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BUG补完计划》积微北望

74、旧血（十九）

　　擦不净的血极大妨碍了冲田视线，微一迟滞，闪电般的刀光便迫在眉睫。少女似乎想一口气砍死他，攻击如跗骨之蛆，冲田甚至找不到空隙拔刀，寒光密集如急雨，沾上一点就是一片肉或者一块肢体。冲田连连后退，两人转眼绕房间转了几圈，极大消耗他的体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伪装受伤？！”

　　此情此景不得不令冲田对之前的判断产生怀疑，少女不答，攻速更加快了。

　　这种逆风局不可贸然翻盘，稍有不慎就是个身首分家的下场，冲田尽力闪避，等少女耗尽体力疲惫是唯一的机会。然而这家伙的体力似乎无穷无尽，冲田竟然有种撑不住的感觉，被动防御反而被主动攻击拖垮？

　　别开玩笑了，他从怀中摸出锦袋，用力朝房间另一端掷去。

　　少女却不闻不问。

　　这一下大大出乎了冲田意料，错愕的瞬间凌厉的寒光削过他颈侧，刀势猛然变向，少女大笑道：“诱饵？别做梦了！”

　　铮！

　　千钧一发之刻冲田体内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力气，抽鞘抵御了刀锋，可脖颈处依然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无谓的反抗。”少女指尖捏着利刃一步步走来，直到这时，冲田才看清她的兵器。一柄苦无，尖端涂着血色，这种兵器只有暗杀者才用。

　　“你出身鬼笛的忍者部队？”鬼笛内部的兵种划分一直云遮雾罩，但谁都知晓，一支暗杀部队，忍者是精锐之王。冲田怎么也没想到少女突然翻脸暴起：“你不要笛子了？”

　　一丝笑在娇媚的唇边展开：“蠢货，就是看到笛子我才出手啊。前辈临死给我留下了最后一个任务，红笛子，是我们标志诛杀者的信号。”

　　……男人在骗他。冲田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他当真把笛子交给近藤先生，以近藤先生的品格，肯定会把死者的遗物交给城主——彼时，等待道场的将是灭顶之灾。少女一招削断了他的恍惚：“哈哈，还手啊，乡下匹夫教出来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冲田咬紧牙关。苦无的攻击一波又一波撞在刀鞘上，生生把实木敲出了裂纹，眼见刀鞘就剩伶仃的金属圈顶着，冲田撒手骗了一发攻击，骗少女翻扑高位，自己则滚过她肋下，趁机抽出弯刀来了一招见切斩，不料少女一腿蹬在他剑上，背后好似长了眼睛。

　　冲田踉跄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忽听少女一声：“咦？”

　　定睛，少女的靴子跟被削掉半块，隐隐露出肉色，却没流多少血。

　　一道雪亮的光划破冲田脑海，他脱口而出：“你喝了不死药！”

　　少女的脸色霎那间铁青。

　　大字加黑加粗，惊心动魄——我希望你为阿撒瑞人报仇。

　　施歌怔了几秒，忽然笑起来：“你怎么不去呢？”

　　“两年了，你就一直窝在穷乡僻壤，养一大堆玩具士兵？”

　　字写道：联盟不可信。我方科考行动受宪章庇护，海盗公然撕破协议攻击我方，可视为宣战，联盟不闻不问，且具有恶意截断我方母星通讯的重大嫌疑。我无法离开飞船，只能求助于人类，希望引起联盟总部督查机关的注意。

　　你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求助的样子，施歌说：“老头是你豢养的打手？”

　　字写道：我赠予他方向和武器。我的运行系统遭到极大破坏，有限的实验品中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我告诉他目标，他似乎理解得很快，此后他的执行不受我的制约与控制。

　　“锅甩得挺溜。”施歌哂笑，“卑弥呼的传说是怎么回事，神社，地下回廊，你为何要搜集刀？”

　　字毫不停歇地回答：这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执行者申请建造隧道与建筑物，并提供蓝图，我便修建，他令匠人向我描绘壁画的图形，我便如他所说。

　　敢情外面的洞穴和土桥都是你造的，施歌问：“那刀呢？”

　　字停顿了片刻，出现一幅图，是某种合成物生产的流程图：科研队员遗留指令的第一顺位是保证培养基安全圈禁。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是大批量生产培养液，但物料匮乏，我需要大量矿产。铁作为固体矿物无法从空气中获得，刀是纯度最高的铁产品。

　　施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说起来，天人的尸体都去哪儿了，飞船里这么干净不是自然形成的吧？”

　　投影浮出一张淡黄色水槽：它们提供培养液的有机成份。

　　果然。施歌捂住额头，尸体都被回收分解了。不仅尸体，恐怕误入的飞鸟爬虫、滋生的野草青苔，乃至不死药转换失败的武士，任何踏入飞船范围的有机物都被吸收掉，所以这鬼地方才光洁崭新。影子神社两排房的干尸就是储备库，摩擦声说：维护实验安全是研究员的共同意志。你实现复仇，他们的牺牲便具有意义。

　　“你什么时候有我为阿撒瑞人痛心的错觉了。”施歌头痛地说，“我是一个地球人，生于斯长于斯，地球才是我愿意保护的故乡——你明白吗？”

　　实验体出现认知错误。摩擦声冰冷地写，你的生命来自阿撒瑞，养育来自外置培养基。除非受到基因另一半提供者要求，地球不是你的故乡。

　　它的前半句话陡然让施歌感觉到一股危机：“如果我拒绝复仇，你会怎么做？”

