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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39) ...

  •   方结绿当然根本没接到撤退的指令,卫队营还坚守在前沿防线上,而山下官军已顺着铜锣岗的秘密通道一路摸上来,截住了部分尚未来得及撤走的眷属。
      一场惨烈的杀戮开始了。
      如狼似虎的明军冲进由老人、妇女和孩子组成的眷属队伍,棍棒横舞刀枪乱飞,见人就砍见人就杀。许多老人腿脚不便,有的根本不会骑马,在飞蝗一般的刀剑下成群成群地被杀死。最可怜散落满地的幼童,吓得哇哇大哭东躲西藏,但哪里还能容身?往往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后面飞上来的利器砍倒;有的虽躲在母亲怀里,却最终逃不掉疯狂追杀,母子一同倒在血泊里。鲜血溅满城楼的石壁和人们脚下的泥土,门楼里,台阶上,一下子横七竖八垒起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尸体,到处是人喊马嘶哀呼惨叫,整个北关变成了血海汪洋。
      塞图就裹在这一片汪洋里。她的随身亲兵大部分已编入卫队营,只剩下两个帮着照看孩子。官军冲上来的时候,两名亲兵把绢绢和阿梅分别拖到自己马上,带着她俩杀出重围。冲出去才发现塞图还在里面,带绢绢的亲兵把小姑娘交给同伴,自己返身又杀了回去。塞图身边多了一支十来人的骑队,正将她严严实实包在中心,护着往外冲。这层保护虽使塞图暂时脱离了危险,却也暴露了她的身份。官军带队的是个四品都司,眼睛特贼,很快发现这名眷属与众不同,认为此人十有八九是方汉洲的妻子,立刻一声招呼,领人呼拉围了上去。
      双方搅杀成团,不断有人被砍倒,塞图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战马的四蹄都染红了。阿芙绑在她的胸前,随着母亲的身体上下摇晃,开始还好奇地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没多久便颠晕过去。眼看母女二人要落入敌手,忽然飞奔过来两匹马,马上两员女将持棒抡刀从背后杀散官军。那支骑队趁机护着塞图冲出包围圈。
      “快,救三夫人!救七夫人!”塞图大喊。
      骑队分出一半人回身营救韩秀姑和杨七妹。无奈敌人太多,怎么杀都杀不尽。杨七妹身前也绑着个包袱卷,里面是和阿芙同日出生的儿子何天英。官军的刀枪好几次险些扎到孩子,都被她闪身躲过。那名四品都司深恨这两个女人帮着救走了塞图,飞马一剑削来。杨七妹这次没能躲过去,翻身落马,胸前的孩子跌滚出好远,陷入纷至沓来的马蹄阵里。年轻的母亲失声惨叫,徒劳地想爬过去抢回儿子,孩子却转眼不见了。她也被投出的绳索套住一条腿,倒拖在敌人的马尾上。
      官军围上来刚想调笑新得的女战俘,不料杨七妹拔出腰里的短刀,奋力喊了一声:“何成!给我和儿子报仇!”喊叫声里,她举刀猛力刺进自己的胸膛。
      塞图的惊呼还没出口,那边韩秀姑也被三个明军校尉活擒,几下给捆了起来。塞图的那个亲兵闪电般冲上去硬把人夺下来,却被逼落马鞍,两人一同倒在地上。官军数十人蜂拥而上,人群里响起韩秀姑凄厉地哭喊:杀了我!杀我!快杀啊!
      一匹雪白的战马被喊声吸引着飞驰过来,火把映照下,马上少年眼睁睁看着一把亮闪闪的刀锋刺穿了自己母亲的乳胸,那个挥刀的人紧跟着也自刎而亡。
      马背上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娘——!”
