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昭熙山探秘（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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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许妍深深动容。
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上辈子哪怕张行对她追求攻势最猛烈的时候，也没有。
可她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那小小的一刹那过后，她软化的心又重归于坚硬，在他肩头啜泣：“韩君宴，算我对不起你，你是大男人，你让让我这个弱女子，好不好？你现代的家人，我有机会出去的话，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韩君宴松开怀抱，紧紧拽住她洁白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弄疼了她，用复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下一瞬，他忽而又放开，起身站到角落里，站得笔直，潇洒地说：
“去吧。”
许妍反倒愣了愣——为他的坦然和宽容，一种她做不到的从容。
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机关是有时间的，再拖延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一个人活总比两个人都死来得好。
许妍愣了许久，不想再犹豫，就先去转了北面第三根。
正当她咬咬牙，狠狠心，准备走向西面时，一直沉默注视着她的韩君宴启口了：
“许妍，记住，出去后不要害怕，永远保持镇定，朝着有光来的方向走，一定能找到出口。我教你九宫八卦步的口诀，依八卦位分别是始坎、次坤……说白了就是你们现代地理方向中的西、北……步法先从……会背了吗？”
许妍记忆力不错，很快牢记于心，点点头。
“我要启动机关了。”许妍握住西面那六根，最后朝韩君宴说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如果你真想听的话，”韩君宴的眼睛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回忆起过去，“说起来，我家也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商贾了，名下当铺不计其数，遍及大明国土，按理来讲，我的日子，当很舒坦才是。可他人垂髫年纪，尚且在爹娘的呵护之下，我却每日看着娘以泪洗面，郁郁而终。不久，爹就不顾我再三劝阻，将外头养的女人抬进来做继室。”
“可你至少是嫡子，物质上不会缺少什么，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你都享受过了吧。”许妍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不要再生愧疚。
“哈，一个能诱使我爹将她这扬州瘦马抬为续弦的女人，一个能逼死我娘的女人，你觉得，我会有好日子过吗？”韩君宴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下去。
“就算你爹不爱你娘，至少该心疼你一个年幼失恃的亲生儿子吧？”许妍却执意想问个明白。
韩君宴眯了眯眼，眼中带着隐约的恨意：“总角之年，那毒辣的女人多次设计陷害，我在生死中浮沉。他袖手旁观，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心疼了。”心疼二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万一真的害死你，她不怕你父亲怪罪于她吗？”许妍不懂，好歹是嫡子，还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嫡子，命运怎么会如此凄凉呢。
“那个女人，也有个儿子，”韩君宴缓缓说着，“所以她更要害死我，让韩家之祖业，可以落入她手。只可惜，她坏事做尽，却没料自己儿子一病成了傻子。如若不然，我哪里分得到哪怕一间当铺。好在后来，我使计让父亲厌了她，出来多年打拼，总算有了自己的当铺和亲信，在京师，有了立足之地。”
“穿越之前，我已及弱冠，生意风生水起，每日呼朋唤友，山珍海味，穿金戴银，出入皆贵门，几可呼风唤雨，好不得意。但我娘，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韩君宴语气低落，声调平静中，隐隐透着哀凄。
许妍没有经历过，所以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你小时候真可怜。”说着就要转动铁棍。
她最后望了他一眼，就是这最后一眼，及时阻止了她的举动。
他站在那里，低着头，前面的刘海在月夜下似乎发着光，显得有点白，遮住了双眼，弧度完美的唇紧紧地抿着，显得那刚毅的下巴更加落寞。
