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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三章 ...

  •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皆沉默无语,君绮罗尽量挺直身体,不去碰触背后的男人。耶律烈板着脸,犹如千年冰山压在火山之上,连烈焰都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气和怒气,乖乖的跑回了营地。

      到了营地,耶律烈一言不发的跳下马背,将马鞭甩给疾步跑来的亲兵,怒气冲冲的回了主帐,君绮罗忍着纵马后的眩晕,滑下马身子,拖着冰冷的身体回了小帐。自己是真的激怒了他吧?明天,明天就能被送回去了吧?君绮罗解下披风,抚摸着柔软的貂毛,苦笑一声。为什么两个人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常常在他面前土崩瓦解,他就是有本事一句话挑起自己最深的怒火,从见面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温馨平和的回忆,而他,也终于忍到尽头了吧?本就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终是【逆缘为孽】啊。

      夜风掀起帐帘,吹得君绮罗打了个寒颤,她起身关上帐门,换下湿漉漉的衣服,简单擦了擦,躺进了被褥里。昨日的温暖再难重现,尽管睡在了厚实的熊皮褥子里,周身还是冰冷得很。君绮罗缩着身子,呵了呵手捂着脸颊和鼻尖。不过一夜而已,自己居然就开始怀念那一丝温暖,也许是很想再梦见娘亲吧!果然精神一松懈,人就变得容易依赖起来。君绮罗,自始至终你还是一个人,渴望和依赖那些代表软弱的情感,都不属于你!带着莫名酸楚又孤独的情绪,君绮罗辗转反侧了许久,渐渐进入梦乡。

      主帐内,宽大的条案前一片狼藉,文房纸卷铺了一地,耶律烈犹嫌不解气,又踢倒了铜盆。嘈杂的声音吓坏了门口的亲兵,其中一个一使眼色,另一个连忙去请大贺机遥过来。

      “君绮罗!!你真的惹怒了我!我堂堂北院大王成了你的马夫,你居然毫不领情!”耶律烈手握长鞭,目眦尽裂“没有人可以无视我这么久,在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能是我!我的喜怒就是这里的王法,既然你不能驯服于我,我干脆毁了你!!”语毕,耶律烈就要冲出营帐,闻讯赶来的大贺机遥见主子失去了理智,急忙让亲兵站远点,推着耶律烈进入大帐,关紧帐门。

      “你要去干什么!!真的要变成别人口中的狼之子吗?”看见耶律烈双眼赤红,大贺机遥也是惊讶的很“你不是说她左右不了你的情绪!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那个女人没有心!”耶律烈暴怒的吼道“无论我对她怎样,她永远不肯低头!”

      “你在乎她?对吗?如果不在乎,你为什么这么动怒!”大贺机遥一针见血的说穿了本质,惹得耶律烈执鞭而对。

      “别做出一副懂我的样子!我对她和对烈焰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又对她百般维护,她居然毫不领情,还处处与我相对!既然如此,我干脆毁了她,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宰!”耶律烈全身燃烧着怒火,握紧鞭柄的手已经泛白,大贺机遥见状劝慰道:“但是你对心爱的人和事,无论如何发怒,终究下不去手,对吗?德王妃和杰少爷如此,烈焰也是一样,你当时驯服烈焰时,差点用匕首刺死它,最终不还是放过它让它真正驯服于你?烈,你不是那样残忍的人,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我如果不毁了她,才后悔终生!”耶律烈作势又要出去,被大贺机遥死死拉住“主子!!你真的要应她所言,变成沾满血腥的狼之子吗?你忘记了老王爷告诫你的话?忘记了肩上的使命吗?把她送走,让她从此走出你的生命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毁了她?明天一早就送走!再不走我看你要失控了。”

      耶律烈闻言顿住脚步,自己这是怎么了?哪还有千军万马前挥斥方遒的从容?不过一个女人,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不值得!他慢慢冷静下来,垂下了手臂。

