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知道》钫铮

1、1

　　“我的世界太过安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病房如文字中所描述的那样安静，廖妈妈在削一只梨，空气中飘着淡淡果香。廖静半靠在枕上，盯着移动桌上的平板电脑写日记，科技手段日新月异，完全能惠及行将就木的病人，廖静只需让电脑屏幕感应到她的目光，就可以顺利组织出她需要的语言，将所思所想存到她的网络私人空间里，“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的轮回，一遍一遍，在我心里写满字，字里行间全是你……”

　　有人敲门，不紧不慢三下。廖妈妈去开门，廖静关掉她的日记页面，对着门口的医生，黯淡的脸色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神明点亮，她唇角一弯，似乎在说，就知道是你。

　　“顾医生，今天这么早？”廖妈妈满怀期待，“是有合小静用的心脏了？”

　　顾晖向来老僧入定般的表情，不易觉察地滞了一滞。

　　只要事关顾晖，廖静的神经末端总能灵敏如雷达探测器，未等医生回答母亲，先道，“顾医生，过来坐吧。妈？梨还没削好吗？”

　　“削好了。”廖妈妈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急，忙把顾晖往病房里让，水梨装盘端给女儿，挨床沿坐好，耐着性子等医生道明来意。

　　顾晖有几分歉疚，“已经将你们的申请调整到一级，但确实还是没有配型符合的心脏。”

　　廖妈妈眼圈泛红，女儿已经越来越衰弱。有几次，娘俩说着话好好的，小静会很突然地就昏睡过去。她体力越来越差，饭量越来越小，眼晕浓重，瘦骨支离，仍然记得前两天卓教授说，一个星期之内没有适合移植的心脏，她会很危险，只能先装上全人工心脏，支撑几个月，等到有合用的再做移植。

　　“我需要装全人工心脏？”廖静问顾晖，“你说过，全人工心脏可能会引起许多并发症，还有很严重的排斥反应。”

　　“是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全人工心脏，嫌它长的丑。”顾晖笑，俊朗的面部线条因笑意温软，象阳光照耀的春天。

　　因着医生的笑意，廖静心里荡起一波波涟漪，他愿意记住她说的那些蠢话，并不只因为他记忆力绝佳？有点晕，身边监控仪上的曲线夸张地起伏几下，廖静稳定呼吸，歇一歇，监控屏幕上的数据才恢复正常。好囧，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这台破机子给解析个透，谁发明的机器？也太不照顾个人隐私了吧。

　　偷眼瞄顾医生，只这一瞬，他笑容业已敛去，又恢复那如老僧般的波澜不惊，说，“我过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除了全人工心脏，还有另外的选择……”

　　顾晖是廖静主治医生卓教授的学生，以卓教授为主的团队，一直致力于研究一种全新的全人工心脏，不仅仅是勉强维持几个月生命的金属制品，而是可以一劳永逸，一直在人类身体里安全有效地跳动下去，不容易引起并发症和排斥反应的东西。

　　作为医学院一年级的菜鸟，顾晖言及的艰深术语廖静也不是太懂，但她还是理解到，卓教授团队的研发成果，从材质到功能，几乎可以媲美鲜活的活人心脏，如果这项研究成功，对整个人类来说，都不亚于是一场革命的胜利。

　　不过这种新型全人工心脏正处于试验阶段，只在动物身上试过，还没有用于临床的经验，如果廖静答应试用，她将是第一个接受新型全人工心脏的人类。顾晖让廖家母女考虑，“愿意试试吗？”

　　廖静看出来母亲并不愿意，但她想答应，她不介意自己是试验品，希望能用自身的经验，庇佑后来的无数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