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点鸳鸯》汀水幽兰

131、第一百三十章

　　庭院中的阳光温暖柔和，让人昏昏欲睡，风云楼的大厅里此时却风云骤起，
　　温度低的吓人。石无忌和耶律烈的一番对话，让两方人都蠢蠢欲动，空气中危险
　　的气息一触即发！耶律烈眯起双眼，淡淡撇了下嘴角，冷笑着说：“叶某来到傲
　　龙堡，当然是做生意来的，石堡主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至于我和那个人的关系……
　　石堡主，这对我们的生意，重要吗？”

　　“叶公子若坦然告知，无忌必会以诚相待，事在人为，叶公子不会不懂得
　　这个道理吧？”石无忌微抿了嘴唇。这个人实在太难击破，处处谨慎小心，十分
　　圆滑，不过如果君氏和他有关，他必会投鼠忌器，这就是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
　　可君氏到底和他什么关系？这筹码到底有多重要？一旦撕破脸，君氏到底能不能
　　让他罢手？或者直接引来杀身之祸？想起幻儿的善良可能被人利用，无忌心中的
　　火气一个劲的往上涌，见耶律烈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冲着无痕使了个眼色。
　　无痕接道大哥的暗示，勾起嘴角笑着开口道：“叶公子，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
　　们也不会逼迫你，毕竟你是客人，我们傲龙堡的待客之道，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
　　我敬人一丈。生意人虽然讲究虚虚实实，可是让我们和一个没有诚意的人打交道，
　　我们石家也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底线。叶公子，既然你远道而来，起码让我
　　们看到合作的诚意，这接下来的事，就看我们彼此，还有多少余地留给对方了。”

　　“烈来做生意，必然是想满载而归，刚才的事，是我失言了。”耶律烈微微
　　躬了下身子，算是退了一步。“既然石堡主拿传闻说事，烈也不过拿传闻开个玩
　　笑。无论世人怎么说石家，身为石家人的各位主人，才是最了解实情的人，不必
　　为个玩笑，弄得如此较真吧？”

　　“叶公子，传闻不可尽信！玩笑有时，也会要人命啊！”石无介恨恨出声，
　　真想不顾一切把这个人的真面目戳穿，将他踩在脚下。耶律烈闻言摊开双手，撇
　　了撇嘴，表示知道了，看的无介又是一阵毛躁。无痕微笑着说：“不过说到传闻，
　　有件新鲜事倒是值得一听，不知叶公子有兴趣否？”

　　“噢？愿闻其详！”耶律烈端起茶盅，一边应着，一边喝了一口水。石无痕
　　继续说道：“不知叶公子可否记得，去年在赛马会上营救的江南第一世家君家当
　　家——君非凡啊？”

　　放置茶盅的手轻微的顿了一下，钧窑的杯子在莹润的底盘中略微有些歪，
　　耶律烈转过头来，晦涩不明的眼神迎向石无痕，慢慢说道：“记得！我救下的人，
　　我如何会忘记，怎么？难道有什么传闻发生在他身上吗？”

　　“不是传闻，而是事实。”石无痕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轻声说道：
　　“叶公子去年因故回去边境之后，君非凡也去了边境。可不巧他在边境遇险被人
　　掳走，后来自己设法逃了回来。说来这君当家也颇为坎坷，好不容易回到君家，
　　却又被君家二房三房不知抓住什么了把柄，竟然闹到关进祠堂等待送官。可是后
　　来天有不测风云，君非凡又被歹人劫走，从此下落不明。堂堂一个世家当家，昨
　　日还与我等把酒言欢，今朝却遭此不测，无痕听闻此事，心中也是唏嘘不已啊！”

　　“哦，原来是这件事。烈虽然远在边境，却也略闻一二。石二堡主知道的
　　可真是不少，烈收集情报的本领比起傲龙堡确实自愧不如。不过二堡主说此事不
　　是传闻是事实，这点烈不甚明白，难道君当家这种种磨难，二堡主全都亲眼所见？
　　又或者，傲龙堡知道了君非凡的下落，从他口中亲自验证了不成？”

