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命运的轮廓（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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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初生无父无母，在母亲是妖魔的情况就更是如此。
在妖魔的概念里，即使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那也并不意味着我对你必须比对其他人好上多少。
你是妖魔，我也是妖魔。这便够了。
如果有幸你的父母中有一方是人类，有时候那便会让你的幼年时期看上去好过些。人类喜欢养育自己的后代，他们对待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与和自己没有血缘的，据说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然，也只是据说而已。因为他们说我的父亲就是个人类，但我还是跟其它父母均是妖魔或是有一方为人类但死翘多时的孩子们一样，生活在妖联的照料之下。
我这么说也不是想指责生活在妖联有什么不好，相反这里很好。我们生活起来相当自在。起码商瞳和洛希卡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商瞳是跟我们一起的一个半狼小孩。他本来有一个人类母亲护着他的，但他实在是跟人类长得太不像了，他的母亲最后实在护不住了，只好把他交给了妖联育幼会。也就是养育我们的地方。
洛希卡是个混血严重的妖魔。他全身都是银灰色的鳞片。长着深灰色看上去很柔和的细长双眼和柔软的灰色长发。明明有着一口身为狼妖的商瞳看到都自叹不如的尖利牙齿，却只能以各种蔬菜瓜果为食。他自己也常常对这一点进行无聊的常规性讽刺。
每当说到人类社会的话题时，商瞳总会跟我们发表长长的人类论，比如抱怨外面的不好，有人管着的不畅快。但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挺喜欢外面，挺想念他妈妈的。因为有时候他看见我总会说——“如果我长得和你一样就好了，那样说不定我就可以跟妈妈一直生活在一起了。”之类的话，听得我都有点烦他了。
而每当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洛希卡就像被关掉了与外界联系的按钮一般，变得比他身上鳞片反射出的盛夏光芒还要冰冷。
我确实长得挺像人类。盖上耳朵和尾巴，闭上颜色从出生就一直没统一过的眼睛，看上去也许就是商瞳眼中理想四岁小男孩的样子了吧？但是洛希卡说过，我从未见面过的妈妈如果真的愿意回来领回我的话，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脸，第二个原因就一定是因为我的尾巴和耳朵。所以我这样子就可以了，不用听商瞳那个恋母情结的强迫追忆狂的也没问题。
虽然因为我才两个月，光是生长为人类大概四五岁的身体就用去全部精力，真正做到开口说话还是没有办法，很多事情和问题也想不太明白，像是【恋母情结】和【强迫追忆狂】我就都完全不知道意思，但是洛希卡是见过[妈妈]的人，所以一定是正确的。
关于我无法开口的问题，洛希卡跟我解释说妖魔真正无法保障自身安全的时期虽然很短，就像我，才两个月却看上去就像是个人类四五岁的样子。但通用语不一样。那不是天生的东西，必须慢慢的学才行。他建议我多看看听听别人是怎么说话的，他觉得商瞳就是个观摩的好模子。在我们几个妖魔中，他的通用语使用频率出奇的高。像是被人踩了一脚这样的，其他小孩最多也就是大叫一声，而商瞳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大叫一声，但那声可不是什么“嗷呜”“哇”之类的拟声词汇，而是标标准准的通用语“好痛”。每当这个时候洛希卡都会摇头叹息，说他中毒太深早已无力回天。
这个月的中旬，我身为蛇妖的妈妈的妖族声称要养育我来了一趟育幼会。但当那几个身子下面连着长长蛇尾的人一看见我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时，他们立马就都摇摇头的走开了。那一刻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很失望，但并不清楚他们在失望什么。不过当洛希卡用他如同刀锋一般尖利放到我头上却出奇的温柔的指尖抚摸过我的头顶，对我说“不要难过”时，我却低下头哭了出来。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起那些离去的身影，我都会无端变得无法呼吸起来。
