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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飘雪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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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说起‘薛林贵’这三个字,没人知道,但要是提起‘毒医’,每个人都浑身汗毛直立。此人出身杏林,少年时就凭着妙手救人无数,名扬天下,后来却不知何种变故,隐匿江湖,多年后再现人世时,却是妙手变毒手,杀人于无形。
薛林贵推开窗户,看对着窗外哈了口气,白烟袅袅,他皱着眉,捂紧了袖里的暖炉。冷,真得冷死个人啊,这该死的天!
“看这夜,凉如水,星满天,难得薛兄好兴致啊!”一人从暗处走出,白袍白靴,还握着把白折扇,月光笼在他身上,泛起蒙蒙的光圈。
薛林贵瞟了眼来者,冷哼一声,愤愤的关上窗户,转身坐回了软塌:“你不如再晚些来,好给我收尸。”
“哎,薛兄何必妄自菲薄,”白袍人紧跟着进来,却停在房门口,“不是有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想来你我这些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东方敬!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烧了你的六重楼!”薛林贵忍无可忍的吼道。
被吼的东方敬顿了顿,又继续嬉皮笑脸得回答:“烧了也好,我正好出门玩玩。”
薛林贵为之气结,他捏了捏额头,反正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从来没赢过:“你现在要么出去,要么关门!”
东方敬见好就收,转身乖乖的掩好了房门。这屋里烧着地龙,门窗还挂着厚厚的帘子,门一关上,一丝风也透不进,东方敬顿时感到胸口发闷。
他‘啪’得打开折扇,有些得意洋洋,走到薛林贵榻前,道:“临出门前,我掐指一算,今天刮北风,有火劫!”
“滚,你个火劫,有种就别来!你这风敢有一丝扇到这边,我就再开一个月的药给你,好,好,调,理,身,体!”
东方敬想到那乌黑发亮,苦到无法形容的药水,终是变了脸色,老老实实的搬了椅子,坐好:“其实吧,我这身子,哪里有你需要,以后,那药还是给你......”
东方敬说到一半,发现薛林贵正斜着眼睛对着自己笑,顿时咽下后半句,清了清嗓子,“那小子,也到你这大半年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薛林贵顿时上火:“什么叫‘要帮忙’!明明一开始就算你揽的狗屁倒灶的活,我临时帮你的忙,现在倒是变成你来帮我的忙了!”
闻言,东方敬收起扇子,挺直腰板,一本正经的坐好,不敢搭话。
薛林贵盯着东方敬,东方敬盯着地板,房内瞬间静得只剩地下不停往上冒的热气,越发的气闷。
过了许久,东方敬感到嗓子发痒,咽了口水,想压一下,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连着一串剧烈的咳嗽,嗓子不但痒,更是泛上一股血的腥甜味,他急忙掏出手绢,往嘴上一捂,来不及折好的白娟,隐隐透出血红。
薛林贵本是还憋着火,一看这情形,心情反倒平复了,耐着性子等东方敬遮遮掩掩的收起手绢。才慢悠悠的说道:“得了,不用藏了,上次胭脂来找我拿药,我便说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人终究一死,逃不过,躲不过,反正身子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摸了摸右手上裹着的白布:“现在想想,‘能算天下事’的东方先生必定已经知道自己最后是个具体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这还不是小菜一碟!长久以来,是小的自以为是,妄自逆天了。”
“......薛兄,”东方敬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接话,停了半天,道,“我这天命道术,并不能推算自己呢。”
“......”薛林贵不想自己明嘲暗讽的说了他这么一大堆,就等来这么一句话,不由的感叹,坐在对面这货,也真是聪明的时候贼聪明,蠢的时候极蠢极蠢的。
屋内热气袅袅,纸扇摇摇,两人又是好一段空白。
薛林贵端起茶杯,酌了一口,终于开口:“你这次闭关,又偷偷算什么事了?”纸扇‘呼兹呼兹’依旧摇着,速度却不觉的快了些,他看着杯中往下缓缓坠去的绿叶,“还是说......你偷偷的算什么人?”
说完这话,察觉纸扇微微一顿,薛林贵知道心中所想之事必是被自己猜中:“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又何必替他们担着,天下人这么多,你都揽得下来吗?”
纸扇被收了起来:“我现在只算主上的。”
薛林贵‘哼’的一声,“得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那小子过了这月18,可就满13了,怎样,算出来了吗?‘又可以不违背你主上,又可以普度众生的法子’有了吗?”
听到这话,东方敬脸色变得有些苍白:“13了......”
“是啊,如果没有记错,这月18就是生辰了,”薛林贵嘴角一翘,“当初还是我接生的呢。”说完,他自己也是一呆,原来前些天的牢骚,还真是自己造得孽,当初,要是不那么心软,直接让他憋死娘胎不就好了!也就没有今天这些闹心事了!
东方敬没有注意对面忽然变的难看的脸色,他反复的念叨了几遍:“13了啊,13了!怎么这么快,真是真是......”说着,他猛的站了起来,脚下一动,门帘‘呼’得就被掀的飞了起来,门户大开,只匆匆留下一句,“不行,我先走了!”伴着直直灌进屋内的寒风,人便消失个彻底。
刚觉得暖和点的薛大神医,几乎被这瞬间的冷风冻的透心凉,一连捏碎了好几个茶杯,又对着六重楼的方向骂了一宿,发誓从此再也不见,虽然,这个誓言他已经发过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