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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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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依旧是九点钟开始考试,科目是英语。我很高兴没有把英语安排在下午,因为只要是下午考英语,放听力的时候我永远会挣扎在瞌睡边缘,高考那年很不幸英语就是第二天下午,我中午喝了一杯咖啡,不放心,又喝了一罐红牛,这才勉强挨过去。
欧阳衍又比我迟到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没有睡好,头发微微的有点乱,到了后便一头趴下去,直到发卷子的时候才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子。
我心里偷偷地想笑。
英语考试两个小时的时间,我觉得题目不算难,考试结束前十五分钟我就答题完了,那个时候我甚至还心想,搞不好要考满分了哈哈哈哈哈!
剩下的时间我撑着下巴,检查答题卡有没有涂错的。
而这个时候,我似乎感觉到有呼吸声,落在我桌子的前方。
我心里一跳,这才慢慢抬起眼来……
正好和回过头的欧阳衍对上。
我一时间紧张到呼吸都很刻意地控制住了,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颤抖,他看了我不到一秒,勾起嘴角笑了下,随即,食指抵在嘴唇上。
“嘘——”
我很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没有说话。
接着,他很快扫了一眼我的试卷,通过嘴型默念“ABCD”,然后回过头誊在卷子上,接着第二次回头。
全程我都不作声响,默认了他抄的行为,我甚至在老师有注意到这边的举动的时候,用笔戳了一下欧阳衍的后背,提醒他转回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抄了多少,但是以他回头的次数来看,我觉得除了作文他基本上抄光了……
他“当年”是怎么到澳洲留学的……
考试结束了,老师抱着卷子走出教室,我也收拾东西准备往食堂走。看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欧阳衍用食指在我桌面上敲了两下,对我笑着挑了下眉:“谢谢啊。”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该摆出什么表情,笑又笑不出来,我总不能对他哭啊,我只好看了他一眼后又立刻拘束地挪开目光,轻声说了句:
“不客气。”
说完这三个字我就懊恼地想跪下。
不客气个鬼啊!
这个对话就相当于:
“谢谢你给我抄啊。”
“不客气。”
这什么回答?一本正经的会谈吗!
欧阳衍似乎也觉得我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他甚至“呃”了一声,随后不明意味地自己点点头。外面有同学等他一起去吃饭,他就没再跟我说什么,出门走了。
我不想吃饭了,懊恼已将我填饱。
下午比较辛苦,要考两门,历史和地理。第二天的上午和下午都各要考两门,上午是生物和化学,下午是物理和政治。
整整三天的试考下来,不得不说时隔十几年再来经历这种对知识量的考验,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权衡下来,我还是宁愿默默埋头在家里写十万字的博士论文,至少可以边吃零食边喝咖啡,傍着夕阳思考哲学问题。
在逼格上,后者已经赢了。
周四开始恢复到正常上课,我也重新开始跑步上学,我很愉悦的是正好这三天把语文早读覆盖过去了,下面几天早读都没我的事儿。
早晨第一、二节就是语文课,华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摞卷子,全班整齐地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叹,心想语文组的老师效率怎么就这么高呢?
“哟,怕啦?”华老师揶揄我们。
没人说话。
这里插个题外话,不论我在大陆还是在香港上学,甚至是日本,教室里老师的冷场几乎就是常态,老师在讲台上抛出一个问题,下面鸦雀无声,有人做沉思状,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干脆低着头。当年在香港有个研究汉学的美国老师,几乎要被我们的沉默逼疯,他很崩溃地问:“亚洲学生都是这样吗?”