      “好!明天一早,你送她走,我再也不想看见她!让她滚得越远越好!”大贺机遥见主子恢复理智,慢慢松开了手。这个姓君的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主子在短短时间内如此失控!这个人决不能留下,明天如果她不走,自己也要想办法解决了她!两个人各自揣着心思,在摇曳的烛火下久久沉默不语。

      清早,耶律烈在卧榻上转醒,帐内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仿佛昨夜的失控只是一场梦。他起身坐在床头,面向小帐方向无奈的苦笑:过了早晨,过了今天,自己与她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吧?也罢,大贺机遥说得对,自己不能有真正的弱点,君绮罗已经能逐渐影响自己的情绪,再待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断的干净,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也就不用想清楚了!都散了吧。

      帐门被敲了三声,耶律烈起身穿好衣服,低声喝道:“进来!”

      大贺机遥从门外进来,满脸忧色,耶律烈一见他的样子,挑眉问道:“怎么了?她不肯走?还是想要见我让我亲自相送?我忙得很,没时间!”

      “不是……是君非凡她……她病了!”君绮罗的真名只有耶律烈一个人知道,大贺机遥和咄罗奇一直叫她男装的名字。见耶律烈面色不愉,大贺机遥为难的说“早上送早膳的亲兵一直没敲开门,就请我和咄罗奇进去查看。君非凡她好像受了风寒,高烧昏迷,我已经叫了薛大夫去了。”
      耶律烈闻言向前一步,又猛地顿住:“她不是装的?”

      “应该……不是!她脸色赤红,毫无知觉,看来这病来势汹汹,多半是夜里发作的。”大贺机遥担心地说。主子昨天刚下定决心要把她送走,她今天就高烧不退,难道长生天真要让这两个人续缘?不可以!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留下来。“我让薛大夫煎了药喂给她喝,又让咄罗奇准备马车,一会直接送她到边境,让咄罗奇假扮叶家人送她去傲龙堡驻地,她……”

      “该死!真是个麻烦的女人!”耶律烈满心焦急,打断大贺机遥的话“看守她的人怎么早没发现?难道等人死了再来报吗?她要是出了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说罢甩袖出门而去。大贺机遥见此情景眉头紧锁,无奈的摇摇头,看来送那个女人离开怕是难了,主子啊!你还是对自己食言了!

      耶律烈快步走进小帐,看见薛大夫正在用冷布巾给君绮罗擦拭脸颊,急忙接过布巾“你先去准备足量的药材,这有我!”薛大夫见状连忙请退。耶律烈见床上的女人面色赤红,嘴唇干裂,毫无生气的缩在被子里,不禁心里一阵揪痛。本来是好心让她尽情沐浴,没想到两人赌气而回,还让她染上了风寒。军营里条件艰苦,医药短缺,她从千里之外的江南而来,气候差异大,再加上路途奔波,勾心斗角,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边境,经历绑架拐卖,最后被自己救下,这一连串的事早就让她外强中干,昨夜这一吹风一生气,恐怕身体支撑不住,终于生了大病。如果昨夜自己在她身边,断不会让她高烧至此,只是……

      耶律烈不断为君绮罗换着布巾,看她平日里咄咄逼人的身姿被病痛侵染的如此脆弱,仿佛是一头小鹿被割了鹿角,没有了任何的抵抗力,不禁握住了她的手“绮罗,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知道这里不适合你,放你回去到你熟悉的地方治疗,也许会让你恢复的更快。可是你离开我的视线,我根本放不下心!他们会不会尽心待你?有没有更好的药治疗?你的家人是关心你的生还是更关心你的死?你就像个婴儿无知无觉的躺在我面前,少了那副牙尖嘴利的模样,我反而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绮罗,我已经想放你走了,让你永远的离开,你为什么要以这种样子留下来?你知不知道我……”话没说完,手中滚烫的掌心回握,耶律烈惊喜的看向绮罗,却发现她并没有清醒。