      韩秀姑和杨七妹的死提醒了众家眷属们,许多年轻媳妇眼看逃生无望纷纷自尽,更有一些母亲蒙住孩子的眼睛,彼此抱紧跳下山崖。
      卫队营返回北关城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惨景。方结绿顿觉胸膛炸裂,拔出宝剑大吼着第一个冲了上去。在他身后,一千名全副武装愤怒到极点的汉子涌如狂潮。官军一下子给打懵了,完全无力招架,等损失了几百人后突然反应过来,立刻重组人马反击。卫队营在武定华和方结绿的率领下虽拼杀勇猛,到底和敌人众寡悬殊,不久被官军重占上风。特别是当明军动用了随身配备的火器后,引发了第二个伤亡高潮。随着一声声火弹爆裂,无以数计的潜山将士和老弱妇孺应声倒下,滚滚硝烟遮住了高峻的北关城楼。
      武定华知道不能再这么硬拼下去,传令卫队营护着眷属撤进城关底楼西面的壕沟。他命方结绿和武东华留下阻击官军,自己领着陈钰和一百名亲兵带眷属强行向西南方向突围。走出没多远,迎面奔来段运昌的一名亲兵,禀报说去往前山的家眷在半路与一股官军遭遇,段运昌领人爬上天池峰凭险死守,要他们另择它路逃生。
      前后都有官军围追堵截,哪儿还有路?武定华急得直跺脚,情急之间忽然想起天柱峰西侧一线天有一条尚未完全打通的密道,通往山脚下绕山而过的皖河。这条路奇险,是采药采了一辈子的齐老坎帮着在刀削的岩壁上打出来的,一般腿脚的人很难走得出去,但总好过没路可走,武定华当机立断带领大家过去。奔到地方只见一道细长的峡谷斜倚天柱峰,宽不足两尺,壁立千仞深不见底,根本不像是有路的样子,天又黑,许多老人孩子望而生畏,不敢迈步。武定华挑出二十名身手矫健的亲兵,要他们走在最前面引导,陈钰和余下的亲兵断后。
      塞图当然不肯先走,站在谷口看着大家撤离,遇到老人扶一把,见到孩子叮嘱一声。周氏和舒雅双双出现,上来猛地拉住她的手。
      “嫂子,秀姑和七妹……”周氏泪如泉涌,几乎放声大哭。
      舒雅也是眼圈通红抽噎不止:“这可怎么跟三哥说?老七要是知道了,还不疯了?”
      提到韩大勇和何成,塞图悲不能抑,转过身面对阴森冷壁,咬住自己的手指拼命克制,暗暗在心里说:“不,不能哭,不能哭!”
      “伯娘!我要我娘,我怕……”韩晓扑到她的身上,抱住她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塞图转身揽他入怀,摸孩子的额头火烫,知道是吓懵了,忍泪拍着哄了一会儿,把他交给周氏,催他们快走。一看只有陈珏跟着,塞图问其他几个孩子。舒雅告诉她,阿莲在帮着照看受伤的青萍,谢葳和武楠盟从目睹了韩秀姑被杀后就一直和韩昭在一起。
      “阿梅和绢绢呢?”周氏问。
      塞图这才想起好半天没看到两个女儿,刚要问身后的亲兵,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不好了,官军来了!”
      排成一列依次进峡谷的眷属们大惊失色,“轰”地四散奔逃。一阵箭雨劈头盖脸砸过来,山道那端马蹄滚滚,驰来大批官军。武定华、陈钰率众亲兵迎上去,双方发生激烈混战。塞图猛地推了一把周氏,将她和两个孩子推进峡谷,又去拽后面的家眷。舒雅怀里绑着不满周岁的小女儿红豆,却不肯先逃走,帮着往谷口里塞人。
      “水芝?水芝在哪儿呢?”塞图没看到阿莲的娘,惊慌地在人群里寻找。
      舒雅拉住她:“来不及了,姐姐,你快走,我去找!”
      更多的家眷从最初的慌张转醒过来,争相涌向一线天峡谷,狭窄的谷口顷刻就被堵死。塞图急得冲上来,想把人群拉开一些,哪里拽得动?不是亲兵扶了一把她险些就被挤倒在地。幸而那一边武定华死死咬住官军,拖住他们不放,才没使眷属再有更大的伤亡。又过了一会儿,方结绿领人奔来,两人里应外合杀败了敌人。
      “城关怎么样?”武定华问。
      “还在我们手里,我说过,只要我在,北关就在!”
      武定华看一眼重新疏通开的峡谷入口,见还剩下小部分眷属,下令:“卫队营准备撤退,快把青萍抬过来!”
      方青萍右胸中了一剑,失血昏迷,留在战场上的危险可想而知,结绿转身就走。塞图叫住他,说阿梅和绢绢走散了,要他赶快找一找。陈钰一听,立刻上马跟着一道去了。
      一千卫队营为守北关付出了惨重代价,方结绿赶回去的时候,壕沟里只剩下不到六百人,敌人暂时停止了进攻。躺在一副门板上的方青萍已被临时处理过伤口,脸色不再白得像纸,仍旧昏迷不醒。武东华找了几个身板结实的抬起他,准备送走。
      方结绿走过来,俯身看着同胞哥哥,轻声说:“你等着,我决不饶不了那些王八蛋!”
