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痴六梦之笼中鸦》f******n

22、前路莫测

　　还是写不完……我要哭了……
　　“你怎么样？”白凤抱着墨鸦，绕过无数哨卡甚至追兵，已经长途奔袭了将近三十里，如果在平时，这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光景，而今天，他受了一掌，那一掌还是姬无夜拼尽全力打出来的，没有当场毙命已经算是命大了。奇怪的是，时间越久，他体内五脏移位的疼痛感似乎就越轻微，而墨鸦身上的伤也在以常人无法相信的速度愈合着。
　　“我还好。”墨鸦瞥了一眼四周，近了——近了——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此时，雨势已小，耳边嘈杂的风声也弱了几成，但他浑身紧绷的肌肉仍无法松弛下来。他心中苦笑，自打被姬无夜关进雀阁，他便好像失去了身为杀手的自觉，筋骨也较平常老迈。今日冒险为姬无夜挡住翎羽，得来的是浑身的酸痛。好在那一瞬间，有人密语传音，才不至于让他中了姬无夜的圈套，做下令自己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错事。他眼下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将白凤送到那个人手上。待到那时，他的任务才算真的完了，就算被姬无夜找到，受尽酷刑，他也不怕了。
　　“我不明白。”白凤一直奇怪，为何墨鸦会在两人重伤的情况下一意孤行要来到这座平时无人光顾的荒山野地里。他几次想停下休息，为墨鸦疗伤，都被他拒绝了。但他最奇怪的，却是墨鸦眼里出现了未曾有过的希冀。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墨鸦闭上眼，喘息了片刻，忽又睁开，露出些许无奈，“小子，这个世界，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的东西，杀手并不是统治这个世界的人，创造他们，驱使他们的人才是。”
　　“我的确不明白。”白凤脚步放缓，此时，四周只剩下雨声，这之外，鸟的叫声都没有，荒山野地里，怕也只剩下眼前那一座大得出奇的坟茔。
　　“到了。”墨鸦拍拍他满是鲜血的肩膀，心里划过一丝不忍：受了伤还要疲于奔命，真是委屈他了。他叹了口气，心道：这大概就是命运。白凤始终不是像韩非那样名动天下的皇族贵胄，或者红莲那样得君父宠爱的掌上明珠，亦不能如卫庄一样凭自己的本事离开凄清的冷宫，他的身边，就只有自己这个武功尽失的傀儡罢了。
　　“放我下来。”离开白凤温暖的怀抱，墨鸦双膝不稳，略微打了个趔趄，好在让白凤扶了一把，才没有跌落在地。他擦擦脸上的雨水，一步一步走到坟茔的正面，看着已经长了一人多高的杂草，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亲近感。沉默片刻，他安静地跪了下去。“主人，我回来了。”
　　“你——这是——”白凤惊得楞在当场，一向的骄傲和如今的卑微就这样完美地统一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跪在坟茔前，幸福得仿佛是找到了归家之路的孩子。
　　“白凤，过来，来见见你的母亲。”墨鸦直起身，仍维持着挺拔的跪姿，仿佛一柄长枪直插泥地。他伸手轻轻拭去墓碑上凌乱的污迹，泪水混合雨水如细流涓涓而下，在朦胧的视线里，“姬玉”二字慢慢地露了出来。
　　她姓姬，这么说——“她是王族的后裔？”
　　“确切地说，是韩王的妹妹，”墨鸦沉默片刻，轻轻摇头，脸上挂起了几分极淡的讽意，“你父亲的妹妹。”
　　“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他从沾满血腥的卑微杀手一跃成了这个国家里最高高在上之人的子嗣。“这怎么可能！”一句话，白凤说了两遍，先是疑问，随后便是愤怒，如果墨鸦所言不错，那这背后的故事可就不难猜测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有人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滂沱大雨在她的周身四散，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帘幕。这是阴阳家的术法，水部的控雨咒，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一次见到施展法术的人。
　　但是——
　　墨鸦有些紧张，方才使用秘音传声的女子分明不是此人，为何她会在此？是她骗了自己，将两人诱骗至此，还是她骗了姬玉，获得了与自己沟通的机会？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姬玉叮嘱过，决不能让自己落入阴阳家的手中。
　　霎时间，气氛有些僵冷。片刻后，墨鸦站起身，吐出两个字“紫女”，不着痕迹地挡在白凤的身前。
　　怎么会是她！白凤面露懵懂，墨鸦却最明白，姬玉会有当初的痛苦，全是眼前这个女人所代表的阴阳家一手造成的，他早该明白，那个叫东皇太一的男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掌握着生死之谜的人，哪怕她是一国之君的妹妹。
　　紫女听见墨鸦紧张地叫出自己的名字，稍稍侧目，便莫名产生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威压，墨鸦浑身一僵，仍是将白凤死死护在身后。让她见了，忍不住嗤笑一声，脸上的冷意更不见丝毫松动。她淡淡道：“你母亲的确身份高贵，可惜——”话说一半，她来到坟茔正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师姐，别来无恙啊。”她一声叹气，恰到好处，既不唐突，也不亲昵，算是将过去的交情都一并摆脱，而她前来韩国的目的，至此终于完成了一半。
　　“你叫她师姐，这么说，你是阴阳家的人？”墨鸦故意装傻，对眼前一切佯作不知，想要对方放下警惕，漏出只言片语，好让他串成完整的轮廓，以便脱身，但他不过是个杀手，干的是杀人这种低贱的营生，所见也仅仅是围绕着将军府的那一亩三分地，以紫女的老练，又怎能上当？
　　但——紫女见惯风雨，此时竟真的不想拆穿面前人拙劣的谎言。她看着墨鸦，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得意，“你竟然知道阴阳家。她还告诉了你什么？”
　　“墨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凤小心拉了拉墨鸦的衣袂，眼前这一切颠覆了他十几年来的认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比夜幕更为可怕的力量。
　　半晌，无人言语，各自思量。
　　紫女突然收了法术，大雨淅淅沥沥落于她的身上，将新裁的紫色襦裙打湿，她抬手，贵气优雅，将从明月珰上流下的水痕仔细地擦去，如此往复几次，她终于罢手，像是嘲弄自己的愚蠢，缓缓开口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妄图以人力干涉天力，实在愚蠢。”
　　二人听不明白，听得紫女又问：“你真的想知道这一切吗？”这话显然是对着白凤说的。她缓步向二人走来，没有了一贯缠在腰际的链蛇软剑，整个人看上去都温和了许多。白凤不明所以，身为杀手的预感却令他时刻保持着警惕。终于，紫女在两人都屏住呼吸准备迎战时停了下来。她的双手交叠在身前，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知道这一切吗？”

作者有话说

　　还是写不完……我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