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阿录0502

18、18 太假了

　　杨军是背着陈一萍去赴约的，他早就和网站的刘老师联系好了，一早起来就出了门。
　　好容易挨到十点多钟，“三湖生活”的网友们才终于露面，出乎杨军的意料，只来了四个人，一男三女，刘老师解释说，天气不好，好多人还要上班，临阵逃脱了。
　　迎接刘老师一行的，除了杨军，还有一位陈同志，在H城中医院工作，也是一位诗歌爱好者，他提议大家到上官小筑用餐，那里比较静谧，又有档次，是文人们最爱去的地方。
　　上官小筑是一座旧宅改造的，小巧别致，所有装潢都是复古风格。坐在典雅的厢房里，品着小筑独有的私家菜，堂屋上有曼妙女子轻轻弹起古筝，院子里的兰草发出阵阵幽香，陈同志诗兴大发，当即作诗一首：
　　在这深秋季节里
　　空气里流动着
　　兰草的芬芳
　　屋子里的人
　　醉了

　　等到来年春天
　　兰花开了的时候
　　我会再来
　　采几束幽香
　　放在
　　我最喜爱的那一页
　　我每天都会读到它
　　我每天都会想起
　　今天的相聚
　　杨军不甘落后，一时又没有灵感，只好把以前的一首诗拿来充数：
　　“高山流水天籁音，阳春白雪与谁听？伯牙巧遇钟子期，余音缭绕梦魂惊。”
　　女人们在一起无非是讨论穿衣打扮，这些话题在关键的时刻派不上用场，幸亏同来的党代表方老师不但诗做得好，书法也很了得，当即向主人家要了笔墨纸砚，稍加思索，大笔一挥，一手好书跃然纸上：
　　“三湖邀友聚，雨止日东熙。三车汇名地，六数赴雅居。古筝拂浮躁，浓墨泼书怡。此行初相会，来日诗韵激。”
　　正玩得兴起，忽然陈同志的手机响了，接听后，他不好意思地对众人抱拳说：“对不起，对不起，医院来了病人，领导叫马上回去，我先走了，失陪，失陪。”
　　只剩下杨军一个本乡人，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他，问下午有什么安排？杨军提议去凤山，大家都说以前去过了，不想再去，除了凤山，H城还有什么好玩处？杨军本来打算带他们到自己的老家看看，那里也有一些古迹，无奈网友们嫌路远，眼看又要下雨，便失了玩的兴致，各自AA后，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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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一萍是第三天看到网站挂出的照片才知道这件事的，她觉得杨军太虚假了，本来说好不去的，又偷偷一个人去，去了也没什么，可为什么不带着猫妹一起去，由此看来，杨军连起码的父爱都没有。
　　面对陈一萍的指责，杨军振振有词，他说：“去不去是各人的自由，你也是网站的会员，你也可以报名参加，没有人限制你，你不参加能怪谁？”
　　陈一萍气得不得了，她大声说：“我不是不会去，样样都要依赖你，我是没钱去，我的钱都喂狗了！”
　　每次吵架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杨军照例我行我素，照样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陈一萍似乎永远只能做个怨妇，在无尽的时间里渺茫地等待，等待杨军发财，等待猫妹的长大，然后一个人孤独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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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一萍开始频繁地登录“三湖生活”，认认真真地阅读网友们的作品，写得好的，她会给一个掌声或送一束鲜花，这不仅让她感到快乐，更让她充满了充满了创作的欲望，搁浅多年的诗情被激发出来。
　　让她更感兴趣的是和网友们对对联，一见征联的帖子她就点进去看，这个过程让她了解了古诗的基本规律，以前觉得晦涩难懂的平平仄仄突然变得简单起来，她每每对出一些好句，比如“柳堤驰骏马，桃苑飞浪蝶”，“闻弦歌而知雅意，看明月又起乡愁”，“几处花街新夺景，一湖春水旧传情”等等，都会迎来网友们的一片掌声，连夸她是才女。
　　杨军依然每天炮弹轰炸式地往网上发帖，体材涉及很广，新诗，古诗，散文，差不多一天几帖，别人不回复他就自己回，保证自己的帖子能排在首位。陈一萍现在也懒得去说他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杨军现在已经是版主，网站需要他这样出风头的人，网站欢迎他这样热血的人。
　　直到有一天，陈一萍看到了一个回帖，一个网友问：“好心情文学网站上的云心诗意难道就是仁兄吗啊？”换了别人也许不会注意，但陈一萍是谁呀？与杨军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敏感，不免就产生了怀疑，顺藤摸瓜百度了一下，竟然发现，杨军发在网站上的大部分诗文，居然出自一个女人之手，怪不得他的文风越来越缠绵悱恻了呢！
　　陈一萍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杨军，玩得也太出格了，自己又不是不会写，何必做这种不光彩的事。网上有偷菜的，还没听说有偷文的。孔乙己说，窃书不算偷，不知道窃文算不算偷？怪不得他的帖子这么多，其实杨军这些年并没有攒下多少作品，不要说写，光打字就很费时的了，怎么可能更新得那么快？更可笑的是，他参赛的那首诗，竟然抄袭的是一段歌词！
　　陈一萍声色俱厉地责问杨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希望杨军把那些诗文删了，不要弄巧成拙，杨军闷声闷气地回答：“我的事不要你管，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来干涉我，你自己清高真实就行了。”话虽这么说，杨军后来倒是收敛了许多，不但把那段歌词删了，后来发的帖子，也没有再出现“借”来的诗文。
　　“做人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要像小葱拌豆腐一样。”这是陈一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这句话是用来针对杨军的，从小生长于书香之家，陈一萍所受的教育与环境让她十分看不惯杨军的某些作派。杨军却说：“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就是要在社会上打主意。”他奉行的是钻营与投机，在他眼里，陈一萍是一个十足的笨女人，愚不可及，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所以婚姻是必须要讲求门当户对的，老祖宗千百年来留下的精髓不是没有道理。”陈一萍如是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