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点鸳鸯》汀水幽兰

95、第九十四章

　　摇晃的马车在青石路上慢慢前行，车内两个人各自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半天无语。君绛娟好不容易压下气愤和惊惶，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姐，悄声问道：“姐，你说刚才……二哥有没有发现什么？”

　　君绮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笑了一下：“没关系，有姐姐呢，他发现什么也不敢造次。倒是你，以后说话谨慎些，爹既然有意让你照顾生意上的事情，要是像今天这么冲动，恐怕还要多经历些才能让爹放心。”

　　“我知道！不过有你和爹在上面扛着，我就是帮帮忙而已，还轮不到我出头。”绛娟无所谓的撇撇嘴，看的绮罗无奈说道：“早晚你会接手，大姐也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绛娟，你聪明伶俐，心算能力很强，记忆力又好，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我记得有一年管家在账房报账结算，你还挑出了他的错处，只要你肯踏实下心来慢慢学，总有一天会超过大姐的！”

　　“我啊，还是算了吧！大姐你身份特殊，能走南闯北看看这大千世界，能独立谈成生意显示自己的能力。我总归到了年纪要被爹嫁出去，夫家要是不喜我接触生意，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就像二姐，本来是账房里的一把好手，嫁给二姐夫那个书呆子之后，天天被他‘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熏陶，现在除了自家那一点小账目，你看她还哪敢谈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哼！！那个郑书呆当年用七七四十九首酸诗打动了二姐的心下嫁于他，说什么要待二姐一辈子好，以后读书考出功名来，让二姐做官夫人！我呸！还不是看二姐生了女儿后就想纳妾，要不是大姐你威胁加利诱，用和离来吓唬他，我看他早就把那书中的颜如玉收进房里了！”君绛娟提起即将回来的二姐夫妇，气就不打一出来“二姐生性温柔，像娘一样，要是我这个脾气，早把郑书呆打成了蒸（郑）猪头！看他还敢不敢胡思乱想！”

　　“绛娟！他总归是你姐夫，不得无礼！”君绮罗瞪了妹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也是看绣捆郁郁寡欢，为了顾及面子还要故作大度、强颜欢笑，才不得不用和离之事威胁郑善亭。我君家是世家出身，行不出妻大压夫之事，可也不容的自己女儿受委屈。就算妹夫与我家相比门不当户不对，可他对你二姐还是一片真心。当年他和母亲在小亭避雨，看到绣捆的车马陷入泥泞，不顾自身安危奋力相助，也算他们两个人有缘。怪就怪他事母愚孝，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他母亲嫌绣捆怀孕伺候不了丈夫，又生下个女儿，才屡次劝郑善亭纳妾延续香火。其实他自己还是很喜欢女儿，不过是夹在老娘和妻子之间无法调和，才柿子专拣软的捏。你二姐虽表面上没有反对，但她一直是外柔内刚、韧劲十足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告诉我让我出面了。他郑家离了我们君家在本地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君家女婿的身份，谁会邀请他参加诗会？谁会推举他的诗做魁首？不过是哄他开心找个冤大头结账而已！自从上次纳妾事情之后，我已让账房缩减了他的用度，在外面多于五十两的开销必须有我同意才行！绣捆和孩子的单独走账，她要是愿意给家里，那是他们夫妻的事。之前陪嫁的田庄地产，也是由君家人一直在打理，留作以后他应考和交际的费用，不得随意动用！要不是这样，这些陪嫁早被他吃光败光了！他只会两手一摊要钱要钱，从不想这钱赚的如何不易！我看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雄心壮志，每天不过是混吃混喝，什么才情文思，全都化成了粪土!”

