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遇见你》子路子路

7、第 7 章

　　苏南想了很久，第二天还是决定去一趟。
　　正如奶奶所说，他是自己的父亲，不管怎样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了的。
　　省城郊外的一排漂亮的小洋楼是许多人都无法企及的，但对于苏南，那只不过是一个带讽刺的笑话罢了。
　　由于苏南并没有提前告知，到的时候苏爸没有在家。
　　“姐姐！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是苏梦觉，苏爸与赵洪雅的孩子，比苏南小一个月。
　　如果不是苏南早产了两个月，叫姐姐的应该是她了。
　　苏南对她微微笑了笑，“过来看看。”
　　“姐姐这么久都没来，我好想你啊。”
　　正在沙发上看着杂志的赵洪雅只是略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并没多大反应。
　　“梦儿，快去换衣服，等会儿陪我去做美容。”
　　“可姐姐才刚来啊。”
　　“话这么多干什么，快去。”赵洪雅说完转身就进房了。
　　倒是赵姨走过来亲切的问道，“这么早来吃过饭没？”
　　“吃了。”
　　苏南把带来的水果放在茶几上，顺势坐了下来。
　　“这孩子也真是，回自己家带什么东西。”赵姨不悦道。
　　苏南调皮的笑了下，“这是小镇的特产，带来给您尝尝。”
　　两人说了会儿话，苏爸就匆忙赶回来你了，“南南回家怎么也不说一声，也好准备准备。”
　　苏南还没搭上话，赵洪雅就从房间里走出来，“还准备什么，班都不上就跑回来了，还得怎么着。”
　　苏爸没有接她话，只说道，“又要出去？”
　　赵洪雅却不依不饶了，“给小梦开家长会都没时间，这下却二话不说丢了工作就回来，你叫我怎么不多想。”
　　“这女儿这么难得回来一次，难道回来看看也不行？”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好几次带着大包小包偷偷摸摸的去学校里看她，你当我瞎了眼么！”
　　赵洪雅一手指着苏爸叫骂，苏爸毫无气势的回一两句，之后却又弯腰赔笑，好不狼狈。这种场景苏南十几年间也见多了，早就已经疲倦了。
　　“妈妈，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苏梦觉拉着赵洪雅的手，有些怯怯的说道，眼圈红红的，看样子吓得不轻。
　　苏爸见女儿这样有些心疼了，便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
　　赵洪雅也没理她，却转身指向苏南，“你还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见着长辈就不知道吭一声吗？哑了还是傻了！”
　　苏南低着头看着捧在手里的水杯，不知在想什么，不做回答。
　　小时候觉得她辱骂自己的母亲是一件自己不可承受的事，便奋力顶撞她，而赵洪雅见她抵抗竟骂得愈发起劲，话也愈发难听。渐渐的苏南便学会不做回应。不过心里的伤口确实越撕越大。
　　赵洪雅见她又是这样没反应，有种力气撒在棉花上的感觉，更是恼火，“看来真是傻了，这样的傻子也配呆在我家，你当是收留乞丐的屋吗！”
　　苏爸皱了下眉，“洪雅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苏南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无比苍凉，到底是不同的，同样是女儿，同样的年纪，梦觉不过是吓到了，他便抱在怀里，自己被这番挤兑辱骂，得到的也这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回答。
　　赵洪雅撒完气便拉着苏梦觉出门了，嘣！一声门响震得窗户都不住的颤抖。
　　苏爸叹了口气，坐到苏南旁边，“你阿姨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跟她计较。”
　　苏南只觉得胸口憋闷，“的确，疯婆子我可惹不起。”话一说出口，苏南自己都被吓着了。
　　到底还年幼，苏南虽然表面看上去不痛不痒，但心里却已经堆积了太多无法宣泄的情绪，委屈，愤怒。
　　两人顿了良久，苏爸开口，低沉的男音明显在颤抖，“是我对不起苏叶啊，连带着你也受了这么多委屈，当年是我窝囊，一点办法都没有，还娶了洪雅。”
　　苏南心里也恨，也怨，但看着面前这个痛苦万分的男人，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年我甚至想随苏叶就这么去了。可有什么办法，日子总得要过啊。我走了洪雅怎么办，小梦怎么办，你怎么办，你奶奶又怎么办”
