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陨落难再追（追孟）》无染阿难

52、诉情

　　那之后又是几天。小孟又出现在了追命的屋子外，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他的眼睛好亮好亮，和前几天那种单纯的光不一样。但在他推开门的一刹，你又会觉得刚刚只是错觉。
　　“喂，大捕快，人追到了嘛？”小孟问。
　　追命跑了一阵，许是真的累了，总之整个人是冷静了下来。
　　摇了摇头，追命说：“她太能躲了，不过这两天她应该会再来，但她没有出现，这有些不正常。”
　　“……”小孟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他的对面——喝酒！
　　追命有些惊讶，因为在他印象中这个“小孟”好奇心很重也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但今天没有。
　　对，他已经想通了。
　　别问他为什么上一秒人还像个疯子下一秒就能冷静下来，好像什么都想通了一样。
　　他确实因为看到小孟的样子吃惊地以为小孟还活着，但后来，也可以说是谢谢那位郡主。
　　那天追命追出了城，却不想那位鬼灵精的郡主早准备好了陷阱等他，把他给弄下了河。但这也确实叫他清醒了一把。
　　或者说叫从知道小孟身份的那天就疯了的追命醒了过来。
　　他理清了几件事。
　　首先，总重要的一个事实，一个他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小孟已经死了，再不会活过来了。
　　第二，现在面前的那个人不是小孟。
　　第三，他有必须做的事，他是名捕，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情绪害了别人。
　　最后，这一次的事情解决了，不给师傅他们添麻烦了他就可以去陪小孟了。
　　为什么一直不敢去呢？是逃避吧。害怕小孟不肯原谅自己，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追上去的话小孟万一走太快已经投胎了怎么办？
　　一个人从逃避到面对，不过是一刻的时间。
　　选择面对之后的追命，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嘴角总是带着笑，眼底里总是透着沧桑的名捕。所以他的住处才会又有了酒。
　　仰着头喝了一大口酒，追命道：“你今天好安静。本来我还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的。”
　　把喝空的酒壶放下，小孟望着他：“……说吧。”
　　“对不起，总把你认成他。”追命道，“不过你不是他，他是个孤儿，身世可怜，但你有父亲有姐姐，还有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而且，你的眼睛不像他。他的眼里总是那种痛苦疲惫，叫看得人都心疼的要死。你的眼睛给人感觉就像个没受过苦的小孩。”
　　“这不是故事。”小孟眨了一下眼睛，面无表情的回道。
　　“对，这不是故事。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因为你和他太像了，特别是今天你不说话的样子。不跟你说，我怕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不肯听我说。”追命的笑有点苦，他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直到酒壶见了底才停下。
　　“我父母是被杀手杀了的，虽然报了仇，但我还是很恨杀手，对杀手，我一向都不饶恕。但就因为这该死的认为，害死了他。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放过飞天蜈蚣却不放过他。是啊，为什么我相信盗贼里有好人就不信杀手里也会有好人呢？他其实很善良，比好多人都善良。我对他太不公平了。可他还是在我又一次邀他同行的时候答应了。他为什么要答应啊，明知道我一旦知道他身份他就会死还要在我身边吗？这世上真的没有比他再傻的人了。”
　　“我一直以为那个能压得他生病的心结是他的身世，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分明就是我啊！是我害他生病，害他一次次差点死掉，我还逼他，呵，我还自以为对他好的逼他。”
　　“他不喜欢说话，甚至可以说好冷，但他会对着我笑，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他笑，觉得有点别扭，呵，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笑吧。他把一切都给了我，但我却把那些都扔了，当着他的面扔了。”
　　“好多事情我现在才想通，那个时候我并不是恨他是杀手，我恨他杀了小孟，呵，没错，我那时候恨孟星魂，因为我觉得如果他不杀人，小孟就还能陪着我，但是他坦白了一切，小孟没了，我的小孟没了。”
　　“不过，他真的好勇敢。比我勇敢多了，因为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选择了逃，直到昨天我还在逃。在他死之前我把他丢给了刑部，骗自己说那不是小孟，那是孟星魂，小孟被孟星魂害死了，呵。等到他死之后，我就骗自己小孟还没死，只是躲起来不见我，所以我就一直找啊一直找，只要看到黑衣服的我就以为是他。可是找不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想到了案子，一个案子一个案子，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他。直到那天被撒石灰，不能再追人的时候，我真的快疯了。”
　　“但是你出现了，其实那时候听你声音我真的以为你是他，不过说过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不是了，但我还是骗自己说你就是他，只是不肯承认。”追命知道自己这么对面前的人真的很不对，因为对方是想和自己交朋友，而自己，只是一直把他当作另一个人。
　　“……”小孟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他只是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酒。
　　那一刻，追命恍惚看到那年大雪天，那个不说话，只是坐在自己对面饮酒的少年，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呃。”好半天，小孟突然抬起头，眨着他那双眼睛，有些尴尬地望向追命那恍惚的眼睛，“那个，你干嘛看着我啊，不是叫我陪你喝酒的么？！”
　　“刚刚我说的，你，你没看到？！”追命问。
　　“你是说对不起，把我认成别人么？没事啦，虽然是挺郁闷的，不过谁叫你是我第一号朋友呢，总得多点优待啦。”
　　“后面我说的你都没听到么？”追命问得有点尴尬。
　　“……”小孟顿住，“你，还说了话吗？抱歉，我以为你就是让我陪你喝酒的。”
　　“没，没事，没听到更好些。”追命笑了笑，是啊，没听到更好，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应该说给他听的。
　　——我恨你，所以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这是谁的心声？或是谁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