自副本开始起就在期盼与梁卓恩相逢，自然不会背着某人做什么事情，要是他那么容易被人一张脸蛊惑过去，何必等梁卓恩来攻略他。
这次副本的人设也不是他选的……为了人设合理，副本会自动给玩家加点滤镜，大概是哪儿让梁卓恩醋得厉害了——但这人自昨天起就阴阳怪气的，一点也不信任他的表现实在是让林晏提不起精神。
他忽然不怎么想看见这个男人了。
白发的青年头也不抬，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上将先生打算继续留下来监视我吗？”
今林晏没有想到的是，梁卓恩自上午那场冷战过后，真的就没再出现过。
他吃过安卡准备的晚餐后就洗洗睡了，训练是从明天开始，这算是最后的自由时刻。
掐着零点，他给程冬俞敷衍地发了条祝生消息，而后犹豫了一下，点进塞德里克的个人主页，选择私信。
“你生气了吗？”
[对方设置拒绝接收陌生人消息]
隔壁的程冬俞开始闪啊闪，林晏盯着那行系统提示许久，冷漠地关闭了光脑。
……
…………
第二日早晨，林晏冒着一身冷气地起了床。
他没让安卡伺候更衣，而是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直接下课楼。
本该在厨房忙碌的安卡有些尴尬地杵在客厅里，磕磕绊绊地说：“四、四殿下，早餐快好了……您先上桌等一下。”
“北塞给请了专厨？”林晏心不在焉地问。
安卡的脸白了白，欲言又止。
五分钟后，有人端来了一碗粗面。
面条有一指粗，线芯是漂亮的米黄色，外表则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因饱吸汤汁而显得特别油亮。浸泡面条的则是清汤，清澈的汤水表面缀了点葱花，碗的一侧还搭着一只煎蛋。
特别复古的一碗面。
林晏心中一动，抬起头时才发现刚才待在一旁的安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换了黑色贴身训练服的某上将。
他别扭地移开视线，决定把注意力全部贡献给早餐。
舀一勺清汤温开喉胃，寡淡的清咸并不气势汹汹，只带了一点鲜，温和地替他打开了胃口。面条劲道且滑，林晏拿筷子努力地挂起了三根，送入口中。
星际时代的面粉并不因为机械的进程而变得僵硬，反而被高绝的技术手段而显得更具活力。米黄色的面条韧却不显生硬，牙尖侵入时像是咀嚼果冻的弹滑，咬断时却有微弱又不可忽视的阻力。被截断的线条就像破开了一道口子的水果，浓缩的内涵顿时从剖面倾泻而出——鲜咸的鸡汤稠香在咀嚼之中哐当炸响，像是有一股富有生命的温热汤汁从面条的中央流淌出来，倾注到这一口的美味里。
煎蛋的表层微微焦黄，咬开酥嫩的蛋白，煎蛋中未被热熟的蛋黄便流游进喉腔，蛋黄液自带微妙的甜香，稠粘地提高了面条的鲜香，又很快被干净的清汤冲散，半点不影响口感。
林晏轻轻唔了一声——上身前倾得太多，还未来得及梳起的长发顿时暴动，向碗中滑去。他手忙脚乱地要去扶，一双手却快他一步。
梁卓恩手背的温度烫在林晏的耳廓，让青年下意识缩了缩。
“四殿下说得对。”梁卓恩贴在他的椅背之后，动作温柔地替林晏梳起白发，“有些人，还是需要深——入接触一下才能辨别性格。”
林晏执筷的手指微微用力：“怎么深入接触？”
长发被发带束好，梁卓恩还体贴地将青年短碎的鬓发梳到耳后，问：“殿下介意宿舍里加个人吗？”
“你……”
“不然昨天下午加急弄下来的批准函就浪费了。”男人最后补充道。
*
直到梁卓恩在要求下上楼拿那件训练用衣，林晏的脸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他摸了摸方才被触碰过的耳尖，觉得昨天梗在心里的不开心幼稚得没眼看。他打开指示灯闪烁个不停的光脑，才发现有新的消息，就在昨晚他关闭主页的十分钟后。
[塞德里克关注了你]
塞德里克：对不起宝贝，别生气了。
林晏摩挲着光脑的两侧，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他按捺住冲动，假装并未看见这条消息，认认真真地对付面条。
谁是你宝贝。
这次副本还没开始暧昧呢。
过了一会儿，梁卓恩拿着衣服下了楼时，发现青年已经乖乖巧巧地坐在空碗前等他了。
林晏解开衣带，站起身，让那件纯白色的浴袍滑落下来。大概是体能S者的天赋导致，虽然原主疏于锻炼，但身材却依旧饱含力量美，窄腰长腿，肤色瓷白，漂亮的腹肌与肌肉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像是艺术大师刀下的塑像。
而且……臀部很翘。
梁卓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涩地移开了目光。
“上将先生？”林晏理所当然地看向他，“不过星网上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我被娇纵惯了，什么都不会……麻烦您帮我穿个衣服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星河与极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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