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基记事》君清九

7、回归

　　“恭喜你，何远。”一个电子合成音忽然响起，这声音很熟悉，就像……林立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终端，依旧是暗淡的金属色泽。

　　“成功抵达萤火之森的终点，本次考核将在八小时五十一分之后结束，请您静心等待，安心享受这成功之后的片刻清闲。”林立看去正好看见何远按上了开关，那泛着淡蓝光泽的终端闪了一下，便重回寂静。

　　“到了？”林立问，先前的经历让他对于这次考核产生了巨大的压力，结果却这样轻松地结束，这种虎头蛇尾的不真实感觉还真让人恍惚。他跟着何远从树丛中钻出，突来的景色实在绮丽，林立呆呆地走了几步。

　　没想到这密林中居然有这样一大片空地，没有了遮挡，那灰暗的天空便露了出来，淡淡的日光直射照下，即便它的颜色寡淡，衬着那森蓝的湖水也是波光粼粼甚是好看，如同一块净透的宝石。

　　这湖边生长着银色的植被，它们也透出小小的光来，显得这片天地格外的清透迷人。这样风景秀丽的胜地自然围坐了许多人，而在那人群的中间则是一架巨大的银白色飞行器。这东西十分得震撼人心，又在四周那自然景色的映衬下有着别样的美感。

　　林立驻足，脑海中自然浮现出这东西的数据，CGRK-08飞行系列的最新品，价格林立就不回想了，每想一次他都觉得窒息，它采用了最新的引擎和动力循环系统，足以提供高速的飞行，同时可以反复使用能源，使飞行时间更加长久……

　　“林立，快跟上——”已经走进驻扎点的温游回头喊他。
　　“你快点滚进来！”何远的语气不耐。
　　“就来……”林立回过神来，朝前走去，温游则看向身边心不在焉的何远。

　　这时候异变突生，透明的空间居然显出了颜色，一道淡红色的光芒从远处扫了过来，林立只觉得浑身一麻，身体就再也动不了了，耳边尽是刺耳的警笛声。原本安静的人群忽然喧杂了起来，林立在自己大声的心跳声中捕捉到了“机械种族”、“叛徒”之类的词语。

　　这是……怎么了？他的思维非常的困顿，无法闭合的眼就对上了拎着刀大步走了过来杜维的眼，那眼神就如一把利剑，林立混沌的思绪稍稍清醒。

　　但温游却把他拦下了，他表情肃穆摇摇头用手指轻敲终端。杜维看着他的动作停下了脚步，他皱着眉看着林立，最终收起刀抱着胸，斜靠在那飞行器上直勾勾地盯着林立看。

　　温游的动作唤起了他的记忆，终端损坏，认证系统……那红色的光幕已经出现在眼前，林立的神色一震，勉强放松身体，可他的呼吸还是不禁急促起来。

　　先是手指再是胳膊，这红光蔓延至身体的各个部分，林立只在最初感受到疼痛，有血液沿着指尖的伤口流出，身体一暖，这过程十分迅速，那禁锢的力量如潮水一般褪去。林立轻轻甩动手腕，手指尖有着一道细小的伤口。

　　“身份识别系统已确认身份——林立，你请尽快修复终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道电子音响起，跟终端有些相似，却洪亮许多。他点头走进驻扎地，四周的人还不断对他侧目窃窃私语，但是气氛却已经松懈下来。

　　杜维靠着金属墙，随着林立不断走，他便站直了身体，脸上挂起傻兮兮的笑。林立看着杜维的表情从淡漠冷硬逐渐生动起来，用一个烂俗的比喻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一想到这只是对他才有的变化，林立的心鼓动，脸上发热，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回应。

　　杜维正要走了过来，他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那看起来像是在与什么人对话，林立站在远处，听不清杜维的话语，但是他清楚的看见杜维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冷漠的表情，虽是不耐对方却停止了脚步。

　　然后他对着林立灿林一笑，伸出食指与中指轻吻，转身离去时高高一挥，便潇洒的走了很快就消失在那飞行器内。这是他第二次停下了走向自己的脚步，林立勾起的嘴角平了，最后看了杜维的背影一眼，转弯谁不会，他也就跟着转弯朝何远他们走去。

　　谁知刚一转头就看见了一高抬着鼻孔。林立抿嘴，打算绕道，鼻孔兄不乐意了：“我说，小林立，考核之前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远也喜欢叫他林小立，而温游喜欢喊他阿立，可这个人打着弯的音调让人心生不快，因为他没有温游他们话语中的亲昵却带着一丝轻浮。

