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归轨正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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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蜘蛛解散之后，众人很干脆的离去。
作为一个称职的团体犯罪组织——‘不在同一个地方过久的集结’确实是个不得不让人称道的好习惯。
明明是一身普通得可以的死板白衬衣外加黑色长裤，硬是把它穿成了民族风情的衣袍带袖的南西揉着他那头光泽度依然上佳可造型上实在乱得出位的黑发，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那座落得有些过分密集的废旧建筑群里走了出来。
他好像很烦躁的一路嘀咕着什么，但一下子的，他睁大眼睛停下了嘴边的唠叨，而全身心的用本来就插在口袋里的手细细的摸索起来。
“哇——老天爷——”他用夸张的语气这么自语着，“一定要是那小子忘记掏出来的钱啊——本少爷现在身无分文啊，不想徒步回去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跨海归途啊——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他猛的把口袋里紧紧握着那东西的左手抽了出来，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就那么盯着……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眼见原来狂热表情迅速冷却下来，甚至还有了迸裂的迹象。
只是一张纸条。不算上面记载的内容的话，它只是一张从廉价的笔记本里十分随意的撕下来的纸条—— 一张详细记载着洛氏密址座落位置的纸条。
这算什么啊？定情信物吗？
南西盯着手里有些泛黄的纸，紧皱着眉头，这么想着。
“看什么呢？”
一个听上去蛮为俏皮的声音毫无前兆的插了进来。
南西慢慢的抬起头来，视线晃晃悠悠的集中到眼前的来者身上。
说是眼前，其实这位也是很没出息的和自己相隔了起码五步之距。看清是谁之后，南西翻着白眼撇了撇嘴。“怎么？妖联对他们最可爱宝贝的近年唯一的新生代妖魔小辈就这——”这么拖长着音节，他用手指直指着眼前人的脸。“种态度？”
眼前男子一副无辜模样的眨着眼，也不生气。“阿啦，你这不是出来了吗？我们只是收到消息有新的妖魔‘出生’，被派过来我也不是自愿的呢。”
“没人爱没人疼我是可怜的小蛇妖～”
真是一个让人无言的家伙……
“蛇妖？你是蛇妖？好巧，我也是诶。”
南西向上瞟着眼，有那么一点毫无恶意的嘲讽。“是啊……”他轻笑了一下，明明知道的不是吗？既然监视了那么久的……但是，这也是游戏规则吧，无论是哪方面的。
男子的脸红了一下。真不是说谎的料呢……南西这么想着为他找了合适的台阶——“如那些老家伙预测的，我是蛇妖一只。”
如有点阳光就茁壮的太阳花一样，男子马上从低劣谎言的无法补完中恢复了过来。“这个时段这种温度下出生的……你是雌的？”他歪着头，明明二十好几的小混混脸却装可爱的用食指扎着酒涡。
如您所见，面对眼前男子这种完全角色崩坏的举动和已经构成性骚扰的问句，南西一副吃到苍蝇还吐不出来的表情。如果人的心情可以像红绿灯那样让人一眼明了的话，那么南西现在一定是全身上下都紧紧被灰白包裹的了。
“你还有什么事，干脆一点。”让人头痛的冷笑话意料之中的再次射落了南西本已在蜘蛛中被磨得所剩无几的耐性。果然昨晚磕到的那个包还是疼的厉害啊……他揉着头，就这么直接问道。“如果没事不如搜点钱出来先给兄弟我用着救救急，”他像个无赖一般的伸着手。“我好坐车回家啊。”果然，这边的才是混混的始祖级别。
“啊……不就是你刚‘出生’，容易出问题，我跑来看一下而已……现在没事啦……哈哈……我想起其实我还有事啦，我先走——”混混男被头上明显已经有着井字的南西一手抓住领口。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混混男的身边。
“监察都结束了，大人您就放了小的吧。您老没出任何问题，都不需要我们妖联的监管人帮助的了……”混混男用手摸着左耳正数第六个的耳环，语气显得很无辜，但是眼神却闪烁着不敢对上面前蓝色的竖瞳。
实力上，已经输了呢。输给了一只，‘出生’明明还不足两个月的妖魔……
“我没有吃人。”
柔柔的嗓音此时却听上去有摩擦般沙沙的声响。
“我没有吃人，你有好好看着吧，我都有好好忍着。无论有多想下口都有好好忍着。”
“啊…”混混男低垂着眼，不敢跟眼前仿佛绕着怪圈随时准备放开其中隐忍的饥饿，择人而食的妖魔的蓝色竖瞳对上焦距。“我知道。”
这一点上，混混男还是很清楚的。毕竟就这么监视了两个月之久。眼前的蛇妖好好的记住了妖联和人类世界达成的协定——即使猎杀人类也决不食用。作为交换，妖魔们被人类社会给认同，享受着人类创造的社会福利，融入了人类的生活。“我知道……”混混男努力张合着嘴，又重复了一遍。眼前的妖魔身上弥漫出巨大的压力，打不赢，逃不脱，于是乖乖服从命令。服从强者，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魔，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所以……”南西抿着嘴，又靠近了些，让混混男不得不抬起头把视线在他身上重新集中起来。
“所以赶快给我掏钱啊，你这个混蛋。还有，外套脱给我，好冷。没人跟你说过面对女士要机灵一点吗？你这样还会继续以单身结束下一个百年哦。”
面对眼前快速转换着面具的妖，混混男不知所措的睁大眼。很明显他被耍啦，还是被很恶劣的耍啦，不能不说作为冷笑话的报复，这一手真的很狠。
“可是你是男的。”我想这位已经被刺激到当机了，才会傻傻的企图争辩。
“以蛇妖来说现在已经是雌的啦。”南西一把扯下混混男不甘不愿却还是脱了递过来的外套。“好了，走吧。”
“去哪里？”
