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玉》三千繁花剑song

4、冥界3

　　入夜，初春的晚上有些微凉，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玉兰花香气，花瓣被星辉染上一层薄薄的乳白色。洵玉将头从竹制凉椅上撑起，努力地思索着自己是怎么被一个才刚见一面的人“拐到“了家里。
　　“据说，一开始这里是没有忘川的。”
　　“这里和其他各界不同，不仅终年照不到阳光，甚至连月光也不曾光临过。曾经，这里是没有星星的。”
　　“缺少光照，使得这里土壤贫瘠，没有水源，使得人们生活困难。后来，有一位善良而法力高强的女神看不下去了。于是，她摘下自己的一颗眼睛扔到天上，变成了漫天星海，割破自己的手臂，流出来的鲜血变成了忘川。”
　　“女神向天帝请求，让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成为这座城的主人。那个小女孩，天生就拥有不亚于她父母的神力，天帝还赋予她掌管星辰的能力，从此，这座城就因女孩和她的母亲更名为‘星都’”。
　　“忘川的泉水因为是女神的血水所化，所以蕴含着很高强的灵力。夜里也会发出淡淡的光芒。”
　　“然而，忘川的水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喝的。河水还有净化的能力，灵魂不纯净的人一碰就会灼伤灵魂体。对于罪孽深重、不爱惜生命的人来说，忘川之水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毒药。”
　　洵玉又想起那个跳进忘川里变成一滩血水的干瘦男人，不禁叹了一口气。“对了，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一眼看出我是新鬼。”
　　程耀之无奈地摇摇头：“小玉，我不叫‘喂’，我比你年长得多，叫我‘耀之哥哥’。”
　　这个人一开始的出言不逊却是可恶，然而后来却还算亲善可爱，还送了自己不少包子吃，洵玉想了想决定原谅他：“耀……耀之哥哥”
　　“嘻嘻，就像我前面跟你说的，□□会得病，灵魂也会。灵魂脱离□□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发生病变。而且还往往跟□□死亡的缘故有关，这个我倒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人在死亡的那一刻灵魂就失去了□□的保护作用吧。除非是法力高强的修灵者，否则灵魂都会变得和在人世时差异越来越大。不过，这里的人看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你这样的，一看就知道没在这儿待多久。”
　　“耀之哥哥，为什么大家都不离开这里呢？不是只要投了胎就可以再返回人界吗？”
　　“人界又有什么好？你从人界来，还是一样年纪轻轻就死了。我反而觉得冥界比人界生活得更舒服潇洒。这里的现在管理者很受大家拥戴，我看比任何一个人类君主都要好。不仅如此，这里和其他各界都是隔绝的，所以，不少受到其他地方驱逐的能人异士也会聚集在这里。除了这里，你再不会在其他地方看到一个妖和一个前世修仙者相处融洽。”
　　两人聊着聊着天就黑了下来，程耀之喜欢洵玉的聪颖、直率，洵玉也渐渐对这个对陌生人知无不言的大哥哥产生了亲近感，之前的小摩擦已经被二人遗忘。程耀之收拾包子铺准备回家，就顺便收留了初来乍到还没有居所的洵玉一同。
　　洵玉回忆着下午和耀之的谈话，“人界又有什么好？”对比死前沦为乞丐后的受尽白眼、三餐不继，来到冥界后，运气却好像突然变好了，先是神仙叔叔救命之恩，后来又被耀之哥哥收留，这是洵玉在死之前完全不敢想的事。星都也确实比自己曾住的地方繁华很多，很热闹，尽管人大都长得奇怪了些，却很多都和和气气，不像人界。相比之下，这个刚来不久的地方更是给了洵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或许，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
　　程耀之却不能闲下来，还要准备明天包包子的面皮，他在里屋一边揉面，一边唤着洵玉：“唉，小玉，别躺着啊，过来帮我洗下菜”倒是一点不认生。洵玉拿起菜就洗了起来，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一切做毕，程耀之炒了两样小菜，温了壶米酒，在院子里就和洵玉喝了起来。“小玉，别去投胎了吧，我很少遇见这么聊得来的朋友。”洵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啜着酒。
　　程耀之没有在意洵玉的沉默，又自顾自地说：“下个月，我要去参加冥府的修灵者考试。”
　　“我已经参加过很多年了，从我刚来这里一直每年都去，从未停过。”
　　“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强大的修灵者。”
　　“一个修灵者，不仅仅是能保全自身，灵力足够强大的话，就可以修行法术，法术高强的话，就可以保护需要帮助的人。”
　　洵玉侧过头看程耀之的侧脸，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水光。
　　“可是……或许，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次了。”
　　“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我来这里的时间。”
　　“久到我都要忘记了除了这件事，我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吧？不管我多么努力，连让我做得包子发光都做不到……”
　　程耀之好像是喝醉了，手撑着额头，好像在极力缓解着头痛。不一会儿，他就伏在竹桌上，睡着了。
　　洵玉从里屋找到被子，轻轻地披在他身上，一个人继续喝酒。这其实是洵玉第一次喝米酒，却一下子迷恋上了这甜酸中带点苦涩的口感。既然决定了从此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何不就换个地方重新来过？反正，那个世界也不再有在意自己的人……呆在耀之哥哥身边一定会过得很轻松吧？而且……还有和神仙叔叔的约定，既然是在这里遇到他的，那么留在这里再碰到他的可能性也更大吧？
　　最终，洵玉也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跟耀之在一起的时间轻松愉快，两个人打打闹闹，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