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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旧梦难寻隔尘土 ...


  •   我沿途走了几日路,路遇许多难民,也没能找到陶萌萌。继云前几日见不着陶萌萌总会哭,后来,他许是知晓陶萌萌与我们走散,也不再哭闹,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陪同着我寻找陶萌萌。
      晚间,我寻到一处无人家的茅草屋里,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能御寒的物事,我只得在坍塌的厨房里抓了几把稻草铺在落满灰尘的木榻上。继云怯生生地喊饿时,我在屋内找到一只碗,清洗过后,便将半张饼捣碎兑些凉水供他充饥,看着他艰难地咀嚼,我不由得落下泪来。我唯恐被他瞧见,只得背过身去,他却走到我面前,举着碗,一脸天真地道:“爹,好吃!爹也吃。”
      我笑道:“快吃,吃饱了睡觉。”
      继云果真乖乖回到榻上坐下,捧着碗,一声不响地吞咽。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我拢起衣袖替他擦了擦脸,又从包裹里寻了御寒的衣物给他穿上,便抱着他侧卧在铺满稻草的木榻上,紧拥而眠。
      他在我的臂弯里蜷成一团,我解开衣襟,将他紧紧包裹在怀里,轻问:“还冷不冷?”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冷。爹的怀里很暖和,也难怪娘总爱往这里钻。”
      我笑着敲他一下:“小孩子别乱说话。等找着你娘了,爹便带你们回家。”
      我许久不见他有声音,以为他是睡着了,也没再出声打扰,哪知他竟是躲在我怀里悄悄哭泣。我起身抱起他,他抱着我的脖子,抽抽噎噎地道:“爹,我想娘了。娘要是被那些坏人抓住,他们欺负娘怎么办?”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陶萌萌若落入那些“乱民”手中,凶多吉少;然,此刻的我,也只能乞求老天爷保佑她平安无事。只是为了安抚继云,我只得说:“娘没事。你睡一觉后,爹便带你去找娘好不好?”
      继云挂着满脸的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先前袭击我们的人是集结在一起的流民,无非抢夺过路人的钱粮,只要不惹恼了这群人,便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不知陶萌萌是否落入了他们手中。而我在失散之地找了两日,也不见那群人的踪迹,听闻那群人并非驻扎在此,而是向东南方向去了,我便追寻着那群人的踪迹去了。
      行至徐州城,街道上偶有吆喝叫卖声,我喜不自胜。我找到客栈住下,替自己与继云仔仔细细地清洗过后,总算是让继云吃了一顿像样的饭。
      继云没有哪一刻不挂念着陶萌萌。自与陶萌萌失散,他也有一月未见她的面,而我只是追寻着那群流民到了此处,并不知晓陶萌萌是否落在了他们手中。
      街道上行人寥寥,原本还有叫卖的商贩,不知为何竟慌慌张张地收了摊。我逮着正慌张奔跑的商贩,询问道:“前头发生了何事?”
      那商贩是个好心人,提醒了一句:“又有乱民进城了。不早些躲开,没了生计,日后如何过活呀?你是外地人吧,还带着孩子,若是到此处躲难,却是进错了地方。”
      我致了谢,抱起继云快步奔回了客栈。不多时,楼下哭喊打骂声不断,继云吓得哆嗦不止,我听闻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轻声安抚了继云几句,屋门突然被踹开,三五个粗汉赫然立于门前。他们见屋内有人,似乎十分诧异,而后又万分狂喜地冲了进来,一阵翻箱倒柜。我听见几人时不时粗着嗓子喊话,也不知讲的是哪个地方的话,我听不懂一句,继云更是被这帮人吓得呜呜咽咽地哭泣。
      看这帮人垂头丧脸的样子,我也知晓,他们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多少收获,见一帮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我,我默不作声地抱着继云。听闻一人对我大声叫喊了一句话,我听不明白,却也猜得出这帮人的意图,乖乖摸出包裹里藏有的两锭白银交了出去。几人见了白银十分欣喜,一人却上前夺去我手中的包裹,粗鲁地将包裹里的衣物扔出,直到确定没有了钱财,那人才死心,又有一人却捡起地上的一件衣物,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带着女人的衣物,又带着孩子……你的女人呢?”
