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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四章 ...

  •   深夜,傲龙堡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关门闭户,蜷缩在渐渐温暖的被窝中酣然入梦。

      松院的卧房里,石无痕轻轻吹熄了烛火,借着雪地反射来的月色走到床前撩开帐子,梁玉石竖起手指向他“嘘”了一声,无痕探身见靠墙的位置里,小定瞻扯着娘亲的寝-衣睡得香甜,就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揽过妻子一同看向孩子。

      “睡着了?”

      “嗯,他不肯回去睡,非要夹-在我们中间。我怕你夜里睡不好,就把他挪到里面去了。”玉石掩好儿子的被角,慢慢抽出他小手里自己的寝-衣下摆,又在他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这才和无痕一起躺进了被-窝。

      “他这次是真的很想你,毕竟才五岁的孩子。大哥说他之前一直佯装坚强,直到高烧了才哭着喊娘,急的大嫂把他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哄着,他握着大嫂的手才睡着的。”石无痕想起大哥说这事时微皱的眉头,心中一阵酸楚。这些年自己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多有外差,常常是妻子带着孩子在家,即便偶尔妻子和自己一起出去办事,也从未离开孩子这么久。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做父亲的看到儿子因为思念而落泪,心中也是疼得很,不过表面上装装样子罢了。

      “唉,这次大哥大嫂真是受累颇多啊!”玉石被丈夫搂在怀里,清丽的脸庞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感慨出声。“看来是我有些任性了,只想着到边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却忽略了孩子的需要,我不是一个好娘亲。”

      无痕听见妻子语带哽咽,无奈的捏捏她脸颊“说什么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白天落了那么多泪,怎么还没心疼够啊?”搂-紧了怀中的佳-人,他继续说道:“孩子固然需要爹娘的疼爱,可是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我们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他自己需要面对的人生,需要作出的抉择,需要承担的责任,谁都无法代替。瞻儿一直是机敏有余,坚韧不足,遇到事情有时会考虑的太多,性格没有定睿开朗,这可能和你我的性子有关。”低头见妻子静静的听着,无痕微微一笑“可能做娘的永远比做爹的心软,我们经常想着如何把他们锻炼成能独当一面的接班人,你们却琢磨怎么让孩子少吃些苦头,呵呵,所以孩子在娘面前,才敢撒娇任性啊!”

      “你说得对,因为我们这一代受了很多苦累,所以总希望能给孩子更舒适的生活,更少的挫折,却忘了孩子有他自己的命运,是谁都左右不了的。”玉石轻轻蹭了蹭丈夫的衣襟,喃喃说道。

      “命运?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我们石家曾遭受血洗之痛,如果当时向命运低下头,恐怕早就没有傲龙堡的存在了。”石无痕莫测的眼神看向帐顶,抚着妻子的长发说“你不也一样?当年那个倔强的梁捕头,何曾屈从过命运?”

      “你啊!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算了,不和你说了,睡觉!”梁玉石见他又提起当年的【梁捕头】,不禁闭上眼装睡起来。

      “睡觉可以,可是这么冷的被褥,你忍心让为夫挨冻吗?”无痕笑眯眯翻-过身轻-压在妻子身-上,滑开她的眼皮,惹得玉石憋不住笑起来。

      “那你想怎样?孩子在呢!老实睡觉吧!”玉石瞪了他一眼,俏皮的样子让无痕心中一动,低下头吻向妻子的红-唇,玉石害羞的闭上眼睛,还未等到唇-齿相碰——

      “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从玉面诸葛的口中喷出,两人都是一惊,梁玉石面无表情擦擦自己脸上溅落的某人口水,恨恨的说:“石无痕!你给我滚一边去!”说罢一把推开呆愣的丈夫,憋着笑转身搂住了儿子。

      石无痕见旖-旎的气氛被自己破坏殆尽,老脸微红的摸了摸鼻子,老实的在妻子背后躺了下来。不一会,一双大手悄悄环住了妻子纤腰,一家三口共同进入了梦乡。

      朝雾慢慢消遁在晨光之下,邵铁民驾好马车在风云山庄门口等候多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还不见君绮罗的人影,不由内心焦急起来。走到绮罗所住的小院,邵铁民见客房房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得不来到房前轻轻叩响门扉。

      “少爷?少爷!你在里面吗?少爷?”

      等了一会,就在邵铁民要伸手推开房门时,里面传来君绮罗含糊不清的应答声:“是铁民吗?你在院中稍等一会,我马上就来。”邵铁民闻言走到一旁石凳上坐等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房间内的床榻上,君绮罗摸着沉重的头拥被而坐,一向鸡鸣前就清醒的她,今天居然睡起了懒觉。莫名的眩晕让她心中略感恶心,想到今天要做的事,她挣扎着起身走下脚踏穿戴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房门洞开,君绮罗收拾停当走进院子,邵铁民见她面色苍白,手里还提个小包袱,连忙接过包袱问道:“少爷,你身体没事吧?早饭有没有吃啊?这是……做什么用的?”

