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为攻》殊*钰

3、悲日记

　　顾睿见过这样的情侣，爱到生死没有界限，不在乎你的容颜，只要你的灵魂。他们相依相伴走到世界的尽头，就像是比翼鸟，哪怕有残缺还是能互相扶持地飞在纯净的高空。

　　女人的身体渐渐虚弱，她已经被病痛折磨的没了再去反抗的力气。她的现状让男人觉得自己这么努力地想要挽回她凋零的命运是多此一举的事，可是...谁在乎呢？

　　爱情里，谁都没有对错。男人知道女人是因为太爱她，才会这么在乎自己的外表。男人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每次在女人疯狂痛哭的时候选择回避，在病房外沉默地听着里面的动静。那种心脏被撕裂的感觉，让男人和女人都很矛盾。彼此相爱，却要因为相爱而彼此伤害。

　　顾睿深深凝视着深陷在回忆里的男人，突然发现眼前的他多了股所谓被爱情包围下的勇气。他们能挣脱在死亡威胁背后的枷锁，顾睿断定。

　　“先生，请把她画的美一些。请原谅我，我知道盲画师是个神圣的职业，是不肯扭曲伪造画作本身的。但是...”男人用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望着顾睿，顾睿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让他跪下来，他也会这么做的，“先生，我恳求您，将我心里的她画出来。我真的想让她知道我心里，她是最美的！她，一直是我心里的爱。”

　　顾睿答应了，要求去简单地观察一下两人居住的环境。男人对于女人的描述已经很详尽了，在外表方面。但是对于两人的内心，顾睿觉得还是得去看看。

　　那是间很温馨的屋子，就像男人的咖啡厅。到处的暖色系，可爱的毛绒玩偶，两人的房间被两人布置的很漂亮。

　　男人并不缺钱，从他咖啡厅那种格调就可以看出，他是个随心的人。而一般赚钱的人是不会这么随意自己的喜好的。看得出来，男人的心里有这个女人，几乎整个卧室墙壁都是女人的照片。或睡觉或吃饭或走路...到处的女人生活的一张张拍的并不是特别好，可是那种感觉，顾睿能理解男人想把女人捧在手心的味道。

　　他翻看了女人的一本日记，在征得男人的同意后。

　　“今天，他带我去了一家咖啡厅，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很漂亮很完美，就像是自己心里一直想要的。在他莫名其妙的几个问题过后，我才得知这是他瞒着我送给我的一家属于两个人的小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了，我只是哭了，哭的很开心，甜蜜。”

　　“哈哈，今天我和他一起拜访了我的未来婆婆，额，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走下去，可是，对于他这种主动把我亮相的行为，我表示高度赞扬！么么，亲个，亲爱的老公！”

　　“...今天，没什么事，唯一的就是我被求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要把我关在家里，我想出去工作，我不是个只会让他保护的弱女人！虽然，他这么做我很气愤，但是，嘿嘿，我知道他爱我，这就足够我消气的了！”

　　“我得了一种绝症，...我会死吗？”

　　“我不想告诉他，我的事。我不想让他伤心难受，他，值得更好的！...”

　　“我逃离了他的世界，但是在几天后，又被他找到了。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打他骂他了...这个傻子！...他说他不会放开我，好吧，那我会努力治疗的，我...也不想放开他！”

　　“我好痛苦！我是笑着接受了第一次化疗的，因为他陪在我身边。可是，真的好痛，我快受不了了！为什么不让我干脆的死？！...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我已经连提笔的力气都没了。我知道他在偷偷看我的日记，可我不能再通过日记的方式让他了解我最近的想法了。我接受了这么而多次化疗，真的觉得太累了。我爱他，所以，林彦，你看到这句话的话，请照做吧：离开我，让我死！”

　　合上日记，顾睿的心在回味中蔓延出了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皱眉，捂住心脏，顾睿知道自己该画出个什么样的女人了。

　　告别了男人，顾睿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画室里，开始作画。

　　闭上了眼，回顾这今天所接触到的女人的形象，男人眼里的她美如爱情。

　　睁眼提笔，顾睿开始勾勒女人的基本样子，她有一张微笑着能感染他人的脸。

　　在小画室关了一天一夜，顾睿出来的时候，脸上满是青色胡渣黑眼圈。回到自己公寓，顾睿没理会顾小白的撒娇，简单洗漱了下，便到了男人的咖啡馆。

　　“这是你要的画。”顾睿交出自己倾心力的画作时，说实话，很不甘愿。不过，那种看到人们脸上震撼和满足的表情时的心境，让他很是享受。

　　“...谢谢您！”男人第一眼看到了这幅画，便看到了自己心里的她。真的，他只能说谢谢来表达现在他心底的激动。她看到应该会很高兴吧！“原谅我，先生，我失陪下。”

