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闲人有闲

17、17

　　纪明远到底还是停下来了，何叶见了便扑上来，趴在奥迪车的窗户上，样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拍着玻璃。纪明远索性下车来，“你怎么在这里？”

　　何叶懦懦的，偷偷的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阿呆……”见纪明远没有回应，只是一直黑着脸，她的心里就更加没底了，一时控制不住便哭了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把别人的狗藏自己家去？”陈茳林这就不忿的从车窗探出头来，“你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不是的，我每天晚上都去培训中心后面的公交站等你们，每天都是空等。我今天知道阿呆是纪总的我就打算还给你们的，我就想给阿呆吃顿好的，我真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

　　“你别总栓着它，它早就自己跑回家了。没有文化真可怕！”陈茳林边说边缩回头去，这几天他到处乱撞，竟然都没有想到再回去到培训中心附近找找，他知道自己再多嘴的话，纪明远就会冲着他来了。何叶委屈极了，抽泣的厉害起来，头埋得很低，这个样子倒是让纪明远怜惜起来，他叹了口气，“阿呆没事了，这两天会在宠物医院呆一阵子。”

　　何叶这一听便放开声哭了起来，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顺势便趴在纪明远的肩头上。纪明远有些心疼，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因为见不得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小狗难受，而这样在自己的肩头上哭泣。他轻轻的拍着何叶子的肩膀，“上车，我送你回家。”说着便拉开车门，对着陈茳林一副黑脸，“你自己回去吧。”

　　陈茳林愣了一下，刚才看见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就堵得慌，这会儿又要送她回家，他这心里更是别扭，下车的时候便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何叶在自己家楼下下车的时候恍然有些不可思议，她挪了两步又回头趴在车窗上，“纪总，真的对不起，我会把阿呆治病的钱给你，不过恐怕要等我上班的时候再说。其实，现在的培训费我都是凑的，恐怕没有闲钱。”她眼睛里面的真诚和期待让纪明远对这个女孩子更是怜惜。只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用放在心上，等你上岗了再说吧。”说完便开车走了。纪明远不想跟何叶有太多的牵扯，就在刚才陈茳林的在意在他的心上还是留了痕。

　　早上何叶到培训中心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儿都怪怪的。她在曼青的旁边坐下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徐曼青这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一个月的培训眼见就过去了，自己理论课居然没有及格，虽然还有补考的机会，可是不可否认她现在觉得压力山大。早上她一到这里就听说了何叶的绯闻，昨晚天空城外的一幕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演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没什么！”徐曼青没明说，就这么敷衍着，冷淡着，她可不愿意相信何叶傍上公司副总这棵大树。倒还是江宏澜跟何叶说了实话，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她差点儿没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离谱？我跟纪总根本就没什么交往，只是机缘巧合我照顾了他走丢的狗几天而已，这都是谁说的，都快赶上小说家了。”

　　江宏澜也忍不住笑，“我看也没必要去计较，反正清者自清，这个地方就是势利眼，有个靠山也好。”

　　何叶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是不认同，她四处看了看，正好看见徐曼青和陈茳林一起端着饭朝着这边走过来。她的目光跟陈茳林对上，那人的笑脸立刻便没了，换上一副不忿的表情，转身就到相反的方向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徐曼青似乎也感到了什么不一样，朝着何叶这边看了一眼，竟然笑出来。何叶子的心里觉得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总之觉得有一口气憋在胸口。

　　培训中心的食堂里有四个大屏幕电视，中午的视点节目正在播出的是凌云公司这次拒载重病婴儿的报道，喧闹的大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安静的盯着电视屏幕，那悲痛的夫妇在机场凌云柜台前闹着不走，把着柜台不让乘客值机和托运行李，围观的乘客也多数指责航空公司不负责任。镜头转到演播室，程征一脸严肃，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他倒是颇有处惊不乱的大将风度。