　　他抬眼看着对方，这人斜着眼，吊着嘴，左脸写着“天生”，右脸写着“麻烦”。
　　林立无奈了，他之前的人品到底是有多不好，这才睁开眼的短短几天，遇到的事情已经够多灾多难了，人生果然开头最重要，他就该从那要死的匕首上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他刚想开口，温游向前对鼻孔兄说：“艾文，萤火之森的特殊性大家都十分清楚……”所以这个在明知道他可能失忆的情况下来询问之前的约定？林立眯了眯眼，艾文却已经不耐地伸出朝林立的下巴抓来。

　　林立后退一步避过，他的动作直接刺激了艾文，对方稍稍朝左右使了眼色，就有几个人将他们稍稍围住。
　　“呵，姓艾的，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这点人我何远看在眼里吗？”何远怒瞪。
　　“你敢动手？不要忘记了校规了！”温游冷视。

　　“那自然是不敢动手……” 艾文避开温游的眼，看着何远轻哼一声：“可是你何远有本事，希望你各个朋友都有这样的好身手……”何远的眉间狠狠隆起，脸上的表情已经怒极，但他还是隐忍不语。艾文一笑趁机上前一步，靠近林立，压下头，气息相触之间林立就像碰到了一条阴冷的毒蛇。

　　温游想要上前被何远拉住，他回头，只看见何远的眼睛明明灭灭，这样的何远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如果我是你，林立。”毒蛇嘶嘶吐着信子，眼睛中有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的手缠上林立的发丝沿着脸颊的曲线慢慢落下，林立眼中闪过厌恶，他撇开脸躲过对方的手指。艾文也顺势收回了手：“我就会答应，你以为找了个有能力的小情就没事了嘛……”

　　艾文再次笑起来，他长得也算端正，可就是有本事让人看了就嫌油腻，“也许你真的没事，但是你的朋友，亲近的人呢？”他的暗示性地看了看林立身边的人再靠近：“或许你也可以去向杜维哭诉，说不定他一心软连你的小竹马们也庇护呢。”

　　他侧头看着艾文，对方的神情充满了掠夺，就像是那吐着舌头的豺，“你真让人恶心。”
　　“谢谢你的夸奖。”艾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他看起来还像说些什么，但被一道女声打断。

　　“艾文，滚回你那肮脏的窝去！”这声音虽然清脆可没有一般女音的娇柔，林立看去，那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她叉着腰。长得很漂亮五官柔气，穿着淡绿的制服，头发挽起，加上那无法忽视的气势，这一定是一个英气的少女。
　　艾文看见她表情复杂，稍稍后退几步说：“林立我知道你失忆了，不过呢……”

　　“你要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而规则维护的是我们这样的贵族，不是平民。”这一瞬间他的表情空白：“你——总是有牵挂的，而我等着你来爬我的床……”艾文又扫了少女一眼，挥手离开了。

　　这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离去的人就像一片翻滚的乌云遮住一块天地，四周寂静，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怪物所吞噬，唯有少女的声音依旧清脆。
　　“呸，这个人渣！”王薇啐道。何远沉默一会，他脸上的怒意已经褪去，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不过这次却是林立将他拦下了。

　　林立握着他的肩膀，眼睛深邃，何远默默和他对视。林立平静地说：“她说得对，这不过就是一个人渣而已。”他顺着何远的手臂摸进他的手心，从那紧紧攥着的手里摸到一把小刀，“不要做傻事，想想你的未来，不必为这样的人搭上。”

　　何远沉默不语，林立的声音冷厉起来：“松开！”何远倔强地握着刀子，林立伸手给他一拳，对方痛哼一声，咬着牙依旧不放手，林立心中哀伤：“你想想……我们，远子松手。”何远的表情一软，林立抽走了小刀。

　　王薇这时忽然出声：“林立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对了，我是王薇。”少女一副哥两好地楼上林立的肩膀，温游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林立的心温暖，抬头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快走快走，回房间去，这考核真够折腾的。”何远催促。

　　“恩，对。”林立附和，提议的何远已经大步离去，温游也慢慢跟了上去，林立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艾文的话，他决定无论用什么手段哪怕是跪在地上求，也求杜维保护他们，保护他的朋友。

　　毕竟自尊再重要，却总有比这更珍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