      人被抬走后,他看到抱头蹲在角落里的韩昭,谢葳、武楠盟守在左右,神情悲戚默然无语。方结绿走上去,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和他脸对脸站着。
      “难受你就哭,哭完了咱们去报仇!”
      韩昭两腮凹陷眼底血红,凄然一笑:“我娘不喜欢我哭。”说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方结绿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弃守北关,武定华将人马一分为二,由武东华率三百人驰援孤守天池峰的段运昌,剩下的二百多随他埋伏在一线天谷口阻击官军,封住去往前山的通道。
      他叫来儿子,要他与武东华一道出发,去找方汉洲禀告后山的情况。武楠盟历经一夜厮杀,那么多的流血和死亡瞬间在身边眼前发生,他的脑子全木了,心是空的,现在忽然单独受命,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任务了,十一岁的少年使劲晃一晃发懵的脑袋,开始因为激动而颤抖。韩昭一见,走出来要求同去。武定华当然知道两人做伴会更安全稳妥,但韩秀姑刚死,韩昭到前山一旦得知父亲阵亡的消息,怎么受得了?转念又一想,主力大营都在前面,虽有伤亡毕竟实力尚存,这里送走塞图等最后几家眷属后,仅余二百多人抵抗数十倍的官军,结果不言而喻。自己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三哥夫妇相继惨死,他不能让他们的儿子再有任何闪失,韩昭去前山,或许比留在这里更安全。想明白这些,他同意了孩子的请求。
      也就是武东华等人刚离开,从北关方向扑来大批官军,杀气腾腾,喊声震天。此时一线天外还有十几家没撤出去的眷属,包括塞图、绢绢、舒雅、林水芝和阿莲母女,仓促间武定华将她们藏进一个相对隐蔽的山洞。绢绢是在韩昭和武楠盟走的前一刻被方结绿和谢葳送回来的,小姑娘显然受了极大惊吓,扑到塞图怀里喊了声“娘”便昏了过去。阿梅,仍然没有下落。林水芝和舒雅担心得不行,却不知应该如何安慰塞图。
      听着外面阵阵兵器格斗人喊马嘶,阿莲的牙齿格格发抖:“梅姐姐,她,她在哪儿?”
      塞图一手搂紧绢绢,一手抱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未醒的豌豆,竭力做出镇静的样子:“别怕,莲儿,你阿梅姐姐对这儿太熟了,一定没事。”
      洞外一场对垒厮杀持续到天色微明,潜山卫队营只剩下不到百人,武定华也受了伤。正当官军想一鼓作气全歼这支拦路虎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自北关方向的山梁上忽然冲出一骑,骑手头罩圆帽小盔,披一领梅红色锁金披风。马蹄疾响惊动了部分官军,众人回头惊见一将杀来,怀里居然抱了支铁筒双眼铳!亮光闪处一串火球尖啸飞出,炸响在明军阵营里,几个人当场血肉横飞东倒西歪。跟着又是一串,十来人应声倒下。明军大乱,潜山卫队营趁机杀出埋伏的堑壕猛冲猛打。
      那飘舞在风中的红色披风牢牢吸引住了两双眼睛,尽管天光尚暗,方结绿和陈钰还是凭着那副跨马勒缰的姿态,一下子认出了这名骑手。
      “阿梅?阿梅!”
      陈钰率先打马冲了上去,结绿紧随其后。
      官军放箭,逼使偷袭者连连倒退,伏在马鞍上不敢起身,几十名明军骑丁包抄上去。骑手——阿梅从马上坐起来,看见敌人靠近,抱起双眼铳划动扳机,不想火弹打光放了空炮。她不懂这是可以两头开火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方结绿远远看到,急得大喊:“傻瓜,调过来!调过来揍他狗日的!”
      阿梅听到提示依言而行,但双眼铳太重,她搬动起来非常吃力,这工夫官军逼到眼前,情急之下她双手举起火器狠狠砸了出去,然后拨马就跑。两名骑丁被砸中,其余人尾随在后狂追不舍。几十匹战马绕着山梁忽左忽右,疾驰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沟壑之间。
      陈钰和方结绿一前一后冲进官军阵营,一通猛杀,眼见一群人追着阿梅不放,陈钰叫结绿拦住敌人,自己朝山梁上奔去。
      阿梅虽会骑马,但骑术明显不敌受过正规训练的明军骑丁,好几次几乎被追上。慌忙躲闪间她带马冲入一片树林,七拐八拐绕到蓬莱峰脚下。这里山道崎岖高低错落,马越走越慢,越走越吃力,终于被后面一箭追上,翻倒在路旁。阿梅滚到地上,顾不得摔得浑身生疼,跳起来继续跑。刚跑出不远,一抬头,发现对面山道上涌来数十官军,回头再看后面,追兵也上来了。她飞快地打量几眼地势,一跃上了蓬莱峰登顶的小路。
      蓬莱是座孤峰,临近山顶路窄得容不下两人并行,走到尽头是个断崖,与对面崖口靠一座独木桥相连,桥下是万丈深渊。阿梅从小在山上跟着几个哥哥漫山疯跑,多次来过这里。那道单薄的木桥看上去惊心动魄,是男孩子比试胆量的地方,女孩儿里只有她乍着胆子走过一次。她连窜带跳直奔山顶,把后面的追兵甩下一大截。
      陈钰纵马赶来,远远看见另有一队官军绕到西面去堵截,轰地出了一身汗,大喊:“回来!别过去!不能去!”