      这人讲出这句话很慢,似乎显得很吃力,好在我听懂了他的话。而他手中的衣物正是陶萌萌的,听闻他如此问,我如实回答:“失散了。”
      那人失望地看了我一眼,不舍地扔掉手中的衣物,随后,又扔给我几枚铜钱,颇为怜悯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没了媳妇,还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爷出于好心,赏你几个钱,也算是积德了。”
      说着,他又操着粗重的嗓音对屋内的几人吩咐了几句,一帮人便风风火火地去了别的屋子。我松了一口气,继云因忍了多时,此刻欲放声大哭,却是不停地抽泣。我抱着他,轻拍他的背,不停地为他顺气,渐渐地,他平静下来后,安静地趴在我怀里掉眼泪。
      “爹,我怕。”
      “爹在,不怕啊。”
      继云强忍着哭声,指了指一处的衣物:“娘的衣服。”
      我会意,起身拾起地上的衣物,顺便捡起了地上的几枚铜钱,整理打包时,继云摸出那几枚铜钱,张着水汪汪的泪眼望着我:“爹,这些钱能买几个馒头?”
      我笑答:“两枚铜子买一个馒头,你算算能买几个?”
      继云果真认认真真地数着几枚铜钱。我整理好包裹后,见他仍旧趴在床沿来回数着铜钱,便抱着他在榻上坐着,笑着问:“算清这些钱能买几个馒头了么?”
      继云蹙眉:“四个,五个……不对,是四个半。”
      我不由得失声笑道:“谁会卖半个馒头给你?”
      继云又道:“那就是四个。我吃一个,爹吃两个,给娘也留一个。”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收起铜钱,将多出的一枚铜钱塞到继云手中,低声道:“有些时候,一枚铜钱也能买到一个馒头。继云,若有人愿意一枚铜子卖你一个馒头,你应该感激。”
      继云似懂非懂地点头称是,捧着一枚铜钱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客栈老板送来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时,继云赶紧上前询问:“这要多少钱啊?”
      客栈老板是上了年纪的男子,一派温和慈祥。听闻继云这样问,他顿时笑道:“小娃,这顿饭是请你们吃的,不要钱。”
      听闻,我立即上前道:“老板,这使不得。”
      客栈老板笑道:“我知晓你身上也没钱使了。如今我这店内生意冷清,这两日就只有你们爷俩这房房客,遇上那帮强盗是你们不幸。如今的世道,活着不易,我能做的也只能管你们一顿饱饭,日后如何,还得看你们的造化。”
      我笑着道了谢。追着客栈老板出了屋门,我又塞给他半吊钱,低声嘱咐道:“还请老板为我们准备些干粮。”
      客栈老板似乎惊讶于我手头仍有余钱,微微诧异之际,却是什么也没问,笑着应了此事。我回到屋子时,继云正端坐在桌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两盘菜。我过去他右手边坐下,替他盛了一碗粥,他笑眯眯地冲着我道:“爹,老板是大好人!”
      我冲着他点了点头,轻声提醒了一句:“慢些吃,不能浪费,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
      继云埋头扒拉了两口粥,又抬头问我:“爹,我们要去找娘了么?”
      我应了一声,他又问道:“我们能找到娘么?”
      我道:“娘等着我们去找她,我们一定找到,好不好?”