      “我没事,可能最近赶路太累了。这个我一会儿会用到,你帮我放到车上就行。”说着和邵铁民一起走出风云庄园。

      冬日清晨,许多人因为畏寒而不愿过早出门,大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大多数店铺还未开门迎客,就连早点摊子也比平日少了很多,因此君家的马车在街道上格外显眼,车轮滚动的声音尤为刺耳。

      快要路过一条胡同时,君绮罗撩开窗帘向外望去,见前面果然是记忆中的一家小医馆,忙叫邵铁民停下马车。

      “少爷,你是要来这里看病吗?这家太小了吧?不知这大夫……”邵铁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见到俯身下车的君绮罗,不禁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换了这身装束?”

      君绮罗身披一件藕荷色的女式斗篷,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束发打散,梳成了简单的女子发式,发间只有一支银色点翠的步摇闪烁垂下,再无半分装点。见邵铁民睁大眼看向自己,她也觉得这身打扮很是别扭,不由扶了扶鬓边微松的碎发,赧然说道:“很……难看,是吧?这是我给大妹和小妹准备的礼物,今天先借来用用。”

      “不,不不,挺好的!”邵铁民刚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又点点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换了装扮,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大夫,昨天确实感到身体不适,又不想麻烦石家夫人,就趁着今天出来顺便诊治一下。我怕……在城里遇到面熟的人告知石堡主,以为我故作矫情,所以……乔装打扮成这个样子。”

      君绮罗勉强解释着,邵铁民也是半信半疑“那好吧,你稍等我一下,我把车往路边靠靠,陪你一起进去。”

      “嗯,不用了,我只耽搁一小会儿,你就在这里等我吧,这里毕竟不比江南,你还是留下来看护好马车,别让马惊了伤人。”君绮罗的一席话让邵铁民想起了牧场惊马那次生死考验,知道她心里还有阴影,只得点点头说:“那你快去快回,有什么事只需高喊一声,我就马上进去。”
      君绮罗应了一声,转身向医馆走去,邵铁民不放心的望着她的背影,突然眼睛一眯,牙齿咬了咬。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君绮罗面无表情的走出医馆,邵铁民见她手中并无半分药材,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事!大夫只说是劳累所致,有惊悸之症状,让我多多休息不要耗损心神,饮食上注意就可以,不过是一些叮嘱的言辞。”君绮罗一边说着,一边登上马凳上了车,一直紧握在袖口里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关上车门前,她面向邵铁民说道“按照之前的计划走吧,不必担心我。”说罢关紧了车门静等马车启程。

      邵铁民见她不愿多说,只好坐上了驭手的位置,刚要扬鞭,手里的鞭子又慢慢放下,他转过头去低声说道;“你不愿意多说,是不是有了什么事怕我担心?我不问你是否生了病,我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换了女子装扮,却要梳成妇人发式去医馆看病?”

      此言一出,马车内半天悄无声息,就在邵铁民以为自己的言语冒犯了绮罗时,车门内传来低低一声轻叹,让他的心瞬间揪紧了起来,不禁脱口而出:“你要是不愿多说,就当我没问过吧!”

      “铁民,从我八岁回到君家开始,你就一直跟着我,这些年不光是和我一起东奔西跑,说是出生入死都不为过,我这条命还是你救回来的!除了我爹和妹妹们,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对外我们以主仆相称,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像我亲大哥一样的人。”君绮罗伤感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听得邵铁民低下头去“你是除了亲人之外最早知晓我秘密的人,这么多年你不但一直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还处处为我遮掩,让我不仅能顺利掌握君家,还可以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全身而退。其实你的才华机智毫不逊色于我,很多时候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能早就被人算计了。你不过是藏巧露拙,如果放你出去打拼,恐怕也早有一番成就,让你屈居人下这么多年,一直称呼我‘少爷’,我也实在是心中有愧。”

      “少爷言重了,我这萤火之光丝毫比不上少爷的明月之色,不过是沾了你的光读过几年书而已,内里还是粗人一个。承蒙家主栽培,铁民能留在你身边,看你一步步成为君家最年轻、最有才华的当家之人,我也感到非常荣幸。”邵铁民坚毅的面孔上,一双坦诚的眼睛充满感恩,目光深沉的看向远方。

      “可是,铁民,今天我真的很抱歉,虽然你我之间如此信赖,我却要对你暂时隐藏一个秘密。不是这个秘密有多么严重,也不是我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而是我还不清楚,我应该如何面对它,如何处理它。”马车内,君绮罗背靠在车厢上,低头看着手心里掐出血丝的伤痕,终于不再面无表情“如果我知道了怎么面对它,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全盘说出我的秘密,所以请你暂时不要着急问我。铁民,我真的不想在你我之间出现任何隔阂,这是目前我最大的坦诚,你,能接受吗?”

      “少爷,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其实铁民就是一个下人,我不过是怕你一个人背负受累才问的。你能如此待我,我还有什么要求呢?我只希望当你觉得实在无法处理这件事情,不知求助于谁时,你不要忘记我在你身边,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所能,一如我当年追随你时,发下的誓言。”邵铁民抬起了头,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你放心,我会的。现在,我们出发吧!”邵铁民的一席话,让绮罗心中顿时温暖,忐忑已久的心,暂时安稳下来。

      马车重新启动,君绮罗端坐在车上,感觉到衣襟里那块墨玉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胸口,不觉苦笑道:“你也听到了大夫的话吗?你是在表示高兴还是愤怒呢?没想到与你永诀是这样难啊!”轻轻抚上小腹,珍珠一般的眼泪滴滴滑落,不一会便打湿了衣襟:“烈,你知道吗?你,要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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