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浔引》小兰乱流年

44、寒兮慕君归

　　8.

　　千年古刹，粉墙黛瓦，紫薇妖娆。

　　经过这一年所发生的事，踏进临西庙的幽措心情难免变得复杂。传说当年将毕方怨灵镇压在这里的神仙叫做临西，后来巫族人为感激这位神仙便在此处建了临西庙。

　　看向随风摇曳的紫薇花，幽措黯然垂下：“幼时，我娘亲曾告诉我说，临西和毕方原是一对情侣，后来因为临西的始乱终弃而使得毕方亡死，她的怨灵便逗留在雪池永世难灭。慕哥哥，若是当初没有临西对毕方的辜负，你也不会因此受累。”而她兴许早已成为他的娘子，与他执手闲看花开，静待花落，白首不相离。

　　幽措眼中流露出的伤痛，他又何尝不懂。慕兮寒记得过去幽措总是喜欢和他去人多的地方，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光明之大以害怕走散来牵住他的手。这次像过去一样，他主动牵着她的手道：“措儿，我现在好好的，你莫再难过。”

　　看向慕兮寒唇边宛如晨曦般温暖的笑容，幽措下意识握紧慕兮寒的手霸道地道：“今后我永远不许你再离开我。”

　　“傻措儿。”慕兮寒摸着幽措柔软的发顶叹息道。

　　坐在紫薇花丛中品茗是他们每年来临西庙的惯例。当幽措看到放进迷药的茶杯，她终是鼓起勇气说道：“慕哥哥，你为何要丢下我？同样的迷药，措儿是不会再喝第二次的。”

　　慕兮寒握住茶杯一怔，他甚至害怕去面对幽措质问他的目光。“措儿，你明知道原因，又为何偏要如此倔强。”

　　倔强的又何止是她一人。慕兮寒对她太过于了解，她对慕兮寒亦是如此，就算没有辰石，她也能看穿对方的心思。“慕兮寒难道就因为你变身了食之无味，就连心跳都没有的活死人，所以就不配跟我在一起？八岁那年，因为那场意外，我失去右眼。你却用辰石做我的眼睛，我原以为是辰石中蕴含的巫力让我能够看穿人心。但我却不知为何偏偏只有你的心思，你的记忆是我所看不透的。直到你变成石像，族长才告诉我，原来在那场意外中你为了救我竟……早已死掉，而族长却用玲珑白玉让你成为了不死人。聚集在辰石上的巫力，是你在成为不死人之后渡给我的。过去你把我内心的感情看得通透，你就是个大骗子，你一直都在骗我……”

　　不等幽措把内心的情绪发泄殆尽，她的脑后便传来一阵钝痛。原来她的慕哥哥是想在激怒她之后，从而趁机对她下手。

　　“措儿，对不起……我不能自私地让你陪着我这样的活死人一辈子。”在幽措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慕兮寒低哑的哽咽。

　　昏睡中的幽措再度梦到自己在被巨石所压住的一瞬间，突然出现的慕兮寒将她紧抱在怀里，然而黑暗中慕兮寒的怀抱却逐渐变得冰凉，她嘶声力竭地哭嚷道：“慕哥哥，措儿好害怕……”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染湿衣襟，在她清醒过来后竟想也不想策马朝泽雾的方向仓惶而去。

　　她还来不及告诉慕兮寒，她不害怕黑暗，不害怕死亡，她害怕的是若这世间没有慕兮寒，她便会成为一具行尸走。

　　泽雾的圣昙花常开不败，马蹄踏过，白色的花瓣落满一地。听到动静，傅安推窗却见一抹熟悉的白影一闪而过。他急忙探出脑袋朝着幽措的方向大声喊道：“幽姑娘，你要追的人在八个时辰之前去了西蛮。”

　　数日之后。

　　走在他乡的青石小道上，慕兮寒不禁想起司徒楠在离开雪池时曾告诉他说，幽措为寻找到辰石曾经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几乎跑遍整个大陆。

　　这里是否也曾留下过她的足迹？慕兮寒原本打算用一年的时间去到幽措曾去过的地方。然而他刚到西蛮，便看到皇榜上画有他的画像，重金寻找他的下落。西蛮如此，楚国离国亦是如此，就连江湖上的正邪两派也都不放过他。

　　他不敢问幽措这一年来的经历，却不想她竟大陆结识过多方势力。慕兮寒扬起一抹苦笑，想来若非如此，他的措儿又怎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找到那十一颗辰石。

　　就在慕兮寒为甩掉跟踪魔教势力而走入竹林时，竟看到撑着素油纸伞，身着一袭湖蓝长袍的男人朝他缓缓走来。

　　“临西……”在看清那男子长相时，慕兮寒诧然唤道。

　　好似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别人唤他的名字，男人的神情微微一怔，看向慕兮寒沉声道：“你可愿随我离去？”

　　后记

　　在慕兮寒离开之后，三年的时间对幽措而言就如同三百年般冗长寂寥。

　　此时楚国的某处茶楼里，白衣女子宿醉未醒的趴在桌上。仅是通过她露在外面容颜清丽的半张脸便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在白衣女子的桌上除了酒坛之外，还堆满倾慕她之人所送的玉器鲜花。

　　“幽姑娘，虽说每日我从你这儿收下的酒钱远胜过你所喝的酒。但喝酒伤身，你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酒楼里醉生梦死。”已成为楚国六王妃并继续在酒楼说书的容苛无奈地说道。

　　三年来，这并已非她第一次劝说幽措。五国大陆现如今已经没人不知道慕兮寒这个名字，只可惜这三年来不管是动用各国皇室的势力，还是正邪两派的势力却都不曾打探到慕兮寒的下落。

　　见烂醉如泥的幽措没有任何反应，容苛叹息着将桌上大把的鲜红扔进潲水桶之后又开始清点桌上贵重的玉器。

　　“咦，幽姑娘竟有人别出心裁送你蓝贝壳，而且这上面居然还刻着首诗。若问相思何处歇，相逢便是相思澈。幽姑娘你……”

　　容苛着实被突然撑起身与她抢贝壳的幽措吓了一跳，待她回过神来，只见身从二楼纵身而出的那抹白影已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耳边传来猎猎风声，幽措宛如死水般的心终于又再度泛起涟漪。幽措紧攥着蓝贝壳，在看到杨柳岸边那刻骨铭心的身影时，她艰难地发出声音道：“慕哥哥……是你吗？”

　　夜风微凉，清朗的月色下，慕兮寒心心念念的人儿近在咫尺。

　　害怕又是他所产生的幻觉，慕兮寒伸出轻颤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幽措的脸颊。感知到指尖传来的温度，他蓦地将早已看痴傻的人儿揽入怀里低声道：“措儿，对不起。今生来世，纵是我化作一缕魂魄也不会再离开你。”

　　耳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使得幽措诧然不已：“慕哥哥，你……”

　　林竹间突然响起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将她的话打断：“若非毕方怨灵因我而起，你二人也不会遭受牵连。如今慕兮寒已重获新生，我也算了去一桩心愿。”

　　“这声音……”幽措神情一怔不禁想起她曾经在慕兮寒所化的石像前痛哭时，便是这道声音告诉她说，雪池被毕方怨灵所笼罩，但她所离开雪池便通过右眼的辰石感受到其他辰石的存在，若是她能在一年之内找到其余十一颗辰石，慕兮寒就不会因体内的玲珑白玉而彻底石化。

　　“是战神临西。”慕兮寒紧拥着幽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