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角》柳改之

2、损友

　　江春峰拿着手上的一个地址,找到了他的牢友老胡介绍的朋友家的地址.是一家洗车房.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王.脸上因为有一块大点的刀疤,让人第一眼看起来很凶狠.

　　刀疤脸是山东人,带着一股豪爽劲.他盯着江春峰看了几眼,说:”犯的什么事”江春峰说:”打架.”刀疤脸说:”钱,仇家,还是女人”江春峰说:”女人.”刀疤脸裂开嘴笑了一下,:说”跟他娘的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江春峰笑笑,说:”老胡介绍我来的.”刀疤脸说:”老胡还得两年吧.他出来了也得来我这,到时候你们就见面了.”江春峰说:”多谢王哥照应.”

　　刀疤脸说:”说话,长相斯斯文文的.我看得出来,这不是你长久呆的地方.就先在这儿落个脚吧.等将来找到好工作,跟我说一声.咱二话不说,放鞭炮送你走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儿最大的特点就是,干活的人都是和你一样,从牢里出来的人,所以没人看不起你.不过,你也知道.兄弟们脾气都大点.必须有规矩管着点.我这里规矩很简单,不准惹事,不准打架.打架的话,不论对错,都得走人.要想留下,得吃点教训,过得了五十板子.就可以.给弟兄们长点记性.行吗”

　　江春峰干脆的点头,”行.”刀疤脸说:”咱们这里的卖点就是二十四小时服务.所以要上夜班.楼上有个床,困了可以轮流眯一会.小猴子,你过来照看一下新来弟兄.”

　　一个干瘦的好像营养不良的年轻人跑了过来,冲江春峰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说:”跟我来吧,这活特别简单.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江春峰对小猴子的第一印象很好.小猴子很爱笑,又爱夸人.一口一个哥叫得很勤快.活确实特别简单,江春峰看小猴子洗了一辆,就记住了程序.等到第二辆车来,小猴子就直接把任务交给了江春峰.

　　开车来的是两个人，坐在副驾上的是个广州人,手腕上戴着价格不菲的黄花梨手串.小猴子一看到黄花梨就两眼冒光的跑了过去.从接待处泡了一壶好茶端了过去.等到江春峰洗好车,广州人走了之后.小猴子哼着曲走了过来.

　　“接着.”小猴子递过来一包红塔山香烟.江春峰接过来.

　　“吸呀.我请你的.别说你不会呀.”小猴子说.

　　“这儿不能吸烟.”江春峰指着墙上贴的洗车房制度.

　　“你还真信那个真信那个的人也不可能到这里来是不是”小猴子示威似的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江春峰没多说,也点起了烟.

　　小猴子这才高兴的说:”是嘛,这才对嘛.这才叫给弟兄面子.”小猴子没抽两口,就来了客人.

　　“我先去,你抽完再过来.好好享受一下.”小猴子嬉皮笑脸的跑走了.

　　江春峰抽了两口,就将烟踩灭了.他捡起小猴子扔掉的烟头,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江春峰却在垃圾桶边意外的看到了一张海报.海报上是那张熟悉的脸.没错,是两年前的他.他人生接的第一支广告.海报上的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福建华安的茶叶地里,面露微笑,眼睛单纯.当时和他一起拍摄的摄影师叫张继海,他拍完了片子就给他留了张名片,说:“你小子在镜头里的笑容太有感染力.是天生吃这行饭的人.发一份你的简历给我.将来我们肯定有合作的机会.”

　　张继海说的没错,那个广告在电视上播放以后,他立刻得了一个外号叫作“春风男孩”.有一天姜莼还特别惊讶的跑过来说某个快餐店为了招徕生意,居然把他的海报打成巨幅的,用撑架放在门口,提供给顾客们免费合照.姜莼说:”可惜你还没有名气,不然可以收他们一笔钱,带我去吃好吃的.”江春峰的回答是:”现在就可以,因为我刚刚收到了劳务费.”那时候,他像保护孩子一样保护着姜莼的孩子气.

　　江春峰将海报从墙上撕下来,卷了卷,扔进了垃圾桶.“幸好,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名气.”

　　晚上12点,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江春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妈妈说他上夜班,明天早上再回去.江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他有什么事情要提前给家里打电话.江春峰答应了.

　　小猴子从前台搬过来一个电脑,神秘的说:“给你看看,哥们以前混的风光的时候.”电脑上出现了几张小猴子的照片,有清装,民国装还有女装.江春峰:”你以前还演过戏呢”小猴子说:“群演.在横店呆过,也在北京呆过.”小猴子看那几张照片的眼神充满怀念.”那时候我更小,整天做明星梦.每天在片场和一群群众演员各个剧组串场.跟着哥哥们吃吃喝喝.没存下来钱,但是过的很开心.”江春峰笑着凑趣说:”见到大明星,是不是就这样了.”江春峰做出一副花痴的派头.

　　小猴子说:”你还别说,我真遇到了,跟你看看我的合影.”电脑上出现一张小猴子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 “北晏莛南林岫听说过没就是北边的人看晏莛,南边的人看林岫.林岫是拍电视剧出身,是黄芪山导演从选秀中选出的女孩,拍的都是宫廷戏.口水剧,竟演些小丫头喜欢看的电视剧.晏莛是大导演段易从燕京影视学院挑出来的女孩,拍得都是历史正剧,有文化..层次明显不一样.这个就是晏莛.这个是林岫,怎么样,还是晏莛漂亮吧.”

　　江春峰望着电脑里出现的又一个女孩的面孔.尖尖的瓜子脸儿,不高的个子.面孔和姜莼有四五分相似.小猴子说:”这就是林岫.原来你喜欢这样子的.不过,我听说他和那个导演孙继海关系不单纯.看着不像吧,这女孩看起来还像个学生呢.”
　　江春峰说:“像不像的,和我又没关系.”