      用过午饭,又有客栈老板准备的干粮,当日,我便带着继云出了徐州城。一路向北,在回青州的途中,也时时留意着陶萌萌的踪迹。北行返乡,是我漫无目的地寻找陶萌萌无果后,因不想看到继云跟着我受苦,便想着暂且将他送回家里。之后,我一人再寻陶萌萌,也不会有诸多顾虑。
      也许是老天有眼,让我在出了徐州城的三日后的夜里,夜宿路边草垛时,遇上了同在此处的陶萌萌。听闻她被那帮流民抓走后,因流民也有家小,她苦求一位妇人,那妇人才暗中放走了她;而她,不知我的踪迹,便一心向青州而行,可巧便遇上了我。
      我发现她时,她整个人陷在一堆茅草下,冷得瑟瑟发抖。而我因夜里突然见了一个人,又看不清人的面貌,最初只想着远离,却是继云动也不动,拉着我细细地瞅。片刻之后,继云便道:“爹,这是娘!”
      而陶萌萌清醒过后,见了我与继云,哭了许久,向我哭诉这些日子的经历,令我心疼不已。我因见她衣着单薄,便将随身所带衣物给她穿上,安安心心睡过一觉后,各自梳理一番,便一齐朝青州进发。

      陶萌萌本就是旧病未愈,受此磨难,又添了一层新病。眼下举目无亲,她拖着病躯勉勉强强行了一路,身体也渐渐吃不消。路遇三两人家,我上前求助,却无一人愿收留。如今的世道,人人自身难保,我也怪不得他人,只怪我无能。
      途经一小城镇时,遇上好心人搭救,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
      镇子南边十里外的山脚下有一处人家,那户人家里只住着一位郝大夫,他好心收留了我们几日,陶萌萌的病非但不见好转,继云却也病倒了。好在继云只是受了许多累,加上饥寒交迫才生了一场病,在郝大夫的细细调理下,也算是平安无事。只是,陶萌萌久病未愈又染新病,咳嗽得日渐厉害,好几次我见她唇角带血,心中惊惧不已。
      如今是寒冬腊月,屋外风声凛冽,偶尔飘下几滴雨,转瞬又没了踪影。
      先前在徐州被人抢去了钱财,我没藏多少钱,手头又是左右支绌。虽蒙好心人收留救济,我也不想平白受人恩惠,索性上山打柴,寻些可食用的野菜;而干柴卖给镇子里的有钱人家,我也能得些钱财回报郝大夫。郝大夫也是打猎高手,沾他的光,我们一行三人偶尔也能吃上野味。
      这里远离城镇,也远离了所有痛苦与不幸。留住此地的半月里,是我这段时日以来,最愉快平静而难以忘怀的日子。
      那日,我与郝大夫一道进镇子卖柴,独留继云一人照看病重的陶萌萌。午间回去后,见继云一个人坐在屋前,脸上带着伤,我不明所以,问道:“你脸上都是伤,你去哪里了?”
      继云顿时哭了,扯着我的衣袖,声泪俱下:“娘不说话了!我怕,我想去找爹,又怕丢了,又回来了。可是,娘还是不理我……”
      闻言,我牵过继云的手,立马奔回了屋子,探到陶萌萌仍有气息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请郝大夫诊治过后,他摇了摇头,吩咐我将隔壁炉子上的汤药盛出来。我不敢马虎,端来汤药喂陶萌萌喝下后,她缓缓醒过来,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心疼地流下泪来,又不敢让人瞧见,只得埋首在陶萌萌肩上,话未出口,泪却不受控制地落出。
      郝大夫出去时,我并未留意,只是依照陶萌萌的话扶着她坐起。昔日高挽发髻,今日青丝枯颜,病恹恹,不见生气。
      “顾大哥。”
      陶萌萌的话音沙哑而无力,她每说出一个字,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撕扯我的心。
      “顾大哥,你别哭,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没哭,没哭。”
      我擦了擦脸,扶过她的肩,让她的身子靠在我的怀里。她浑身冰凉透骨,嘴唇发白,开口说不到两句话便咳嗽。她唤过继云,抬手轻抚他脸上的淤青,关切地问:“在哪里摔着的?还疼不疼?”