　　石无痕见他并不十分惊讶，言语间果然避重就轻，心里约莫有了想法。他
　　缓缓站起身，一边说一边向耶律烈慢慢踱去：“石某之所以说是事实，是因为当
　　年君公子在边境失踪，是石某亲自陪同去的边境，为的商谈石君两家合作之事。
　　不幸中途出了些小意外，虽然傲龙堡尽全力搜索，还是让君当家失踪十数天，石
　　某一直深感内疚。好在君公子最后安全归来，石某总算是放下了心，对君家也有
　　了交代。”慢慢走到耶律烈的身边，他看着面前平静无波的男子，那股在庭院中
　　若有若无的淡香，此时稍微浓重了些。石无痕继续说道：“至于君当家回到江南
　　之后的事……石某确实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正如叶公子所言，傲龙堡有的是办法
　　收集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这点我也不否认。此事在大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毕竟
　　君家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稍有动静必会震动江南江北。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
　　炭的少，君当家到底情况如何，外面也是众说纷纭。如果他真的在我堡内做客，
　　叶公子，你便如何啊？”

　　你便如何？你便如何！！四个字淡淡在耳边响起，让耶律烈的脸色越来越暗，
　　宽大的衣袖中双拳紧紧握起，双眉间肃杀之气顿现。听石无痕自己提起边境一事，
　　他差点维持不了这表面的客气和冷漠！石家居然还敢提这件事！如果当时绮罗碰
　　到的不是自己，如果她就那样被贼人当做货物卖掉，那之后的遭遇，简直不堪设
　　想！没有边境一行，她更不会回到君家后遭受如此待遇！抛开自己和她的感情不
　　谈，所有的结果都源于石无痕当初没有保护好她！听现在这语气，他居然还想以
　　恩人自居？雪中送炭！！好一个雪中送炭！这是在明明白白的提醒自己，她在他
　　们手中，如果想有所行动，必须先低下头，承认自己和她的关系吗？

　　怒气在心中翻腾，隐隐作痛的伤口，让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上无痕的
　　眼神没有丝毫的迟疑：“喔，如果二堡主所言属实，那君公子的遭遇，确实令人
　　叹息。不过烈奇怪的是，石家在边境经营十几年，名声早已传遍宋辽两国，居然
　　还有石二堡主保护不了的人？这君公子，到底是为何在边境出的事？”

　　石无忌眉头一动，唇边冷哼一声，快如闪电。石无痕闻言仔细看着耶律烈
　　的面庞，见他虽然面色平静，言语间并无任何不妥，可是双眸间锐利的神色，好
　　像在为谁出头质问自己。他微微一笑，转身说道：“因何原因……叶公子，这是
　　君当家自己的私事，没有他的允许，我不知道讲给你这个外人听，方不方便？如
　　果他日叶公子有机会见到君当家，不如直接问他，凭你们之间的交情，我想他会
　　酌情据实相告的。”

　　“交情？石二堡主认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交情？”耶律烈微抬了下巴，
　　眼中锐利的神色更盛，石无痕两手一摊说道：“叶公子贵人多忘事吗？无痕不是
　　刚刚才说过，【救命之恩】啊！”

　　两个人眼神相接，一个探寻，一个戏谑，谁都看不穿谁的想法，谁都不想
　　让对方看穿。不过片刻，耶律烈慢慢的笑起来：“救命之恩？恐怕人家早就忘得
　　一干二净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提？石二堡主，当初我救他时，你本来就在场，君
　　当家的表现，你又不是没看到？烈何必以此邀功，与那第一世家的公子攀什么交
　　情？不过君当家真要是落脚傲龙堡，叶某倒是有兴趣会上一会，就是不知道曾经
　　的叱咤江南的君家当家历经劫难之后，是否还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哈哈，叶公子真是谦谦君子，难得，难得！”石无痕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见耶律烈出言试探，索性收招转了话题。“对了叶公子，上次你在傲龙堡选的那
　　匹‘烈焰’，不知还称心否？”