      阿梅没有听到他的喊声,执着地向上爬。一根斜伸出来的树杈剐掉她的头盔,晨风吹散了一头乌发,衬着梅红色的披风显得格外妩媚。紧咬在后面的几个明军骑丁一下子看傻了眼,半天醒过味儿来,原来偷袭者是个姑娘!一声口哨破口而出,明军追得更起劲了。登上山顶的阿梅奔到木桥一端,猛然发现前面的路已被几十把明晃晃的刀剑封死,她愣了一下转身欲逃,一看后路也断,这才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对面官军没想到刚才身手敏捷的小山贼一转眼竟变成了长发飘飘的少女,无不又惊又喜。
      一个校尉贪功心切,更想抢得这个水灵灵玉亭亭的姑娘,掂着手里的长刀踏上木桥,挤挤眼睛捏着嗓子说:“别怕,妹妹,哥哥抱你过来。”
      阿梅涨红了脸,怒目而叱:“谁是你妹妹?”拔出靴筒里的短剑“嗖”地投了过来。
      校尉偏身一让,短剑擦着耳际飞过。他刚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不想脚下一晃,夜间遭受炮火焚烧的木桥忽然边缘塌陷,众人只听一声惨叫,校尉掉进了无底深渊。几个靠得近的官军吓得直往后缩,脸都白了。
      阿梅望着雾霭茫茫的崖底,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忽然迈步上了木桥。桥板发出“吱吱”的颤抖声,有人直嚷:姑娘,快下去!桥要塌了!阿梅充耳不闻,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中心,站住了。这时她身后起了骚动,一个人单手持剑冲破官军层层阻挡从山下杀了上来。
      阿梅看清来人,惊呼:“你?你来干什么?回去!快回去!”
      陈钰纵身一跃跳上木桥,桥身发出剧烈晃动,阿梅一个趔趄眼看栽倒,被一只手一把紧紧拽住。
      站稳了的阿梅对着面前的人又踢又打,哭骂起来:“你傻瓜啊?不叫你过来,你偏过来!你来干吗?你来干吗?!你个大傻瓜,你个榆木脑袋大呆瓜!”
      她的拳头忽然被攥住,耳边响起清晰一语:“妞妞,嫁给我吧!”
      阿梅一愣。
      “妞妞,你愿意嫁给我吗?”
      “钰……哥哥?”阿梅顿觉天旋地转万籁无声,连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忽然凝住。
      一缕朝霞破云而出,绮丽的光芒映照着咫尺相近的一双饱含专注,渴求,饱含着无限深爱的眼睛,阿梅融化在这片目光里,喃喃地又叫出一声:“钰哥哥!”
      听到这声呼唤,陈钰眼中大放异彩,猛地揽过阿梅,对着两片柔嫩娇媚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两个人紧紧相拥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忘情而陶醉地享受着他们此生第一次无遮无拦,恣意热烈的爱的宣泄,任流云飘转晨风簌簌,直到双方都要窒息过去。
      陈钰放开她,轻声说:“阿梅,让我为你做一回男子汉。”
      阿梅杏目微启,一脸幸福沉醉,很快又闭上了双眼,把头靠在那个虽稍显单薄却温暖坚实的肩上。陈钰再一次深深吻住她,一只手抚摸着那垂到腰间的长发,另一只持剑的手缓缓高举,猛地砍了下去。
      “不,陈钰,不要——!”
      陡坡下惊叫直冲云霄,方结绿飞马赶到,看到蓬莱峰顶闪出一道耀眼寒光,笔直地刺进他的眼睛,刺穿他的心。
      “轰隆”一声巨响,架在云端的木桥断成两截,飞落直下,一抹梅红旋转着飘入茫茫无际的云海迷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3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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