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茉莉江

2、玉人和月摘梅花

　　一行车马缓慢前行着，一路上山明水秀，越接近那目的地，就越发现出了那城池的富庶繁华。还未近前，便已先夺人声势去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福地所在呵。抱拥西子湖泊，美于山秀于水，民风醇和，物产精绝，那是千里莺啼，花红柳绿，江南的一块美玉。
　　春暖花开，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光，杭州城中也是格外繁华热闹，除却往来商贾贩运，这里，这个时间，却是有件别样的事件在引人前来的。
　　摘梅居。这个名字不算响亮，却是个没人可以轻易忽视的存在。
　　尤其，是对于江湖人来说。九派十八门，大小帮堂，有名无名，都要为它折个腰的。不论是心照不宣，还是暗地交易，总之这摘梅居，是江湖里头一号的暗门。
　　它一年一开张，专门卖毒。居主是那人称“楼角初消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玉人和月摘梅花。”的温撷梅温居主。方圆难觅的美人不言，更是出身在曾经声名显赫的暗器世家温家堂的大小姐。虽然温氏早以倒势，传家的本事，却没有丢弃分毫。这也是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原因。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行走江湖就是一个“险”字，刀头上舔血，多几个防备，却是不坏。
　　此时摘梅居的大堂“熙来堂”已是人潮汹涌，几个能管事的丫头：升霞，栖鸦，俱是在忙着迎来送往，几乎要累得半死了。今年看来又是个丰收年了。
　　而真正的老板温撷梅却没有出现，熟客们都知道，这些天的小买卖还不足劳动温美人尊驾，她每年配一种新毒，专门待价而沽，春天最后的一个月圆，就是摘梅居的“赏殇宴”，不是有些江湖地位和财力，怕还上不了温美人一桌酒席呢。
　　于是等待，好似有一道压轴的好戏，已隐约听到了锣鼓敲响，帘幕拉开的情形。
　　月明星稀，风轻若水。摘梅居本就是座精致园林，今日又早有下人收拾出秀水池畔的“溪亭”，作为晚宴的地址。一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倒浑像了是什么友邻聚会般，亲切起来。
　　往来的有武林间的头面人物，寒暄间除了些逢迎，还有对这女老板的几丝狎昵在。人总是如此，内心里的促狭，不会因为他位高权重或者金玉满堂就有所好转。该如何肮脏的，还是那般没有长进。
　　觥筹交错间，又过去了些须时辰。这时月亮正圆，明晃晃犹如个银盘，映照得四野俱亮。有家班的丝竹队伍开始奏起些缥缈音乐，真个一副天上人间的景象。
　　楼角便是衣角轻闪过，至此那女主人才慢悠悠的现身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是位绝色的美人，年龄应该近于30，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艳。一件大红的锦绣长袍，衬托着欺霜赛雪的肌肤如玉。眉目间顾盼生辉，妩媚动人，仿佛一朵繁华牡丹，开得灿烂天地，香华四溢。最为特别的，是这女子右眼梢上以朱砂细毫，描着一个小篆的“美”字，如此张扬，却是分明的相得益彰。温撷梅只一个笑容，款款的向她的客人们打了个招呼，入了首座。
　　“摘梅居得以残续至今，全仰仗各位相助，撷梅就先敬了各位高侠一杯。”言罢这美人以袖掩面，笑盈盈满饮一杯。
　　“温老板言重了吧。我们可都是要靠你这双手活哟。”有人笑嘻嘻等不及，美人当前也阻拦不住他的正题。
　　“河南万马堂陈主事？”温撷梅放下酒杯，看了他一眼，“奔波了。”
　　那陈主事手一挥：“汉子不跟你耍花腔了，你快把那新药拿出来吧。”他万马堂正和东勤斗酣，是使手段的正好时机。他需要温撷梅的毒做为东风一场。
　　在座大多都有相同类似目的，闻言也纷纷催促温撷梅拿出新毒给大家开开眼界。
　　“真是俗人一群。”角落里有人轻轻叹气，旋即又倒酒自己饮了起来。
　　温撷梅示意升霞捧出一个描金盒子，尺许的盒子里红缎铺陈，是个小小瓷瓶，清碧的色泽煞是可爱，可惜内间却是让人瞬间毙命的凶物。
　　“此乃我北上那寒地亲自找材料酿的上好毒药，名叫‘轻生’。”温撷梅抚摸着瓶子，宛如眷宠，“身体只要沾上一滴，也可以立刻阴阳相隔。我要，一千两。”
　　此言一出，下面便炸锅般吵嚷了起来。温撷梅笑笑看他们闹，忽就有了厌烦，清风明月，良辰美景，耳边眼前却都是俗物障目。
　　“良辰好景虚设？”一个声音，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