　　“大姐，做得好！！就要这么对他！我听二姐说过，他那些酒肉朋友一听说他用钱紧了，不能经常做东了，呼啦啦全都散了，气得他在家跳脚大骂很久，说那些人没心没肺！不过……”绛娟小心的看了眼大姐，低声说“听说他也骂了你，说你是个吸血鬼，自己妹妹的嫁妆也要把持算计，好像引经据典骂的花样百出，气的二姐和他大吵一架，要不是怕女儿没人照顾，二姐早就包袱款款回娘家了！”

　　君绮罗闻言生了气，嘴唇紧抿说道：“他还好意思骂我！他坐吃山空败了绣捆多少嫁妆！是绣捆偷偷过来求我让我派人接手打理的，不然他早就喝西北风了！！这个没心的东西，爹还夸过他知礼数、讲德行，对他寄予厚望，要是知道他私下这个样子，肯定气坏了！明天绣捆回来我要好好问问她，如果姓郑的还是如此不思进取，那我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大姐，我支持你！”君绛娟小拳头舞个不停，点点头又接着低声问：“大姐，我刚才，看见大姐夫……不是，看见我外甥的亲爹在树下……你们，你们又见面啦？他是不是想把你们娘俩接走啊？他到底是什么人？一身的贵气和霸气，满脸冷酷看的我心里怕怕的，和郑书呆完全不一样。虽然看起来对你……很好，可是你又不肯认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啊？难道真的一直不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你还有怕的人？”绮罗揪了揪妹妹的小鼻子，放下手看向车门：“他的身份很特殊，我们之间的分歧太多太深，我不可能和他走，更不可能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如果我成了他身边的女人，对他来讲可能更是祸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会劝说他让他早日离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儿女私情只会成为牵绊他的阻碍。我想我如果坚持放手，他早晚会对我失去兴趣、失去耐心的。”

　　“那他……会轻易放弃吗？大姐你会舍得吗？我看你们都不是容易妥协的人，如果心向一处，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要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那在一起，真的难喽！”绛娟的话让绮罗又陷入了沉思，自己虽然在心中一直想着离开他，可是自己真的舍得吗？今天他的一个吻就让自己心软，如果真的一直纠缠下去，自己还能不能守住底线？他会不会听话离开？失控的未来让君绮罗心中烦闷不已，她猜不透看不清两个人的结局，只得选择继续逃避下去。

　　目送君家的马车消失在街角，耶律烈和咄罗奇从一处茶棚走出来。刚才那个眼睛狭长的男子早已不见踪影，可是他带来的危险气息却让耶律烈心神不宁。本来和绮罗见面就很难，不过刚刚温存就被人打扰分开，之后听见那个男人和绮罗的对话，让耶律烈不禁生出一丝担心，他转头看向咄罗奇问道：“刚才那个人，被小兔子称作二哥的，难道是君家二房长子君耀祖？”

　　“嗯，好像是，和情报描述的外貌差不多。据说此人一直在私下里和君当家明争暗斗，手段不那么光明。君当家为人谨慎，又大公无私，没有被他抓住任何把柄，他觊觎当家位子很久，也在君家产业中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不过本地的很多商家并不买他的账，君成柳也一直暗中挟制他。他凭借君家的名头和哄人的本领拼命结交大家闺秀，似乎想通过联姻与长房分庭抗礼。这个人，不好斗。”咄罗奇回忆着情报中的消息，眉头紧皱。这君家看似外表光鲜，内里早已是乌烟瘴气。从君成柳前一辈就开始内斗，一直延续到君非凡和表兄弟之间。想那个女人既要面对商场的尔虞我诈，还要提防家族的纷争相斗，实属不易啊！

　　“哼，这个笨女人，都这样了还不肯放手，是要把自己累死吗？”耶律烈闻言握紧了拳头。江南并不是自己的优势之地，在此布局也是近些年的事，因此做起事来十分束手束脚，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他有些烦躁的看着前方，继续问道：“难道君家就没有一个能接替她位子，可以扶植的备选之人吗？”

　　“如果和君当家相比，目前真没有。她这一代庸者甚多，有一些稍有经商头脑的，也不足以担当大任，更别说那些不善经商的君家子弟了。这种世家对嫡传十分看重，虽然着重培养的接班人多是人中龙凤，但是一旦此人有任何意外，代价也是很大的。”咄罗奇想起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心中也是有些遗憾。在这样家庭长大的女孩，多是被作为联姻的工具，像她二姐那样两情相悦成婚的，已是凤毛麟角，她那个样子一到成年，很容易变成父兄叔伯用来标价的傀儡。好在君成柳和君非凡不是靠联姻发家的人，不过想到那个小丫头将来可能面对一个不爱的人了此一生，苹果般红润的脸庞上再也没有刚才那种活泼的神情，咄罗奇心中的遗憾扎疼了他。算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小丫头，自有人为她的未来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