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茉莉江

9、月下香影 杳然云端

　　温撷梅秘密的摒退了左右,刚合上月下香居的门,一个身影就飘然坠落在了她眼前.
　　"梅娘可安好?"龙九夜淘气的笑容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明艳,不等她招呼,自己已经寻了个最柔软的暖塌坐下了.
　　温撷梅只是静静等他坐定,这个少年美丽得很像从前的寒烟.寒烟.她的心又微微的揪紧了,那个清澈的少年,缥缈的重叠起来.
　　"想寒烟了吧?"九夜淡漠的问着,摇头道,"我不懂得,天下间最显赫的使毒世家,竟然要如此的牺牲自己的后代来换取所谓虚名?"
　　这话让温撷梅不禁生出维护家族的意愿来:"逍遥主人有这个资格评论别人的手段低贱吗?"
　　龙九夜也没有生气:"可笑可笑,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去以身饲毒,直到全身都是剧毒了,再把他推给敌人的怀里.你们温家就是靠着这个下贱的手法,从床第间骗出了第一的名声么?"
　　"你不要胡说了!"温撷梅的嘴唇颤抖了,她怎么会不记得这隐讳的历史,温家最美丽的后代,温寒烟,注定被当作一件以身体为工具的武器.她自幼见到这个安静沉默的孩子被送来送去,谁都可以蹂躏他脆弱美好的身体,谁都可以享受他.他为了温家的崛起被无数次的亵渎,最后却好像一件垃圾被丢弃掉.他们嫌他脏了.她知道这期间的肮脏秘密,并且很愚弄人的是,她竟然爱上了这个小她5岁的男人,在她执掌温家的时候,她再不舍得让他去出卖自己.却不知道触怒宗亲,所有人,为了那愚昧的利益,侮辱和损害他人.无尽的黑暗淹没了真相,没有人能够干净的全身而退.一直到终于温家倒势,她方才苦苦靠一己的真正力量,来支持祖业.而寒烟,却就这样的消失了.或许对于他,死是比活更好的一件事情吧.但是眼前的少年带来了他的消息,即使是要挟,她也觉得自己只有愚蠢的服从下去.假爱之名义,我是真正的,愿意罄尽力气,换回你来.
　　"这个世界哪里有干净的乐土,谁都只是在欺骗和毁灭他人.谁也不在乎谁."九夜忽然自语道,他眼神一轻,就迅速的消失在窗外了.
　　封家磨剑山庄
　　封七夜没有想到会遇见阑珊.他循例的向父母问了晚安后穿过回廊回自己的院子,在荷塘边看见了一个淡淡青色的身影.
　　月光柔滑如纱,天地一片醇和的清幽.那月下少女身体纤细,随着和风淡淡的拂动,一头柔顺长发也泛起清辉,洁净得好似月下仙子.
　　"你的舞很美."七夜看得真切,不觉赞美.
　　端木阑珊回过身,笑了一笑:"让七夜少爷见笑了吧."
　　"哪里,只不过我看你的身姿虽然柔软,却总还是有种凌厉在.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是学武之人,眼拙于这般学艺."七夜直爽的说着,这个女子清静大方,谜似的气氛,靠近了才发现更加浓重.
　　阑珊又是一笑:"好眼力呢.阑珊的先父是个武师.枪棒之术,却是自小也习得一些的."她顺手自身旁一扯,就是一条细细柳条,"七夜公子是世家的传承,可否讨教几招呢?"
　　"你有这样的兴致,我却是意外的."七夜笑道,也扯下一条树枝,"我们且比划几番剑意吧?"
　　柔软的枝条婉转的比划出剑招的攻势,一时间二人的身影自月光中翻腾犹如蝴蝶穿花般绚烂起来.
　　安静的比试,融化在这一片晴朗的月光里.柔和的气息,在每一招的躲闪挪腾移跃里,欲罢还折返成下一波的招式.变换间,光影粼粼.
　　七夜赞叹着这个少女矫捷的动作,她的剑术不算精绝,看不出有大门大派的教习,却也灵巧轻捷得别有洞天.他以自家的绝学"天下剑"回应,这一套剑术,大气而浩然,铺展如同月光倾泻,处处留着华美宽广的余韵.
　　阑珊一个转身,巧妙的借了身边柳树之力,足尖点住枝干腾跃而起,手中的柳枝也换一个花攻击向七夜面门.虽然只是剑意,却也是呼呼生风的凶招.七夜着实一声"妙矣".赶得及以一个灵敏的猴子捞月弯身避过,却正是之前在回廊相遇时,阑珊躲茶盘那一招.待一返身,即使手中柳条,绵绵的击中了对方手中的武器.
　　阑珊没预料他的动作竟然快至如此,心里一慌,足下也就乱了一步,趔趄间朝着前面就是一扑,亏得七夜眼明,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一缕清甜的香味,淡淡的消散.
　　端木阑珊一张脸分明的红了红:"冒犯了."就折身匆忙的跑了.余下一个封七夜,犹自在原处呆住.
　　这女子缥缈洁净,仿佛真的只是月下一缕香.淡然无踪.他忽然间觉得,那蒙胧的好奇,在心里轻轻开出一朵小芽,款款的舒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