　　“很好！傲龙堡培育出的马匹确实不错，不然我叶家也不会再次前来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解，耶律烈又端起了刚刚蓄满的杯子，无痕见状给无介使
　　了个眼色，无介开口道：“叶公子，去年的赛马会上，无介看出来你也是懂马爱
　　马之人，可巧今年有几匹不错的神骏被我驯服。知道叶公子前来，我特意叫人从
　　马场牵来了两匹，‘越影’和‘逐辉’，风云庄园内就有一个小试马场，既然叶公
　　子如此喜爱我傲龙堡的马匹，不如趁着秋阳尚好，我们小试一把，如何？”

　　看似热情的邀请，听在萨力合的耳中，心里猛地一沉：终于还是来了！这
　　个石家，太过卑鄙！主子昨夜受了那么多伤，现在身上满是包扎后的痕迹，尤其
　　是肩膀上那道伤口，敷了最好的伤药才慢慢止血，别说骑马，就是坐在马车上也
　　是疼痛万分，不然主子不会破天荒在出发前服了丹药，更不会特意换上这身衣服，
　　还用了他最厌恶的熏香来遮掩可能散发的血腥气。现在石家居然提出这样的要
　　求！看来十有八九怀疑上了主子就是昨夜闯园之人。既然这样，彼此还留什么脸
　　面，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让石家说出价码，直接从石无忌手中带走夫人和小
　　主子算了！这样被试探、被怀疑，即便扛住了，也会让主子身体再受创伤，甚至
　　当场暴露！他刚刚向前踏出一步，还未等开口，耶律烈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石三堡主，果然是爱马成痴啊！傲龙堡拥有了那么多种类的马匹，连朝廷的战
　　马都在此购置，叶烈当然相信诸位的眼光，也相信石三堡主驯马的能力。不
　　过……”他抬起眼皮，直直的看向对面跃跃欲试的石无介，微笑着说：“不过秋
　　阳虽然尚好，烈却更愿意在此地与三位堡主品茗共乐，烈在边境难得能听到那么
　　多‘传闻’，若是错过了，岂不太过可惜啊？”

　　耶律烈的拒绝，早就在石家三兄弟的意料之中，石无介冷笑着站起来说道：
　　“品茗？叶公子这推三搡四的，真叫无介感到惊奇，好歹你也是在辽国被养大的，
　　这骑射的本领，应该还看的过去吧？难不成是我石无介的面子不够大，非得大哥
　　二哥出言才能请得动叶公子下场？”

　　“无介！怎么说话呢？”一直沉默的石无忌开口呵斥着三弟，起身说道：
　　“叶公子，小弟出言不逊，还望你不要在意。不过叶大公子想听传闻，也不一定
　　非要坐在这里品茗共乐。既然叶家此次是选马来的，我傲龙堡当然要拿出最好的
　　货色招待，才能显出与叶家合作的诚意来。叶公子，不如就由我兄弟三人一起陪
　　你去试马场，看看无介推荐的那几匹马。叶公子想了解什么传闻，尽可以在路上
　　慢慢了解，只要是我石家能说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不等耶律
　　烈反应，无忌亲自吩咐道：“冷叔，你通知一下马场，就说我们和叶公子马上就
　　到！记住，让大家用最隆重的方式，迎接我们的贵客！”

　　冷叔点头，马上出门安排去了。见石家兄弟三人全部站在自己身边，耶律
　　烈慢慢喝光了杯子中的茶水，放下杯子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萨力合牙关紧
　　咬，想开口却不知主子其意为何，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三位堡主一起？
　　真是天大的面子啊！那叶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深沉的话语在大厅中回响，石无忌的嘴角逐渐扬起，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来。他长臂一挥，高声道：“请！”说完，和耶律烈一同并肩走出了风云楼。
　　院中的阳光依旧灿烂温暖，秋风乍起，却有一丝凛冽的寒意吹得人心凉。

　　众人刚刚走下台阶，就听到前方一个高亢的声音喊道：“慢着！请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