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凡客澄》元九月191

3、第 3 章

　　他们一行人，下榻在旅店，第二天一早，初莺为荀玗影换上一身崭新的华衣，这还是要走时许嬷嬷亲手给她做的，不知为何，荀玗影总感觉穿的不是很舒服。

　　辰时，荀玗影才经过层层守卫，跟随着皇帝派遣来接她的任公公走进这深似海的宫闱，初莺一直陪着她，任公公本觉得不用，但是荀玗影一时拉着她的手，任公公也没有办法，只有让其陪她到宫门口。

　　荀玗影一到殿前，就马上被皇帝召见，她亦步亦趋的走进这富丽堂皇的前殿，即使是小时，她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没想到，十年之后，物是人非，她还能够享受到这么正式的接待。

　　等到真正的看到皇帝时，她发现那个记忆里那个指点江山的九五之尊，竟然颤颤巍巍的趴伏在案桌之上，看到她慢慢的跪下，就这么趴在地上，太监将他慢慢地扶了下来，在她面前是一双老态的双手，甚至还有一些颤抖，看到这么一双手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么多年，她多希望这双手能够像此时这般将她扶起，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度过，现在，它就在自己的眼前，她却不想要了。

　　有时，身体总是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就像此时，她竟大胆的将皇帝的手一下子推掉，随着她的动作，皇帝身边的公公直接喝了一声“大胆”，荀玗影一下子抬起头，却早已梨花带雨。

　　荀玗影大声的叫了一声“舅舅”，是啊，不管他是否是那无人可触及的皇帝，对荀玗影来说，他还有个身份，是她的亲舅舅啊，当年所谓的谋反为何没有株连九族，因为九族之内，全都是皇亲国戚，可是这些所谓的亲人，怕是躲她都来不及，这么多年，无一人与她联系过，让她尝遍了这所谓的世态炎凉。

　　这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向太监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还是扶住荀玗影的手臂，让她起来，只道“小影，不要怪舅舅，舅舅也无可奈何，皇帝并不是你想的那么万能，他有太多的被逼无奈你不懂”，荀玗影听他这么说，只觉得异常的可笑，她恨了这么多年，岂是这么一句，就可抹去的，皇帝想牵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但是荀玗影却避开了，自己走过去坐下，皇帝只是以为她还不肯原谅，也就罢了。

　　待坐下，皇帝才说道“你当年还小，不懂的太多，你也一定以为我是为了那谣传的北府骑兵吧”，荀玗影听到这，一下子抬起头来，她的确是这么以为的，如果不是，堂堂的荀府，怎么会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本来那些人只是构陷太子，我是误信了那一封密信，才、才”，说着，老皇帝也哭了起来，“那些人让朕晚年丧子，累及亲妹，谦儿是犟了一些，怪我对他的母妃不好，他万不该违背祖制，带兵闯宫，你父亲也是糊涂一时，他是忠肝义胆，但是就是没有脑子，他为了那愚忠，舍了荀家百年来的名声”。

　　荀玗影听到这里，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道“舅舅，你不能这么说我父亲，他不管对你，还是对谦哥哥，都是做到了无愧于天地，他唯一对不起的只是我们这些至亲之人，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说他，您不能这么说他”，荀玗影顿了一下，继续说“您当年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帝王之道，我不懂，但我体谅您，毕竟不是您是我舅舅的话，我还活不到今天，这一点，我感激您”，说着荀玗影说着就跪在了皇帝的身前。

　　皇帝看着荀玗影，道“你长得像极了你的母亲，连脾气都像，也罢”，老皇帝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允你的旨意，现在还作数，你六哥并未娶正妻，我会过几个月为你们搬旨，让你嫁给他。

　　荀玗影听到这里，也明白这是皇帝让她进京的真正原因，延续所谓的大靳古训，他这是要立太子了，六哥那个已经废了的皇子，自小病病殃殃，他这是害怕自己嫁予真正的大统，看来那所谓的北府骑兵是真的，他是因为什么感到一些急迫感，荀玗影知道自己不能够同意这们亲事，不然，为荀家平反就无望了，只能一入王府，了此残生。