　　小猴子说:”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们是跌过一次的人,外面很多人看我们会用有色眼镜看.但是我们自己呢,不能这么看自己.我相信我们的明天会好起来的.你看我呢,也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再要一个人就够了.等我攒够了这笔钱,我就再去找我喜欢的人,做我想做的事情.”

　　小猴子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笼子,说:“看到没这是什么”

　　江春峰淡漠的说:“笼子.”

　　小猴子说:“你人虽然已经出来了,心还在那里.你才被关了两年.有什么罪过,该惩罚的也已经惩罚了.别人把你放出来了,你不要自己还把自己关在那里.”

　　江春峰惊奇的看着小猴子.

　　小猴子得意的说:“没想到吧,我并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对了，这有个眼镜，你带起来给我看看。”

　　小猴子将一副眼镜卡在江春峰的脸上，：“不带眼镜前，有五分像学生，带了眼镜就有点老师的模样了。”

　　江春峰不明所以。

　　小猴子说：“明天下午，我朋友开的学校，明天缺个人帮他们照相。你过去帮一下忙。”江春峰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江春峰并不知道，小猴子这次的举动几乎又带给自己灭顶之灾。

　　江春峰出现在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来了五个人，里面只有黄花梨是见过的。

　　江春峰给他们每个人照了张相。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黄花梨把江春峰拦了下来。

　　“小伙子，这是不是就算笔试了。”

　　江春峰不明所以。“我不知道。我只是过来照相的。”

　　黄花梨说：“你不知道这相片是干什么用的吗？小猴子说他认识人可以帮忙办驾照。”

　　江春峰隐隐感觉到不妥。只好搪塞：“你们问问他吧。我并不清楚。”

　　黄花梨脸上闪现出疑惑的神情。

　　江春峰还没来得及问问小猴子是怎么回事，黄花梨已经带着四个人出现在洗车房,小猴子看到人来的时候,就对江春峰说了一句话:”你好好洗车.我去聊聊.待会万一打起来,你记住,别参合进来.”

　　小猴子还没来得及聊聊,黄花梨的手下们就直接用拳头招呼起来.边打边说,:“打死你这个死骗子.”小猴子大声的叫唤着.黄花梨看手下打的不过瘾,自己从洗车房抄起一个扳手,走了过去.

　　黄花梨一扳手下去,小猴子头上鲜血模糊.黄花梨不解气,大声的叫着:”小兔崽子,骗骗别人就算了.还敢骗到我头上去了.”

　　黄花梨还想打,江春峰站在了他面前.江春峰说:“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黄花梨说:”又来个劳改犯.老子听说你们这个洗车房是一水的劳改犯.刚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知道了,没他妈有一个好东西.”

　　洗车房当天上班的还有七八个人,都围了过来.

　　黄花梨说:“有种就过来啊.老子发誓告你们个合伙诈骗,让你们再回老地方转转.”

　　江春峰说:“他欠你多少,我替他还”

　　黄花梨说:“四万,你有吗”小猴子跳脚的大骂:”我就拿了你们两万,什么时候涨成四万了”江春峰递过来一张卡,”两万二.多了没有.两万还债,两千道歉.” 黄花梨冷笑,”你以为这里是你说了算吗”

　　刀疤脸:赶了过来”不知道我说了算不算。”黄花梨见是洗车房老板，仍旧不买账，：“那要看你怎么说了。”

　　刀疤脸：“我说过了，在这里，不准生事，不准打架。小猴子，是你骗人在先，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江春峰，据我所知，你也有参与这件事情。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我们洗车房好不容易在这一块立足，名声最重要。我不想因为你们两个毁掉大家好不容易维持的小窝。”

　　刀疤脸走到黄花梨跟前说：“这次是我们错在先。您看这样行不行，钱除了江春峰给的两万二，我个人再添上八千。赔你个整头。人是我们这里的，我当你面教训，给你们消消气。”

　　刀疤脸说完，洗车房的员工们就围了上来，拖走了小猴子和江春峰。在黄花梨跟前打起二人来。洗车房的员工们打架打习惯了的，看起来下手重，出招的地方都是往不打紧的地方踢。

　　有人小声的提醒着，：“叫阿，傻子。”小猴子大声的叫着。江春峰却沉默的生抗着。

　　黄花梨看了一会，冷笑到：“做戏也做够了，就都散了吧。不要让我再抓住。不然，下次，我连你们老窝都端了。”

　　江春峰就这样失去了他的第一份工作。那个时候，他只想过简单而远离过去的生活，洗车房的工作虽然不怎么样，但却让他感受不到异样的眼光。这对当时的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小猴子很快的就将这一切破坏。

　　他不得不重新回到家里，准备寻找第二份工作。

　　江春峰特地在外面等到夜里两点钟，才开门进屋。他不想被妈妈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江妈妈很快的发现了江春峰脸上和身上新添的伤痕。尤其是胳膊上的淤青，对比下白瓷一样的肤色，在江妈妈眼里看起来简直是触目惊心。江春峰在牢里也没少打架，当他渐渐习惯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江妈妈对这一切却永远不会习惯。

　　江春峰看到妈妈眼里的关心，故意装看不见。进了洗澡间。暖暖的热水让身上的伤口灼热起来。江春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样子，像个落魄的丧家犬一样。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不会连一个卑微之所都不提供给他。

　　江春峰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的时候，有一个名片掉了出来。上面写着Amanda Yang。中文名字叫杨爱玛。职位是女神战衣服装公司的销售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