      继云衔着两行泪,使劲摇着头:“不疼不疼。娘不要不理我,娘不理我,我更疼。”
      陶萌萌咳嗽了几下,笑着说:“你坐上来。”
      继云小心翼翼地爬上榻,眨着泪眼望了我一眼,转而死死抱着陶萌萌的腰身,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而陶萌萌则忍着病痛不厌其烦地叮嘱着日后的许多事,我听着像是临终前的嘱托,心里很不是滋味,出声阻止道:“萌萌,别说了。”
      陶萌萌看我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怕日后没机会说了。”
      我皱眉:“别说了。”
      陶萌萌低头一笑:“我饿了。”
      闻言,我愣了片刻,看她希冀的眼神,忙道:“你等等。继云,陪着你娘。”
      我出屋寻到郝大夫,郝大夫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晒着太阳。我见了他,急匆匆地问道:“郝大夫,家里还有大米么?”
      郝大夫怔了怔,随即一指厨房外挂着的两节玉米棒,笑道:“前阵子镇子有人送来的玉米棒子还晾着呢,大米却是没有。”
      我不多说,进了厨房,又寻到几样野菜,就着玉米棒熬了玉米羹。陶萌萌吃完后,又睡去了,我见天色还早,嘱咐继云好好守着陶萌萌,径直奔去了镇子里。这样的年月里,有钱也未必能买到所需之物,而我,欠下郝大夫太多,不能在离去之前让他活活饿死。我搜遍身上所有可典当之物,寻了一户富庶人家,换了些大米和面团,趁天黑之前赶回了山脚下。
      郝大夫逮着我,不等我放下手中口粮,快速说道:“她快不行了,现在连话也说不清了,只是一心盼着你回来呢。”
      我搁下手中的大米面团,奔进屋子,便见陶萌萌趴在床沿咳个不停,继云在一旁紧紧抓着陶萌萌的袖子,一声不响地落泪。他见了我,嘶哑着唤了声:“爹……”
      我过去抱了他一下,又扶着陶萌萌的身子,使她平躺在床榻上。她见是我,发出一串串嘶哑破碎的音节,声音沙哑难听,我依旧知晓她在唤着我,许是发不出别的音节,她不断重复着发出相似的音节。咳嗽得久了,最后竟也没了力气咳嗽,我见她浑浊的双眼里有急色,猜到她许是有话要说,便俯身贴耳细听。气若游丝的声音混在粗哑的音节里,我努力辨出了几句话。
      她说:“好好对继云。还有,顾大哥……不要忘了我。我不想死,不想这样早就死……”
      我扭头去看她,她的眼角缓缓溢出一行泪,双眼正一点点阖上。
      我的心霎时空了,试着唤了唤她:“萌萌?”
      她只是张着嘴,一张眼似张似阖,眼角的泪正一点点干枯。
      “萌萌?”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黑漆漆一片,身体仿佛轻了许多。许久,我听到耳边传来继云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我才一点点清醒。榻上的人依旧微张着双唇,眼眸微开地瞅着虚空中一点,安安静静地没了一丝声音。
      陶萌萌从来都不会这般安静。
      她安静了,我的世界仿佛空了。
      耳边是继云的哭声,他爬上榻,又是摇晃着陶萌萌的身子,又是轻拍着陶萌萌的脸。他接连叫了几声,不见陶萌萌回应,安静地坐了片刻,便开始呜呜咽咽地哭着:“娘,你不要不理我。娘……”
      我俯身抱起继云,无言地轻抚着他的头。郝大夫进屋时,拍了拍我的肩,低声安抚道:“节哀!生死有命,早日让死者入土为安才是。”
      闻言,继云便嚎啕大哭,哭喊着:“爹,我不要娘死!”