一滴小小的水珠，从那闭着的眼角慢慢滑落，沿着脸颊，直到嘴角、下巴，最后低落在铁笼底部，悄无声息。
许妍清楚，他不是为了他自己即将丧命而落泪，而是想起了他娘亲的遭遇。
她舔了舔嘴唇，舌尖尝到咸味。
“我们试试第二个方法吧。”许妍将北面那根转回原位，走到韩君宴身边，靠着铁笼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里面，声音闷闷沉沉的，“我不想死，所以就试第二个法子，怎么也得拼一把。万一我死了，记得回去告诉我妈，我的银行卡存折统统放在床下的保险柜里，密码是……银行卡密码是……”
韩君宴笑了。
“小矮子，你站着还能看，一蹲下来就更矮了。”韩君宴也蹲下身，一把抱住她，将蜷缩得像个小刺猬的她，拥进他宽阔的胸怀，给她信心，嘴里却轻佻地取笑着说，“放心，本公子能护得了你周全，大不了为了小矮子美人，牺牲一点自己的皮肉，挨上几箭。”
许妍猛地将头抬起来，转过脸看他：“你这人，到底是怎样的？本来觉得你挺稳重的，现在又觉得你在明朝肯定是个风流少爷。”
“我既是现代的韩君宴，也是大明的韩君宴。”韩君宴笑得神秘，没有仔细解释。
“算了，这不重要。”此时的许妍，可没心思谈情说爱，“你去转吧。”
韩君宴在她眼角的泪花处轻轻一吻，站起身，想好待会儿该怎么护着许妍躲避后，就扶起她，抱在怀中，启动了机关。
咚、咚。沉闷的两声过后，却是一片寂静。
许妍正奇怪，是不是年代久远，机关坏了时，铁笼突然错开，分为上下两半，徐徐打开了。
“我们，”连韩君宴也一时反应不过来，“得救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有箭矢利石吗？”
许妍问的同时，又听见卡卡两声，室内，他们的面前，升起了一具没有盖的玉棺，在月光下泛着光。
突然，房内的油灯，又亮了。
“啊！”许妍反搂住韩君宴，将头埋进他怀里。
“别怕，不过是具干尸。”韩君宴胆子大得很，拍拍许妍的肩，安慰她，“你之前还说要帮忙在考古队当女民工不是吗？总不至于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有时候挖到什么，可不是考古队说了算的。”
许妍鼓足勇气，眯着眼，和他一起往前靠近。
“是那个女人。”许妍睁开眼看向玉棺里躺着的人，熟悉的盘发和首饰衣裙，尽管老去的容貌，跟画面里不尽相同，但的确是那个曾经美丽娇媚的女人无疑。而静静躺在玉棺里的她，居然能保持尸首不腐，只不过，室内还是有隐隐的难闻气味。
“嗯，”韩君宴还以为许妍指的是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想到是这样一位看着还算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设计了这么多毒辣的机关，女人哪女人。”
嘭的一声，一个玉坠子从韩君宴口中的老奶奶耳朵上掉了下来，吓了两人一跳。
“看吧，谁让你乱说，我们女人怎么了！”许妍打了韩君宴一下，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永远美丽，心肠又好，让我们统统不死，难怪长得这么绝代风华，简直能迷倒身为女人的我，哎呀，这么独一无二、倾国倾城、举世无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马屁精。”韩君宴憋笑。
许妍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在地继续夸着：“拜托你，姐姐啊，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吧。”
“她要真能说话，你不得吓死。”韩君宴取笑她，眼尖地看到玉棺内一角略凸起的地方，“这是什么？”
他眯着眼想了想，拿手一按，然后赶紧拉住许妍往后退。
果然有机关。
一个小木盒出现在那位老夫人的手旁。
许妍心想，这个女人真是机关达人啊。
韩君宴拿起木盒，没有试图破解盒子的机关，而是直接掰碎了打开，简单粗暴却有效。
盒子里，只有一封信。
“上面说的什么？”许妍凑过去看，又是那种看不懂的古文字，只能问韩君宴。
信很长，韩君宴读了很久。
“幸好我们刚才没有尝试第一种方法，不然你就必死无疑了。”韩君宴后怕不已，他差点就送许妍去死，“原来第一种的机关如果启动，顶住铁笼的反而不会死，逃的那个才会被乱箭射死，这位老夫人真不是一般的算计。”
“什么？”许妍大惊，“你是说，我逃过了一劫。”
“没错。”韩君宴解释说，“信上说，看不懂巫族文字的人，都是蠢材，只配待在铁笼里，十二个时辰后乖乖去死。如果是超过一个人进入铁笼，情侣也好，伙伴也罢，有人看懂了，却选了第一种办法，那就是自私，还是得死。只有愿意一起冒险的人，才有生机。”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妍不懂。
“她被他伤过，不信任人心，所以喜欢拿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开玩笑。”韩君宴叹息。
“他？是谁？”许妍皱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昭熙山探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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