“……”南西一脸极不耐烦的停下已经走出了几步的脚步，回头看着还呆呆站在那里的混混男。“冬眠啊——蛇妖每年一次的群聚集体冬眠啊——你脑子冻秀逗了。你不是监视我有没有违反妖联协定食用人类顺便带我去蛇妖冬眠会所的吗？快点啊，你再这么发呆下去冬天都要过完啦。”这么碎碎念着，这个硬抢了别人外套，语气还恶劣得可以的家伙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怜的身为监管人却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混混男，只有迅速按下自我重启键，快步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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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群体冬眠的地点其实每年都在变，今年很没有特点的定在了亚芒亚境内的妖魔驻地之一的卡瑟尔。
卡瑟尔可以说是远离人类文明，又经由了猎协和妖联官方承认的妖魔驻地，大多住着些不大愿意接近人类的妖魔，或者已经衰老得只剩等待死亡找上门来的家伙。
混混男把我带到山壁上一个看不太出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凿出来的洞口前，看来就是这里了。从外面看还真是寒酸呢……
我抬头向四周打量着，回过头就可以看见卡瑟尔特有的，关押着被发现食人行为并成功抓获起来了的妖魔的塔。它屹立在我的斜后方，从我这里可以看见它白色的塔尖和一部分塔身。如果当时，当时孵化出来时如果不是因为受伤过重而那么脆弱的话，我也许现在也已经在那里面作客了吧……关押破坏协定的妖魔的塔。
难道这意味着我还要感谢蓝发卷心菜及时的把我轰杀致渣？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挑眼却鄙见混混男正一幅考究的模样盯着我出神。他见我回过头来，便马上笑嘻嘻的伸手指指我身上的衣服。
“去掉比较好，人类的气味太重了。”他这么说着自己率先变化成了原形的形态。
蛇妖嘛，不就是一个人身一条尾，总体的外形都是大同小异。他身上的鳞是一种更接近灰的蓝色。甩了甩白色的突然变长的头发，他弯腰开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衣物。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也已经一幅原形的姿态抱着衣服站好了。
我们作为同族的不同之处也仅在于面貌体型和鳞片颜色，不过我头上白色的细角他倒是没有的。
我们滑动着向洞内行去，这个地方有个长长的通道，越往里面就越让人感到温暖潮湿的舒适。两壁上零星散落着完全没有必要的照明用灯盏。蛇妖的夜视力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尤其是在原形状态的时候。
我手里捏着那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纸条，仔细的记忆着其中的细节。混混男侧着头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被人类认真了吗？”他把视线下移向我手里的纸。“被那个男人……”他用手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虚画了一个十字，“认真了吗？”
听到这句语法奇特的话语，我从纸条的研究中抬起头来，“啊？”我装着刚刚想到的样子，“你是说小鲁子吧。”又低下头去。“只是被用奇怪的手段报复了而已。”
“喔？”
真是讨厌的妖呢……
“在他童年生活里，因为某些事情他被突然的拉出了自己原本熟悉的生活环境。”我不太清楚自己跟他讲这些的原因，明明没有必要告诉他的，这些多余的事情。我们毕竟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清楚。“在激烈的外界变动下，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而我，很不小心的给他留下了太过强烈的——‘强大’‘绝对’的印象了吧……所以对于想要证明自己已经脱离那种无能为力窘境的少年……”我耸了耸肩，“被当作超越和征服的对象了呢，不小心的。”撇着嘴，我随意的摇了摇指间的纸条，它看上去那么无力。“不过呢……他还是小孩子呢，和之前一点都没有改变，在本质上的。”
“之所以称为本质不就是因为改不了吗。”混混男走到了我的前面，仅从他的语气听起来，他对这种对话显得非常高兴。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对于他人隐私的兴致让我有一瞬间产生了——‘我是打电话到广播电台进行感情咨询结果反而被主持人纠缠不休之后还接到署名打来的骚扰电话的三十岁有夫之妇吗？’的错觉。
“那么说来不是认真的啰？无论哪方面的。”他又问道。
“也许他产生了什么错觉吧，但其实也是在心里确实的清楚着的。‘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这些到底都意味着什么’他本该比我更加清楚答案才对。毕竟他平时没事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想些有的没的。”这么说着，我的视线继续在纸条上游移着。
啊……原来密址真的是在那种地方呢，好巧。原来就是我当初研究那些“字符”的采样遗址嘛……不过这份应该是绝密的资料吧，毕竟那时候在那个研究所呆了那么久的自己都没有看到过…………那么说……都杀光了吗？毕竟这种具体的方位资料都到手了，总不会是用偷的吧，毕竟是那样的家伙。
我眨了眨眼，然后把它们浅浅的半合上。
真可惜呢……
我把记忆完的纸条就着墙上壁烛点着，看着它完全的燃烧起来后就顺手丢在了身后。
那个研究工作时认识的女副手，可是到现在为止唯一被我划入守备的人类女性呢……她泡的奶茶那么好喝的，以后都喝不到了……真可惜呢。我这么想着，探出的鲜红信子在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待我回过神来，混混男还那么盯着我笑着，饶有兴致的。
“可能他还在思考喔。”
还真是抓住不放呢，这种让人为难的话题……
“但答案一定马上就会被他找到的。”
“所以？”
“所以被抓住了呢。”我晃了晃左手，让它手心朝上，五指张开着。“在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前。”
在因为握紧而泛着淡淡黄色的苍白掌心，一只十二只脚的蜘蛛刺青静静的卧在那里。像一个镶着数字十二的黑色伤口一样，卧在那里。仿佛等待着它不远处早已躁动不安的猎物。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归轨正途（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