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VIOUS》月空

3、到来

　　后来的事萤就记不大清楚了。
　　脑袋里只留有几个模糊的画面。
　　校工和保安踹开门涌了进来……
　　其中有教务处的打手数名。
　　附带一提，这里的老师对于不听话的学生有一条心得。
　　「攻心先攻皮」
　　所以也不怕有不听话的老师了。

　　一群人冲进来迅速占领有利地形，簇拥着把薰架了出去。
　　然后某老师在群情愕然之际宣布放学了同学们快回家。
　　于是萤就像是掉了魂一般，走在夕阳照耀的街上。

　　「萤，我走这边了哦。」
　　「啊……好的。北北。」
　　有气无力地与好友挥手告别。
　　却发现是被吻过的那支。
　　赶紧换过来……
　　「………………」
　　「我在做啥啊……」
　　呼出一大口气，萤垂下手臂，继续往家的方向挪动。
　　已经有多久没在白天走过这条路了呢？
　　萤的家离学校并不远，大概十来分钟步程。
　　问题是规定七点开始早读的说。
　　一般地，处在东八区的这个城市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熄灭路灯的。
　　因此萤对这条路的熟悉仅限于夜晚。仿佛成了吸血鬼，看到路面把阳光漫反射到每一个角落居然都有些诧异。
　　街的两旁很热闹。
　　商店的橱窗是一面镜子，反射出街面的风景。夕阳的颜色在镜子之间来回穿梭，越开树木和槛栏，弥散开来。
　　被渲染过的行道树和地砖，多少有点华美的意思。
　　置身其中，都市的疲惫与安详便扑面而来，并且挥之不去。
　　萤的心思却没在上面。化学作业还没来得及啊。
　　只在匆匆掠过橱窗的一瞬间，，萤看到了自己的脸。
　　应该说……那是一张美少女的面庞吧。
　　与生俱来的小小的高贵气质，被岁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作业，打磨成了破落贵族般的颓唐。
　　没时间弄头发，萤只能用两条绸带把齐腰的青丝扎成两束。
　　至于为什么不是马尾。除了稍嫌大众脸以外，萤只觉得只有弄成两束了自己才是白河萤。
　　全身被校服胡乱包裹着看不出啥名堂。但其实萤的身材并不差。
　　也难怪，这身校服不是号称裹尸布么。
　　对着镜子般的橱窗，萤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轻轻地呼吸着，手放在身体侧面。
　　然后微笑。
　　酸涩的笑容。
　　还带着些须无奈。
　　而后再次叹了口气，拂了拂刘海小步离开了这条醺醺的预备给人以幸福的街。

　　一路拖拖沓沓，秋色满满的街巷终于被萤的脚步丈量完了。
　　萤伸手从书包里摸索着掏出钥匙,带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随后堇色的钥匙连同响声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它似乎不明白一向平稳的主人为什么丢下它。
　　可是它的主人此刻也已经陷入了无以言说的境地。
　　简单概括一下地说，就是呆滞。
　　「公主殿下。」
　　面前立着一个高大帅气的薰。
　　他低着头，把微笑掩进浓如黑夜的长发里。修长的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保持着优雅和力道的完美平衡。
　　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守侯很久了。而如果没有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他还会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这个秋天过去。
　　「……平身。」
　　萤木然地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慢慢抬起脑袋，回应一个温暖的笑容。
　　然后以超越人类的速度捡起钥匙，冲刺，开门，关门。
　　「砰！」
　　一气呵成。

　　「嗯？萤你在家里啊？你在玩啥呢？」
　　今天连妈妈也受了这家伙的影响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她看到自己那应该在教室里乖乖学习的女儿不合时宜地出现并且打乱了自己推迟一点做饭的计划，不由得喊出了声。
　　「诶？啊，哦……」
　　萤轻轻地回了下头。
　　妈妈扔下提包，总觉得眼前有哪里不对劲。
　　萤把所有能关上的东西都关上，扯紧了所有能遮挡室外往里窥探的东西。然后自己猫在窗口，掀开一条连阳光都嫌狭窄的缝隙，往楼下窥视着。
　　从那可怜的一小点空隙里挤进来的橘色辉煌，映照在萤那满是汗水的额头上，散射出不同寻常的光彩。
　　每当有住户经过单元门口那像皇家守卫一样杵得笔直的男人，都会愣上一会儿，然后战战兢兢地确认一下门牌，最后不停地回着头快速离开。几秒钟之后，楼道里就会传来充满戒备的关门声。
　　「那个站在楼下的家伙是谁啊，跟个鬼一样。是新来的保安么。」
　　妈妈无视萤的如临大敌，大剌剌地踱到窗前，一把掀开萤正前方的窗纱。
　　「哇！！」
　　而萤就真的像是见了鬼一样弹到了沙发背后。
　　「你你你咋啦？那个人难道是尾行你来的么？」
　　妈妈一脸惊诧，外加恐惧。
　　而后迅速转身扑向电话就要呼叫110。
　　「不要！」
　　已经习惯妈妈的没逻辑条件反射外加想当然的萤从沙发侧面拍出一支手，阻止了妈妈的进一步行动。
　　「你又怎么了？」
　　「不要就是不要嘛！」
　　妈妈一脸惊诧，外加错愕。
　　「他该不会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我的……」萤也以为她明白了什么。
　　「男朋友？」
　　………………
　　…………
　　萤顿时呈脱力状扑倒在木制地板上。
　　倒下的时候碰到了角桌，高大的台灯站立不稳，直直地落下来砸在萤的头上。
　　强劲的力道顺势把萤清秀的脸磕到地上。
　　………………
　　…………
　　「好痛哦……」
　　萤满眼泪光地一手扶头一手撑墙，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我怎么生了个这么笨的女儿啊……」
　　原本被以为会好言抚慰的妈妈却只是往地上飘了一眼，幽怨地叹了口气。
　　「妈！」萤罕有地用近乎吵闹的声音打断了妈妈的话，准备澄清事实的同时似乎把对妈妈的失望也包含了进去，「他是我们新来的老师啦！」
　　「…………」
　　「…………」
　　「真的假的？」妈妈换上了一副X尔摩斯的表情。小小的眼睛闪耀着不相称的，怀疑一切并且看穿一切的共产主义光芒。
　　萤被妈妈的目光刺得小了一圈，嘟嘟囔囔地开了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萤啊，甚矣汝之不惠。」
　　我我又怎么啦？？
　　萤面对这短短几秒钟就变换了三次表情，而且表情都非常极端的妈妈几乎是要崩溃了。
　　眼中的泪水被委屈的怒火烧到沸腾，幻化成一股氤氲的气势。
　　可惜对脑子里永远少了点什么的妈妈没啥用。
　　「人老师大老远的来家访容易吗？都不请进来坐坐吗？真的是子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
　　委屈到了极致，萤也不想辩解什么了。她把所有的不快都聚沉到丹田之内，而后运功大吼了出来。
　　「不要啦！！！！」尖叫。
　　VITAS你输了……嗯……
　　反，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干脆就让他在那放到烂掉为止吧！
　　可……可是……
　　他好帅啊………咪
　　萤涨红了脸，一路泪奔冲进卧室，狠狠地扎进了毛绒玩具堆里。
　　「咯当」但那下面码的其实是参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