　　“实验体的留存必须具有价值。”

　　“你只是一个AI！AI无权决定阿撒瑞公民的死活！”

　　摩擦声罕见地沉默了一下：最后一名存活者赋予了我自由处理一切事物的权限。法理上，我代表阿撒瑞的意志，这是阿撒瑞公民对一个未完成实验体的决断。

　　“……说好的自由平等呢！”

　　项目并未完成。按照步骤，你应该呆在培养槽内，吸收培养液长至成熟，再由高等监理会决定是否赋予你公民身份。摩擦声似乎也感到伤脑筋：可是你拒绝了。

　　施歌都惊了，成熟？叫她去喝培养槽里的尸水，不可能，不存在，她握紧了拳头：“我只是一个小小混血儿而已，飞船都不堪一击，你凭什么就认为我是春雨的对手。”

　　摩擦声说：你别无选择。

　　说话间，施歌悄然后退。电脑操作屏就在咫尺开外，只要够快，只要能破解……空中无形的AI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令人混乱的摩擦声一窒，陡然爆发出尖锐的鸣叫。

　　“你疯了吗？”

　　冲田觉得这些人的思维简直无法理解，只为跟随男人探索，就饮下不死药葬送自己的后半生，少女的脑子被雷怼了么？

　　“你懂什么！”

　　后者叫道：“我的脚被钉了两年已经废了，一辈子站不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毁了，毁了！再也回不去鬼笛，只能在村野中乞讨苟活！”

　　“那你又知道不死药意味着什么？”冲田道，“这东西不是一次性的！一次饮下，就必须补充无数回，不然会变成一具枯骨！”

　　“枯骨就枯骨吧。”少女眼中已涌出泪花，“你这种平安快乐的人，根本不知道世界真正的模样。等你品尝过风雨，再来看我的笑话吧。”

　　她擦掉眼泪，决然发动攻击，冲田心里一时说不清楚什么滋味，抽出弯刀，与她战在一起。少女渐渐蹙起眉头，忽然把苦无纵向一递，刀光剑雨中她竟然还有心情玩花招，冲田猝不及防，刀刃径直迎了上去，“铮！”一声，苦无赫然碎成两截。

　　少女后跳两步：“果然。你这把刀什么来头？近藤勋不可能拥有这种兵器，你从哪儿捡的？”

　　冲田本不欲搭理，忽而改变了主意。翻手把刀柄转向前，复杂的图腾受光线折射，熠熠生辉：“你该问它的主人。”

　　少女的视线一瞬间锁定在图腾上。看情态说明绝对有事，冲田忙问：“你认识？”

　　少女抬眼看着他，眼神复杂。“我更有理由杀掉你了。”她说。

　　……千代子以前见过这把刀。

　　在某个古旧的画册上。

　　画册锁在主城大殿最为严密的地库，日日夜夜卫队巡逻，因为上面就是城主的卧室，一旦失守，估计武州城主的位子就易主了。

　　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因为城主从未对外提起。老城主在位时，大统领是他的左膀右臂，位极人臣，千代子年幼懵懂时曾有幸翻过他从老城主那儿带回的绝密卷轴，那是一个盖满鬼笛历代统领印鉴的任务。

　　“这是什么？”调皮的女孩指着卷轴上一柄奇特的弯刀。

　　“别乱动。”大统领把她赶走，“弄破我要掉脑袋的。”

　　千代子从未听过这种话：“你吓我！”

　　“这和别的不一样。”大统领不欲多谈，但禁不住千代子纠缠，草草给她讲述了一个故事。

　　古传卑弥呼女王意求长生，遣一千名勇士赴黄泉斩下伊邪那美三根脚趾，铸成名刀，这三把刀具有斩杀死神的威力。女王死后，邪马台把三把刀封印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拥有三把刀的人可以得到无穷的力量，甚至令伊邪那美臣服。

　　这个传说不知在武州流传了几代，幕府创立，遥远的平安，甚至更为久远的蛮荒时代。政权毁灭又起，居民老死又生，如春天生生不息的野草，传说在流传中也早已面目全非，只有某些古老残存下来的典籍才记载它的本来面貌。武州城主何时得知这一事件的不得而知，但身为最高统治者，他们肯定获悉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因为每任鬼笛大统领都会接到一个任务：寻找三神刀，历任统领都为此殚精竭虑，任任如此，世代接替。

　　百年前鬼笛大统领找到了一枚图鉴，从此没有更多了。弯刀图在卷轴中封存百年，早已脆弱发黄。千代子清清楚楚记得弯刀旁写了三个字：红刹鬼。三个字，就是一名大统领奋斗一生的全部成果。记得当时自己天真地问：“你也要找这把刀吗？”

　　“当然。”大统领答道。

　　“卑弥呼女王这么强，怎么死了呢？”

　　……然后她就被赶出了房间。

　　“历代鬼笛大统领追寻半生的东西，居然在你手里。”少女不可思议盯着红刹鬼，眼神渐渐变了。那种东西叫贪婪……冲田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他也没料到，鹤取师傅家藏的古书居然不是某个古代人创意过剩开的脑洞，而是经过武州城主亲口鉴定、正儿八经的史实。

　　斩死神刀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冲田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弯刀，红刹鬼，昨夜神社守也说，他找红刹鬼。为什么会在老头这儿，为什么两处神社都挂满卑弥呼的画像，难道他也想祈求素戈鸣尊，把自己的身体恢复原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