      “娘,娘,女儿好痛,全身都痛。娘,让我看看你,抱抱你,我好久没闻到娘的味道,我好想你。”绮罗浑身滚烫,病痛加上高烧摧垮了她的意志,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爹,我不要做哥哥了,绮罗好累,君家太沉重了我扛不住了……爹,你别叹气,我不放弃,我还能坚持,我是君非凡,不是君绮罗,我是你的希望!爹,你别伤心好吗?儿子没了,你还有女儿,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做到……可是爹,我好想你再把我背在背上,吹着风车,你的背好厚好暖,就像绮罗的大船……爹,原谅我,我好累,我想睡了,再也不醒了,我不想再担惊受怕,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害怕君家在我手里垮掉,害怕自己的心思无人能懂,害怕……爹,我走了,你保重。”

      “绮罗!君绮罗!你给我回来!给我醒过来!”耶律烈听她居然要放弃求生的欲望,心急如焚,拉起她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抱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君绮罗,我不准你放弃生命!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允许谁都不能夺走!如果你敢从此消失,我马上发兵踏平君家,踏平大宋,让你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如果君家和大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都是你君绮罗的罪孽,你生生世世都不得轮回的罪孽!”

      耶律烈剧烈的摇晃着怀中的人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君绮罗浑身如同被火烧,喉咙更是灼痛嘶哑,三魂七魄仿佛即将离体而去。迷蒙中听见身边人的怒吼声,有人要踏平自己最牵挂君家,让大宋血流成河,不禁心中锥痛,情急出声“你……”无力的低语,只够得溜出唇瓣,却被耶律烈敏感的捕捉到,见她有了反应,耶律烈更是搂紧了她“君绮罗,你快醒过来!我们不吵架了,我还要陪你骑马,陪你去温泉,陪你下围棋,陪你看遍大辽的万里河山;就算你想回大宋,我也可以陪你!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怎么忍心老父家人牵肠挂肚,为你落泪?你怎么允许君家被我这个蛮子踏平?烈焰还等着你驯服,傲龙堡还等着你的消息,我……我也在你身边等着你,你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好不好?”

      殷殷期盼的话语,拉回了君绮罗的一丝神志,谁还在等自己?谁还在为自己如此着急?谁还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不觉得惊世骇俗,还关心真正的自己?君绮罗好想看清这个为自己几近崩溃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费力的睁开酸涩干热的眼皮,熟悉的男人面孔映入眼帘。原来是他!耶律烈!那个蛮子,呵呵,最后的最后,居然是一个蛮子陪在自己身边,紧紧抱着不放开。在这举目无亲的边境荒地,他算是唯一能让自己稍稍放心的人,就算争吵,就算赌气,就算恶语相向,他还是陪在自己身边,走到生命的最后。耶律烈,你没我想的那样坏呢!谢谢你救了我君绮罗,可惜被你救回来的这条命,你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消逝了。君绮罗唇边勾起一丝微笑,看的耶律烈胆战心惊“谢……谢你,蛮……子……烈……再……见,再也……不见……”费力的说完这几个字,君绮罗头一歪,又陷入了昏迷,耶律烈惊得连忙狠掐她的人中“笨女人!我不准你再也不见!口头上的谢谢我不稀罕!要谢就用你的命来换!你给我醒来!君绮罗!”

      薛大夫匆忙进帐,看见的就是耶律烈暴怒惧怕的眼神,他急忙上前跪倒喊道“大王,你快放下她,我用银针试试,再晚就来不及了!”

      帐外,徘徊许久的大贺机遥和咄罗奇听见里面一阵阵怒吼声,双双对视一眼。大贺机遥张开双臂,向着苍天祈祷:长生天啊!你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挺过来!不然大辽第一勇士,将会成为真正无情无义的狼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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