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黑魔王二三事》果酱勺子

2、2

　　我两腿悬空，坐在悬崖的边缘，海浪在底下翻滚，拍击着黑色的礁石与陡峭的岩壁。

　　身后的阔地上，传来孩子们的嬉戏声，孤儿院难得一次郊游，所有人都欢快地像出膛的子弹满场疯跑。科尔夫人被闹得受不了，躲到了阔地与密林的边缘，远远地看着我们。

　　我背对着他们坐在崖边，有个鼻尖长雀斑的小孩凑过来，他走到靠近边缘的地方，伸长脖子向下瞅了瞅，转头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笑着摇摇头，看向远方。那孩子在我身边待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无趣，没多久就离开了。这里真的很难说是一块旅游地，除了大海与悬崖，再无其他景致，草皮近乎于无，黄褐色的土地裸露在外，看不见一颗树。

　　有几颗脑袋忽然从崖下的死角冒出来，我垂着眼看过去，走在中间的正是我的室友，脸上挂着抹轻蔑的笑，与身边人推推搡搡。

　　是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毕肖普，我辨认着，心里叹了口气，这时我的室友突然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对上我的视线。没等我作出反应，他便又低下头去，指着我所在的这块悬崖与那两个孩子说着什么。两个男孩顺势看来，神色中透着犹豫。

　　他们三个走到岩壁底部。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起身跑到另一侧更便于观察的位置。大海冲刷着巨石，泛起白色的泡沫。只见里德尔一马当先，伸手扒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块，一脚踏上另一块岩石，竟是向上攀爬起来。

　　剩下的两个男孩皆瞪圆了眼睛，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想到他竟敢这么不要命。从我的角度看，里德尔整个人都贴在了峭壁上，散发着海腥味的冷风呼啸而过，他一边爬，上衣一边被吹得鼓动起来，远远望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根飘飘摇摇的羽毛。

　　旁观者看得提心吊胆，里德尔的速度却不慢，落脚精准，毫不犹豫，没几下，就到达了岩壁中部的一小块平台上。他站在平台上喘气，眼神阴鹫地俯视着底下的男孩，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顿时，那两个孩子脸涨得通红，似是被激怒，也撸起袖子，开始攀登。但他俩明显低估了攀岩的难度，又或者高估了自己，没过多久，就惊惧不已地被困在了半山腰。

　　而此时里德尔仍然在向上爬，我赶到那片崖顶，风中送来另两个男孩的哭声。我低下头，发现里德尔已经距离我很近了，他的额头和鼻尖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眼神却令人惊讶地随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而愈加明亮。

　　登顶的那一刻，我双手插兜，后退了几步。里德尔爬了上来，纳吉尼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扭动着身子围着他嘶嘶叫。他让纳吉尼窜上肩膀，抬头瞅了我一眼，忽然开口道，“过来扶我。”

　　我挑起眉，凑近，里德尔几乎是立刻就挂靠到我身上，搞得我一个踉跄。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掌和手肘上血迹斑斑，灰黄色的砂砾混杂其中，看着很是可怖。发现我在盯着那里，里德尔下意识地想要把胳膊放下，但随即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下来，露出警觉的神色，手臂也重新抬回刚才的位置。这多少有点可笑，不过我假装没看到。

　　“那两人怎么办？”我问。

　　休息了一会儿，里德尔缓过来，不再靠着我。他意兴阑珊地往下瞅了瞅，“反正待会也有别——”他突然顿住口，转过头，眼里掠过一丝兴奋，“你知道吗，”他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任何东西飘浮起来。”

　　我们俩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里德尔精致的五官放大在我面前。我回想起比利那只被不明原因悬挂在房梁上的死兔子，皱了皱眉。

　　“科尔夫人能看见这里。”我提醒道。

　　“你不害怕？”里德尔有点惊奇。

　　“没什么好怕的，左右不是天使就是恶魔，”我耸耸肩，“天使不必怕，恶魔呢，我见过比你恶魔多了的人。当然除非你是只爱尔兰小精灵，那就当我前面什么也没说。”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