　　说罢，男人急急忙忙跑出了咖啡厅，连工作制服都没换。

　　嘴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顾睿叫了杯黑咖啡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还是那个位置，窗外的世界已经明亮了不少。

　　男人应该迫不及待地给女人看那幅画了吧，彰显自己内心不离不弃的爱。顾睿，做的不错。

　　表扬了下自己，顾睿悠闲地看着窗外的繁华，表示没事了，突然觉得生理很累。

　　眼皮打架，顾睿竟不知不觉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接着上次的梦境，小兔子亲吻了他的手，然后变化成一个很柔美的少年，牵着他的手进入了森林深处。拨开层层浓雾，顾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大很蓝的湖边，那里满是雪白的漂浮在半空中的云朵，看起来软绵绵的。

　　再次醒来，顾睿发现整个咖啡厅已经走光了所有的顾客。男人在柜台前捣鼓着什么，神情不同之前，洋溢着幸福。昏暗的暖光下，顾睿以为自己看到了爱神。

　　嗤，笑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揉了揉眼，顾睿理了下衣衫起身告辞。

　　“先生，请让我报答您。”男人不知道顾睿需要什么，只能开口询问。盲画师的报酬多种多样，金钱只是其中一种。如果一开口就是给钱，会让盲画师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不用。”顾睿只是扫了眼男人放在柜台上的dvd，转身离开。

　　“给我邮箱传几份你们拍的录像吧。”

　　顾睿是这么说的，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想看看两人通过这次盲画会变成什么样子罢了。

　　去了趟按摩店，是一家在街道深处的小店。店主是个盲人，不同意义上，顾睿觉得他们工作的性质差不多。他是去年秋天发现的这家店，店主虽然看不见，但是顾睿肯定他看世界比一般人都清楚。

　　还是似往常一般按摩了后背和两臂，顾睿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店主的手。很漂亮，他不喜欢在没事的时候玩手机，他喜欢观察。在被按摩的时候，顾睿可以观察的就是这家店的装修和店主的手。

　　每一次观察都会有不同的发现，每次发现都会颠覆顾睿对这个店主的已有认知。

　　盲画师在完结一单后，通常会休息一星期左右。因为期间需要的心力太多，生理上不能太疲劳。适当的休息不可避免，然而，顾睿这次一连接了两单，没有休息。确实，身体感觉支撑不住了。

　　但是，就像顾睿自我剖析的，他理智但是是个疯子。谁在乎呢？

　　当画完那副作品，顾睿得到的何止是身体形式上的精力失去，还有无数在精神上的卫冕和感受。得失并存，顾睿分析了利弊，还是认为咖啡店店主那单该接。

　　出了按摩店，顾睿还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深处的疲惫。

　　肩膀酸痛，他该去休息了。恩，这次在床上和小白睡一天吧。

　　回到家，顾小白便扑进了顾睿怀里。“嗷呜——”

　　顾睿差点没站稳倒地，冷冷地瞥了某白痴一眼，顾睿决定还是不让某白痴进卧室了，它会打扰自己的睡眠。

　　面着脸将某小白关在门外，自顾小白离家晚归后的再一次。

　　某小白嘤嘤哭泣，向卧室门哭诉自己的辛酸苦楚。

　　而顾睿一沾床，就直接睡着了，哪里还听得到门外抑扬顿挫的叫声。

　　外面的世界还在继续，顾睿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所有人都向往着美丽的爱情，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保存那份来之不易的幸福。爱情唯独一份，失去了再也没机会挽回，那个男人所做的就是在不断挽救他的爱情。

　　女人爱他，他爱女人，两个人似乎以这种让顾睿看起来可笑的方式宣告着对彼此的爱。面对两人幼稚的给对方无形间添加痛苦的方式，顾睿表示自己学不来，也不理解。

　　但是，再怎么说，男人找到了自己，就说明他们那种即将枯萎的爱情还有救。至少男人想再试试。

　　盲画师，一个个神秘的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寻觅最完美的作品。而顾睿则是在寻觅时观赏到了一次次人性间的触碰交流和摩擦。

　　人类，世界上最顶端的动物。他们拥有所有物种最羡慕的一切，却失去了他们应该存有的东西，那种东西，如果不在，那么，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只能说是活着罢。

　　晚安。

　　——第137次盲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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