　　她想了想现下最能继承大位的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因为他们母妃的地位，皇后无所出，但是五皇子自小养在皇后宫中，皇帝其他的几个儿子，多半年少已经夭折，六皇子一直病着，七皇子为人焦躁，不堪大用，九皇子当日看到他，风尘仆仆赶来京中，恐怕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外地做事，加上无所倚重，自小也不被皇帝所待见，再者年少一直跟在谦哥哥身边，恐怕也不会入选，剩下的还都太小，想到这里，荀玗影在心里一比较，直接对皇帝说“舅舅，如果你一定让小影嫁人，就让小影嫁给小禹吧，至少还算是熟识”，皇帝一想，估计是没想到她还会有所挣扎，但是想了一下，竟也同意了。

　　荀玗影出宫之后，又回到了荀家大宅，但是已经改成了安贞郡主府，在这里已经住了将近三个月，荀玗影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回家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人吧，赐婚的旨意，没有多久就到了，众皇子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不管是哪个皇子，只要娶了罪臣之后，就代表只能一世只为人臣，想想也觉得可笑，小时经常逗自己的那些哥哥们，现在全都避自己如蛇蝎，想想也觉得有些悲凉。

　　这天，荀玗影走在荀世南以前住的院子，细细的擦着屋中的摆设，都还是小时的模样，但是，借着烛火微弱的火光，她看到床幔前面似乎有一个人影。

　　“谁，谁在那里”，荀玗影感觉前面站了一个人，待她走上前去，那人才摘下面罩，一张她不认识的脸，她刚要出声，那个人却提前说道“姐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你是？”，那人不再做声，荀玗影看着那张脸，不敢相信的说道“南弟，是你吗，是你吗”，那人直接让荀玗影冰凉的手贴在他自己的脸上，道“姐姐，我好想你”。

　　荀玗影抽了一口凉气，很久才镇定下来，说“世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说着，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是的，荀世南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于稹”。

　　“于稹，于稹，妤臻，是母亲和父亲的字”，荀玗影抚着荀世南的眉眼，“南弟，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母亲当年掐死的是魏管家的孙子小今，让骑兵带着我逃了出去”。

　　荀玗影听到还是愣了一下，喃喃的道“真的有北府骑兵”，荀世南让她把蜡烛吹灭，然后才从帷帐中走了出来，说道“有北府骑兵，但是它不是军队，只是一队当年为圣祖皇帝搜集情报的暗卫而已，你知道荀家有一种不外传的武功，江湖中将它神化的厉害，其实，就是一种顶尖的轻功而已，世上哪有什么绝世无双的武功，所有的武功都需要费劲心里去练得，哪有什么捷径，所有人都想将我们置于死地，只是因为他们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被纰漏，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所以，他们才至我们于死地，那些谋反罪名，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荀玗影听他这么说，便直接问道“这么多年，你不找皇上平反，是为什么”，荀玗影自己说完，愣了一下，心中一凉，震惊之余，道“是因为，因为真正想至我们于死地是皇帝，是不是，那些人只是给了他一个借口，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这样他也安心是不是吗”。

　　荀世南看到荀玗影额角渗了很多的汗，用手为她抹去后，说道“因为他猜疑，猜疑北府骑兵会来寻你，他们必须是有主之人，他们平日分散在全国各地，从事各行各业，以十年为准，十年无人联络他们，他们就会自己寻来，这一年，十年之期已满，皇帝要你这个诱饵，来将他们赶尽杀绝”。

　　荀玗影听到这些，腿一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原来，原来我还要累及这么多人命”，荀玗影已经泣不成声，但是子时的声音刚起，荀世南忙说道自己不能再多呆了，免得别人怀疑，以后她嫁给杨禹，说不定会方便一些，然后就迅速隐身而去，速度之快，荀玗影其实有太多想问他，想问他她该嫁吗，但是听他的话音，看来荀世南是同意让她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