商瞳最近研究的目标是妖魔的原型向人型的转化。洛希卡说过，妖魔一般分为释放型的——由人型向原型变化的。或者向我们三个这样，一出生就是妖魔原型，干等着岁月往我们身上裹人皮的。依照管依依那妖狐的说法，就是胎生和卵生的区别而已，没什么好思量的。
洛希卡虽然平时总是跟管依依对着干，但每次管依依说的话他都会认真听。所以他当即停下了思量的脚步，站在了科学，自然规律，岁月裹皮术和管依依这些巨头的那一边。
商瞳一个人孤伶伶的被留在了反科学反自然的另一边秤盘上，渴望着命运的倾斜。
而成天惦记着如何抄近道赶快变成人型的结果也就是——他觉得我的这种情况要比他和洛希卡都要容易得多——只要把尾巴耳朵一遮掩，就完全是一人类小孩了。
当然，他当时用的词语比较暴力，他的说法是——只要你那么一剁就可以混进人类社会没影了。是啊是啊，依照这个说法其实你的状况也很简单不是吗？也就削个嘴巴再剁两只爪子，拔两斤毛的事情……当然，依洛希卡的告诫，面对这种过激份子，任何暴力的提议即使是开玩笑我们也是少提为好。所以一般这种时候我们一般只是坐在那里而已，洛希卡一脸鄙视的表情任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唠叨着。其中作用也仅仅是让我又学了几个比较血腥暴力的词汇而已。
偶尔也会有别的孩子不像我们这么能知天命，决定反抗暴政以维护自己本已被管依依那个行走的人间兵器折磨得半耳聋的另半边听觉系统。他们集结成群，以群体的力量滋长自己面对商瞳那个体型便已熄灭一半的气焰——大喊着质问着商瞳灭妖族志气长人类威风的可爱的小群体。
一般商瞳都会先静静的听上一段时间，再然后发生的事情会视情况而定。如果当场对方超过三人，他也就会抓抓头翻个白眼。如果对方不幸尚未达到自保人数上限……他会尽挑衅之能事，等着对方沉不住气外加毫无自知之明的头头率领众沙包冲上前来……接下来就是他忍耐至此的“余兴节目”了。
不过就算是虫子，多揍几次也是会明白惹不起躲得起，再高级一点总结出这位暴力分子的暴力法则的。
他绝对不第一个出手。
据洛希卡一脸鄙视的转述——“那个喜欢装腔作势的女人不喜欢他先动手啦，所以他才会成天一幅伪和平主义者的样子，把自己憋个半死。”
而不幸的，最进来说貌似虫子们都进化完毕了，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没事干来找这位仁兄的茬……所以仿佛理所当然，没有了“游戏时间”的他转而向着学术方向发展。
虽然他的碎碎念跟他的拳头一样都属于暴力的一种，但是前者很不幸的是专门针对于我和洛希卡的精神暴力。
这种“暴力”开始之前，洛希卡都会握住我的手，用他的【交谈】给我做心理柔软操，以防等下被商瞳念到精神扭曲。
他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我们幸免了商瞳的另一种暴力，所以注定要忍受他的这一种暴力。
看着商瞳在我们面前一屁股坐下，又马上念叨着“好孩子不可以直接坐在地上”的马上站了起来重新做了个“蹲”的姿势。我回头去看洛希卡，他已经是用手捂着胃部的‘半阵亡’状态了。
为了救友方队员一命，我急忙让出了自己屁股下的板凳和洛希卡一起脱离他“妈妈”的‘好孩子天使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毕竟，看着他这么费劲的在我们面前练马步确实不是件惬意的事情。
他这次的主题貌似是关于“妈妈”这种东西的好处。
一听到这个题目，洛希卡就一脸铁青，貌似胃痛又加重了不少。他握紧了我的手，断开了我们之间的【链接】。
等到他终于论述完毕，开始学着袖考的样子一个劲叹气的时候，我不免跟着皱起眉头。
“妈妈”就有那么好，那么重要？
关于他的描述，我不明白。
他说“妈妈”是软软的，暖暖的，总在笑的，美丽的，说话轻柔的。
洛希卡在我心里静静的发出声响——【软软的让你深陷，暖暖的让你流连，总在笑的是虚伪，美丽的是谎言，轻柔的抱紧你，又粗鲁的将你推进深渊。】
【这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一刻，我突然如此明确的感知到这个最接近真相的结论……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命运的轮廓（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