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浔引》小兰乱流年

27、三千繁花落

　　楔子

　　幽静的山林间，伴着清风，一股极淡的异香让司徒楠不禁眉宇微蹙。

　　这是……浮萝花！

　　只听一声闷响，他身旁的两位女子便已双双倒地。

　　“喂，女人！”突然起来的银针如雨一般向他袭来，他朝昏迷的幽措大声喊道。

　　但凡吸入符萝花香的人便会陷入沉睡。司徒楠在云烨身边时曾听说，擅长巫蛊之术的东方世家隐居于这翠微谷中。然而有关东方世家之事，他却知之甚少。

　　真笨！此刻假意昏迷的幽措虚闭着的眼在看到司徒楠一个踉跄半跪在她身前时，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快晕。”

　　她竟然……你大爷的！就在司徒楠欣喜的瞬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他想也不想便倾身为幽措挡下银针，大腿根部突然一麻，他还没来得及装便真晕了过去……

　　1.

　　水榭亭台，青瓦红墙，百若昔静立于一片破败的荷花池畔。死寂的湖水倒映出她微显苍白的脸颊，这才刚入冬不久她便已经披上了厚厚的狐裘袄。

　　“阿琏，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一道温暖从掌心处传来，意识放空的百若昔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握住她手的东方司。

　　“我是百若昔，不是你的阿琏。”对上东方司幽深的眼眸，百若昔抽回手道：“我已是成过亲的人。”

　　眼前面如冠玉，儒雅脱俗的男人正是这翠微谷的主人。她被抓来这里时，原跟幽措关在一起。但东方司却在看到她之后，将她带来独院。后来她才晓得自己长得很像东方司喜欢的姑娘。

　　东方司神情一怔，其实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已注意到她所梳的妇人髻。

　　“外面天凉，你且早些回屋。”东方司声音很轻就像是湖中微不可见的涟漪。

　　此刻她是阶下囚，东方司的话她自然得听。更何况在被他带来这独院之前，幽措已经告诉过她，唯有东方司才能够医治她的石骨之症。

　　“阿琏小姐。”屋内正烧着火盆，她刚一进屋便见丫鬟香雪将热气腾腾的鸡汤端至她跟前。

　　“这鸡汤……”

　　见百若昔柳眉微蹙，香雪迟疑道：“阿琏小姐从前不是最爱喝主子亲手炖的鸡汤吗？”

　　这汤是东方司亲自炖的？！百若昔连忙放下碗道：“难怪这汤的味道很奇怪。”

　　“很奇怪？”香雪端起碗闻了闻，味道跟从前没差啊。东方司告诉她说，阿琏撞坏了脑子很多事情不记得了。

　　见香雪投来诧异地眼神，百若昔笑道：“这汤味道虽怪但挺合我的胃口。”

　　“阿琏小姐与主子的婚礼定在七日后举行，这段时间阿琏小姐要补补身子才是。”

　　“你说什么！？”百若昔闻言险些被鸡汤呛背了气。

　　她想让东方司替她治病没错，可她从未想过要以身相许啊。是夜，百若昔抱着枕头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幽姑娘？”

　　快要天亮时，见一道白影翻窗而入，百若昔立即拽住幽措的手：“这东方司有病，竟硬逼我嫁给他。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一丝促狭的笑意自幽措眼底划过，她道：“你不想医治石骨之症了？”

　　百若昔怔了怔：“别告诉我，你把我诓骗到这里来，就是为坑我嫁给东方司。”

　　“我从不坑人。”幽措指向桌上的茶杯：“极地雪菊，滋补养颜，千金难求。看来这东方司对你不错。现在你已同温铭和离，东方司有钱有势，长得也不比温铭差，不如你考虑考虑？嫁给他，除了衣食无忧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还能医治好你的绝症。”

　　“你让我为了活命去嫁给一个认识还不到三天的男人？！”

　　幽措微微摇头反驳道：“你认识他已不止三天。”

　　现下被赶鸭子上架的百若昔哪里还有闲工夫同幽措搬弄嘴皮。她道：“不管是三天还是四天，我都不会嫁给他！”

　　“他哪里不好？”幽措反问道。

　　“他……脑子不好。”百若昔愠怒道：“就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心上人，东方司就要逼我嫁给他！”

　　今日她故意碰倒花瓶试探，岂料连伺候她的丫鬟也都深藏不露。她不会武，甚至多跑上几步便会喘。如今想要离开这里，她只能寄希望于幽措身上。

　　“这翠微谷四处布有迷阵，当初我们是装晕被人抬进来的。现在我并无十全把握带你出谷。更何况司徒楠被银针伤及要害，尚需时间调养。你先安心呆在此处，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带你离开。”

　　幽措虽相貌平凡，但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却异常清澈。这样的幽措，竟让她无法对幽措的话产生质疑。更何况现在除了相信幽措，已别无他法。

　　2．

　　得到幽措的承诺，百若昔心中悬着的大石这才落地。白日里她依旧会站在荷花池畔发呆。眼前的景致总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她的生命就犹如这荷花田一样，破败荒芜，陷入一片死寂。

　　“阿琏小姐，后院的腊梅开了，你要不要去那里看看？”香雪忍不住建议道。

　　谁知百若昔竟摇着头说，开在冬天的花太冷，她不喜欢。

　　“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嫉妒？”一道如水滴玉石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只见沉静的湖水映出她惊诧的脸庞。

　　就连温铭也不曾看穿过她的心思，然而现下竟被东方司一语道破。她是羡慕极了那些在寒冬肆意绽放的腊梅没错。但她却不想在东方司面前承认。

　　“我嫉妒？东方谷主未免也……”

　　东方司将暖炉塞到她手中，打断她的话道：“梅林里放了火盆，不会冷。”不待她反应，东方司已牵着她的另一只手朝后院走去。

　　“自以为是的男人快放手！”百若昔恼羞成怒地嚷道。然而还未行至梅林，她便迷失在了沁人心脾的幽香。

　　“它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待置身于淡黄色的花海中，东方司折下一支腊梅插在她发间。

　　百若昔本想骂他有病，却在撞见他凤眸中流露出的孤寂时，又突然心软地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想来这东方司定是爱极了那阿琏姑娘，她在心里暗自感慨。

　　想到再过几日她便会离开这里，这东方司对她还算不错。看到他落寞的神情，百若昔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竟说：“东方谷主若是喜欢赏梅的话，明日我再陪你来。”

　　“不了。”他随即又深情地看向她浅笑道：“天气渐寒，以你现在的状况不宜出门。今日我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知晓，有人愿为你种下十里梅林你又何苦在执着于荒芜的荷花池？”

　　望向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眸，百若昔不由怔了怔。好似藏在心中的秘密被他看穿，她立即反驳：“就算这里的腊梅再香再美，我也不会喜欢的。而那池里的荷花就算再无绽放之日，它也曾在我生命中留下最美的记忆。”

　　东方司闻言微微一颤，柔和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凛冽：“明日我便命人填了那荷花池，过往不复，而你只会是我东方司的妻子。”

　　这人还敢不敢再霸道些？百若昔气结地嚷道：“我不是你的阿琏。你得不到她，就将对她的爱强加在我身上，你这个懦夫！”她听香雪说阿琏是在三年前离开翠微谷的。

　　出乎百若昔意料的是，东方司竟更加霸道地说：“我东方司定要娶你为妻。”

　　“可我不是你的阿琏！”

　　凝视着眼前炸毛的小猫，东方司扬起一抹冷笑：“这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