      他挣出我的怀抱,又凑到陶萌萌跟前,似是受尽了委屈,那模样让我心疼不已。我抱着他安抚了许久,他仍旧抽抽噎噎,直到半夜哭得累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如今的我,穷困潦倒,自然凑不出钱财为陶萌萌置办棺木。我搜遍随身所带行李,只搜索出一件值钱的物事,而如今的情形,使我不得不用其换购了一副棺木。因那件物事是他人昔日所赠,我好说歹说,那棺木老板才同意立下文书,承诺在一年之内不会将其送人或是当掉,只等他日我来赎回。
      安葬了陶萌萌,我也不便在此叨扰。临行前,郝大夫又将腌制的兔肉硬塞给了我,我本不欲受,他却笑着说:“你饿事小,可别饿着了孩子。我在此靠山吃山,镇子里有好心人偶尔也会送些吃的过来,倒也饿不死。”
      我也不再与他客套。
      郝大夫又送我与继云进了镇子,分别前,他道:“孩子娘的坟地,我在一日便会替你看守一日。”
      我感激万分:“多谢。”
      继云因陶萌萌的死,几日都不愿与人多说话,却时常爱赖着我。他见郝大夫走了几步远,慢慢从我怀里探出头,对着郝大夫叫道:“郝伯伯,我们会再来看您!”
      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此地离青州有近道,打听到详细路径后,我因不放心,又找棺木老板叮嘱了赎物一事。我找到那棺木老板,谁知不等我开口,那老板便陪着笑脸道:“小兄弟,你那宝贝被人赎走了。”
      我一惊,忙问:“那人是谁?”
      “我问了,他不愿说。就在今早赎走的,还向我打听你的下落呢,说是会将那宝贝送还给你。”
      听闻此事,我心里便有了气,如今又不知是何人赎走了此物,心里更是着急,便道:“老板,您怎能失信于人呢?我们立了文书,即便有人愿出高价,您也不能食言。”
      那棺木老板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上,立时冷了下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轻飘飘地道:“小兄弟是要告官么?按理说,你将那东西抵了债,那东西便任由我处置。我是看你说得可怜,才应了你的要求,你现在要是拿得出钱赎回,我也愿意赔偿你。小兄弟,你拿得出钱么?”
      他这分明是明白我如今的处境,故意拿这些话奚落我。
      我自知多说无益,道声叨扰,领着继云气冲冲地离开。
      继云见我不高兴,仰头问道:“爹,你要赎回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他,叹道:“是他人送给爹的东西,爹却拿此做了抵押。”
      继云依旧一脸懵懂:“是很贵重的东西么?”
      我点点头,牵着他的手,加快了步伐:“我们快些走,也好找个落脚处。”
      继云低头认真地行走,忽又道:“等我赚了钱,替爹赎回来。”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头涌过一丝酸楚。
      想起这些年的奔波与提心吊胆,心绪难明。继云随我经历了这段惊险苦难的日子,看着他渐渐成长,到如今的体贴懂事,我万分感动。在多少个夜阑人静时,他又会在梦中不停地喊着“娘”,那声声压抑着哭声的叫唤,让我听着难受,我只得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
      我想起陶萌萌时,她的一颦一笑清晰如昨,似乎从未离开。而我,在思念她的日日夜夜里,时常会在醒来时发现脸上全是泪。继云看见了反而会替我擦泪,红着眼眶安慰我:“爹,别哭。娘不在了,我会照顾好爹。娘说,世上只有爹对她最好了,要我好好听爹的话,也要听另一个娘的话。”
      他说着说着,渐渐抽噎起来,却还是坚持说道:“爹,我会乖。我若惹爷爷奶奶不高兴了,爹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着安抚道:“你是爹的乖儿子,爹不会不要你。”
      继云顿时破涕为笑。看着他天真的笑脸,我才发觉,陶萌萌给我留下了一件世间至宝。我若思念她,看着继云,心中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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