　　抛下一切死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总会给你许许多多无可避免的责任，让你挣脱不了。
　　苏南低着头，盯着捧在手里的水杯，静静的坐着，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两人就这么愣着，倒是赵姨过来打圆场，“南南，这是赵姨熬得银耳汤，来喝点吧。”
　　“谢谢赵姨。”每次只要自己受委屈了，赵姨就会端来煮好的热汤。
　　苏南小时候还在背后悄悄的叫过她“阿妈”，当然也只是在没人的时候自己小声的呼唤而已。
　　“南南，中午陪爸爸一起出去吃饭吧。”
　　苏南刚想拒绝，抬头却看见一双沧桑却恳切的眼睛，让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爸驾车来到一家装潢横溢的餐厅，“这家是省城最正宗的日本菜，梦觉最喜欢来这里吃了，你们小姑娘口味应该都相近。”
　　苏南不语，默默的下了车。
　　“苏书记。”有人在对面向苏爸打招呼。
　　“原来是孟总啊。”苏爸笑呵呵的同对方握手。
　　那人打量了苏南一眼，“书记又带着女儿来这里啊，这是个好爸爸啊。”
　　“最近忙，好不容易才有空出来，南南，来这是孟伯伯。”苏爸搂过她的肩膀。
　　“孟伯伯。”苏南乖巧的叫了声。
　　“咦，我还在这看了半天原来不是梦觉那丫头啊。”
　　苏南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这是苏南，大女儿。”
　　听了这话，那人看苏南的眼色有些意味深长，“苏书记福泽深厚啊，小女儿聪明伶俐，这大女儿也是乖巧懂事啊，”
　　“哪里的话，孟总家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苏南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二人打着官腔，有种转身离去的冲动，不过被她生生忍住了。
　　精致的菜肴苏南却有种味如嚼蜡的感觉，最后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只觉得跪坐在几张榻榻米上吃东西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南南住几天再走？”车上苏爸问着后座上的苏南。
　　“下午就走。”
　　“多住几天嘛，爸爸再抽空陪你买点东西。”
　　以前在省城，赵姨晚上下班就回家了，赵洪雅又对她冷嘲热讽，苏爸能抽空陪她曾是苏南最渴望的事情，不过此时，苏南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不用了，爸爸去忙吧，我等会儿就回去。”
　　苏爸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只有无奈的答应了。这个女儿从小很少跟自己提要求，对于自己的事他也无从插手。
　　下车时苏南依旧恍恍惚惚，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眼看见晨城正往自己跑来，“苏南，”少年跑得满脸通红，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你一直在等我？”
　　“你奶奶跟我说你去省城了，我就只好在路口等你回来。”
　　“万一我不会来呢。”
　　“万一你回来了呢，我就想等你。”
　　“你傻呀，不知道打电话啊。”
　　“打了你没接啊。”
　　苏南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忘带手机了。
　　经历一天的曲折，这时踏在小镇平实的水泥路上，感受着安静的氛围，看着面前这个执着专注的少年，苏南此刻有种莫名的情感像要溢出胸膛一样。
　　少年还在为苏南主动的拥抱而呆愣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微凉的水滴一滴一滴砸在衣服上，浸湿了他的皮肤。
　　晨城一下慌张起来，“南南，怎么了？受欺负了？”
　　几个追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苏南却哭得更厉害了，晨城便抚着她的长发，轻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南南，囡囡，小女孩儿。”
　　路口大榕树下，夏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绿荫下相拥的男孩女孩被“咔嚓”一声，定格成永恒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