继续冷场。
很显然华老师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的回答,直接开始下一个环节:“我下面报一下成绩前十名的同学的名字啊,从第十名开始……”
对,当时还没有“我是歌手”,但华老师已经很喜欢这种玩心跳的报分方法了。
“啪”一声,第一张卷子被拍在桌面上。
“第十,林湉湉,118,你看下你的作文,走题啊!前面答得还行。”
“第九,范文杰,119,有进步啊,上回月考才99,我说你之前没认真吧。”
“第八,易若峰,121,还行,马马虎虎。”
“第七,哦,不对,刘铮,也是121,两个第七,哎你翻译那边空着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说了多少遍会多少写多少,你随便写个词就多拿一分。”
……
老师报完一个,那个同学便上去取回自己的试卷,我等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身为语文课代表,身为一名文学博士,别告诉我语文成绩排在十名以外啊。
“第二,宣凌,131,我跟你说要不是改卷老师有耐心,就你这字绝对拿不到这分数,自己回家买个字帖练练字。”
宣凌那字,我是知道的,又是左撇子,那字飘逸得用“鬼画符”来形容绝不过分,好在后来大学有跟着我练一下,勉强有个人样。
“第一,乐乔,136,行啊,还算没白当这个课代表。”
“呼——”
我长呼出一口气来,上去拿试卷,本来觉得拿到这个分数是应该的,可真正听到自己是第一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和小得意的。
博导周教授要是知道我和高中生比语文还这么高兴,估计得气得吐血三升。
剩下的就没这么好运了,第三节是生物课,卷子还没有改完,看见老师进来的时候手上没有抱卷子,大家一齐小小地欢呼了一下,搞得生物老师也忍俊不禁起来。第四第五节是数学课,老师抱着卷子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整个人更像斯内普了,前十名报分第一个就听到我的名字,吓得我整个人一哆嗦。
没评价,没看我,就一句冷冰冰的:“乐乔,125。”
我知道自己发挥得不算好,最后一道大题整个空在那儿,连第一个小问题都没有回答出来,就写了一个“解”字。
第一名是宣凌……他同桌,薛丰,真是神人啊,147,就扣了三分,好像是最后一道大题的结果算错了,可能是因为粗心,过程是对的。
宣凌140,第三,他拿到卷子的时候,脸上没表情。
我心中暗自苦恼,现在语文和数学加起来,宣凌已经比我高10分了,我的英语不知道能不能高过他10分。
当时我们高考的制度是,语数外三门加在一起算总分,高二的时候分班,文科必须选历史,然后再从其他文科科目里选一门,理科必须选物理,接着再从其他理科科目里选一门。这个制度在之前就已经推行了两年,所以到我们这一届的时候有所变动,历史、物理依然是文、理必选,但另一门可以自由选择。所以高二后,我们这届产生了例如“史生班”“史化班”或“物地班”“物政班”这样奇葩组合,其中“史生班”一共才13个人,等于是很难得的小班化教学了。
剩下没有选择的四门科目,在高二的时候会考就先考掉,按A/B/C/D四个等级划分,包括C等级以下的成绩,不能报考二本以上学校,如果4个A就可以高考加三分。高考时除语数外,另外选择的两门科目也是按照等级划分,如果6个A的话高考就能加5分,很多高校对这两门的等级也有要求,比如说XX大学分数线是335,另外两门科目要求是A/B+,那么哪怕你考380分,两门科目要求不达标,也没法报考。
所以在平时的考试中,我更在意语数外三门科目的分数,毕竟这个更影响现在的排名。
下午第二节是英语课,之前已经有传言说英语成绩出来了,中午午休的时候英语课代表也被喊到办公室,据说是去帮忙在成绩册上誊分数了。
不少同学都对英语课代表说:“帮我看一下,帮我看一下成绩,手机短信发给我啊。”
课代表是个扎着马尾,个子小小,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叫马悦然,她只能无奈地一个个记下要看成绩的同学的名字。
午休大概过去二十分钟的时候,马悦然突然跑了回来,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乐乔,老严找你。”
我有点诧异,很多没睡午觉的学生也纷纷转过头来看我。
“什么事情啊?”我问。
马悦然小声问:“你是不是作弊了?”
“我作弊……我……我没有啊。”
我本来想很大义凛然地说出我没作弊的事情,但是脑袋里忽然闪过欧阳衍回头,食指抵在嘴唇上,对我说的那声“嘘——”,我一下就心虚了,说话也没了底气。
“不是说你抄别人的,你和欧阳衍除了作文,前面全是满分。”
我这才想起来,欧阳衍是9班的,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是我们班主任,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