　　“这件事作为航班的机长我觉得很遗憾，但是我并不认为机组当时的决定是错误的。可能大家对于飞行的了解还不够深刻，从安全的角度出发，出生不满四天的新生儿是不能乘坐飞机的，因为飞机在起飞和降落的过程中客舱的压力变化比较大，即使是在平飞的时候因为高度的变化也会出现客舱压力的变化。经常坐飞机的人会有体会，飞机在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大家的耳朵和咽喉会很难受，也会有很多有经验的人会建议你嚼口香糖来平衡内外的压力。但是新生儿的身体机能尚不健全，对于飞机客舱的这种压力变化很难靠自身来调节，于是就很容易产生各种危险。而这次我们没有允许上飞机的新生儿出生才三天，而她本身的疾病就源自于呼吸系统，在没有医生和医疗设备的前提下，这对于这样的孩子而言上了飞机就意味着一次死亡之旅。”

　　“既然不上飞机和上了飞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选择尊重孩子父母的选择，让孩子去尝试那一点儿渺茫的希望呢？”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一点儿渺茫的希望是依据什么得出来的。在当时与我而言，孩子不上飞机或许医生还可以维持她的生命，进而去寻找治疗的方法，而她一旦踏上飞机面对的就是九死一生的境地。对于这个孩子而言，这一次的飞行是极不安全的，作为机长我为什么要让她登机。我想即使是医院的医生也不建议孩子父母的这个举动，不然他们也不用偷偷的从医院跑出来。”

　　“程机长是不是考虑问题太过理智了，当时有没有站在父母的角度去想问题，假如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选择。”

　　“首先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我是一个机长，我要考虑的是飞机上每一个人的飞行是否安全，那个时候我只有机长这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有些时候我们需要去尊重别人的选择，但是在安全与否的大问题上，作为专业人士我们需要有勇气去给一些人做决定，并承担可能出现的后果。”

　　“我知道，如果有乘客在飞机上出现意外，机长是需要负责任的，作为航班的机长，你坚持不让患病婴儿登机，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我听说程机长现在是机队中队长的候选人。”

　　程征的脸色微变，张琳悦吃着东西就这么停在那里，心里禁不住捏了把汗，不会这么把桌子掀了吧。自己现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若是在现场，定是不会让这个记者这么嚣张的进行人身攻击。程征顿了一下，微微露出自嘲的笑，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的消息不算准，其实是副的。对于机组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基于对新生儿安全考虑，可能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因为你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基于个人前途的考虑而对去冷漠对待一个患重病的孩子。而实际上，飞机在起飞前的准备是非常忙碌而细致的，一个优秀的飞行员在飞机上做出任何一个决断，都没有什么时间去考虑太多与飞行无关的东西，作为一个合格的机长，在踏进机舱的时候就已经心无杂念，安全是唯一放在心上的东西。其实在现在的情势之下，我不管说什么恐怕都很难被接受，去相信我说的都是真话，但是每一个飞行员都是有信仰和责任的，否则没有什么可以支撑凌云公司这么好的安全记录。作为一个航空业者，我非常希望公众能够了解，我们对待每一位乘客都充满了敬意和真诚，我希望大家能够感受到，即使感受不到也请尊重我们的工作，尊重我们对工作的诚意。”

　　程征的这一份剖白倒是让对面的记者很难在对他诘责太多，后面的访谈倒是显得平和了很多。程征这个人看着冷冰冰的，对人总是板着脸，张琳悦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很会聊天，很会说话的男人。张琳悦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事儿能很好的解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何叶也是一脸的崇拜，咬着勺子看着电视里的人发呆。江宏澜拍了她脑袋一下，“别花痴了，今晚赶紧的，给我补补课，离补考也没什么时间了，下课以后等我。”何叶也觉得不好意思，说好了的事情，她总是有事情耽搁，于是就答应了。陈茳林看着那两个人坐在那里心里就憋屈的慌，说的更确切些，看见何叶他这心里就堵得慌。徐曼青顺着陈茳林的眼神看过去便有些气恼，“倒是没想到，最先跟这个千金小姐攀上关系的竟然是叶子。”

　　“她就是那种人！”陈茳林想起自己落难的时候她不肯帮忙这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了。下午陈茳林没有什么任务，就在办公室里看书，不过这种清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下个周开始他要参加模拟客舱培训的辅助工作，想到每天都要跟那些娇贵小姐们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他就头疼的要命。

　　下班从培训中心出来，远远的就看见何叶在大狮子的旁低头发短信，陈茳林蹑手蹑脚的过去，吓了何叶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