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凡传说》闲爷

2、第一节

　　晨光辉洒的右将军府，书阁之上，右将军辛原颓然立于案前。

　　透过窗子，是雨后尚未发芽的枯枝。远方，一轮红日正缓缓出之东隅。

　　望着笺上斑驳的树影，将军心中的波澜层层汹涌。愤然提笔道：寸心如丹阳，浩气可问天。忆当年，同袍谊重；恨如今，世态炎凉。将军本应沙场死，耻陷囹圄，徒悲愤。碎骨粉身，难泯余志，是非身后，由评说。惟忠魂在，仍归关塞，守家邦。

　　书罢投笔，行至窗前。凝望着红日渐渐离了远山，轻喟一声，纵身一跃而下。

　　而此时，外面并不知道右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只知传言道那左右将军一干人等通敌叛国，要将百姓们得之不易的大同天下给卖了，实在可恨。幸亏司国、司符大人高谋远虑，洞烛其奸，才没让一干乱臣贼子阴谋得逞。

　　不过接连几日，右将军府附近的人们却在悄悄议论：右将军府突然封了府门，撤了守卫，这右将军，究竟是潜逃了，还是被处决了呢？

　　又过了几日，众议阁才告之天下：前右将军辛原畏罪自杀未遂，已经被转押西山大牢了，乱臣贼子妄图以死来逃避罪责，是不会得逞的，他们势必接受百姓的审判，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此之类。

　　另一处，不知过了多久，右将军辛原恍惚间踏着祥云入了天府。御苑琼楼，仙乐悠扬，隐约有仙子曼舞轻歌。脚下的祥云也随之起伏，渐渐变作了上下翻涌。将军站不稳脚又疲惫不堪，索性伏下身来，卧在云上，过了一会竟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辛将军迷迷糊糊感觉还在云端，耳边似仍有仙子余音萦绕。任这云朵上下翻滚，仍欲睡去，却突然一道霹雳，魔王乍现。转瞬漆黑一片，四下里众鬼狞笑骇人。脚下的祥云也被劈落，疾速向下坠去。将军惊惧非常，好似魂魄被剥离了肉身。落入地狱，再不能见天日，任凭怎么呼喊求救，只听得到自己的回声… …

　　再恢复意识时，辛原昏昏沉沉间听得有人在唱熙凡古韵，声声幽咽，如怨如诉。听的将军胸中气血逆行，郁懑难忍。无奈使尽力气也张不开眼，喊不出口，更越发觉得全身骨头都被拆了下来，酸楚不堪。

　　正痛苦时，又听那人长唤到：将—军—啊~~，这一声，好不凄惨！惊得将军霎时醒转过来，方见铁栏对面，一个唇红齿白的俊朗人物，一身粗布麻衣，仍自顾自的且趋且唱，一挥一顾婀娜摇曳，一颦一睇款款风流。

　　辛原认出此人是曾红透熙凡的熙韵名伶聿华，艺名羞娥，工青衣，开国前已是身价百万，每出场必有众多追捧者。

　　熙韵古称北剧，并非只有北方调，而是兴盛于北方熙河流域。历经千年兴衰，流传至今，原本就杂糅了东西南北中各家腔调，今人不再叫北剧，惯称熙韵。熙凡建国前数十年正是熙韵的鼎盛时期，富贵人家无论节宴必会请熙韵名角来唱戏。

　　辛原出身贫寒农家，幼时无缘听戏，所以对戏曲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之前更瞧不惯这些名角，觉得无非是在台上搔首弄姿，矫揉造作罢了。唱的也尽是些靡靡之音，招惹一大堆达官显贵、无聊闲人竞相追逐吹捧。今日才觉，熙韵竟可以演绎得如此入情入性，如此传神，撼人肺腑。

　　回过神时，那人唱完一段，又开始咬着腔抑扬顿挫的挥袖舞道：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德泽一布，万物生光。日入出安穷？时世不与人同。故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秋非我秋，冬非我冬。此日非我日，晨亦非我晨。噫，不如睡去。念罢结束，回转身来上床睡去了。此时，刚好几缕晨辉洒了进来，正是太阳升起来了。

　　将军暗想：这人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