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第七十三章:长公主府 ...
-
“是谁人包下画舫邀约她的?没去查清楚吗?”楚曜的音量不大,可谓缓缓问出,不熟悉的人,定然不会知晓他正在盛怒之中。
莫允垂首,立即应道:“具体身份不能肯定,但……应该是安宁郡主。”
这个回应令楚曜意外,眸光淡淡扫过莫允,启唇道:“什么叫不能肯定,又应该是安宁郡主?”
“昨日安宁郡主的丫环去过沈宅,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今日月小姐穿着一袭男装去了潋虹湖,所以卑职猜测,会不会是安宁郡主也是那样打扮,然后去租的画舫,还有去澜秀坊打听的人也说了,去租船的是有那么一个丫环,听描述就是安宁郡主的那个丫环。”
楚曜周身的冷意几乎在瞬间消失不见,虽然他不清楚,沈晗月何时与安宁郡主搅在一块儿,但乔装出去游湖,的确是沈晗月会做的事情。
“你让守着的人注意些,别让她们发现了,还有……到底是不是安宁郡主,孤要一个准信。”许是觉得沈晗月不会再认识什么男子,虽然强调要有准确消息,但楚曜的嗓音早已不知不觉地轻松了许多。
莫允得令,最后问出一句:“肃亲王府的侍卫似乎知道我们的人守在沈宅外头。”
“这个无需理会,若皇叔公问到孤这里,孤自然会回复他。”
***
连着几日,杨氏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哭天抢地,而那沈昕悦虽然平静,却又太过反常,越发令人担心。
所以父亲一直待在沈府,与大哥不眠不休地轮流守着。
咏然长公主的生辰宴就在今日,沈晗月觉得父亲可能会回来看一看她,毕竟她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可她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父亲回来。
她不能埋怨,换上淡粉暗花细丝褶缎裙,再披上同色系的织锦皮毛莲蓬衣,缓缓坐入轿中,准备赴宴。
琼书替她将轿帘放下,转身时,望见沈升旭刚好进门,便福了福身:“老爷。”
沈晗月听闻父亲回来,走出轿子,唤道:“爹爹。”
父亲看起来很是憔悴,这般沧桑尽显,令她极为难受。她有些怨怪杨氏的不省心,总出些幺蛾子,换做明理的妇人,不是应当反过来照顾女儿才对?而那杨氏倒好,只知道怨天尤人,徒增父亲与大哥的负担不说,万一将这种想不开的情绪影响到沈昕悦,看她怎么收拾?
沈晗月替父亲不值,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为了这么个人,将自己的娘亲丢在新房里头,还让祖母痛苦多年。不过她也知道,父亲定是懊悔得很,这种负疚不是谁人都能承受的。
男怕上错床,女怕嫁错郎。沈晗月知道父亲的难言之隐,却也不能为他分忧,自己也是苦不堪言,一肚子的委屈与无奈,还不能表露出来,就怕让父亲的负担更甚。
沈升旭也没对她说什么,只是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另外还说,肃亲王与王妃会照顾她的。
沈晗月仔细听着,而后说道:“女儿知道了。”道完,她再次坐入轿中。
快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她的情绪也调整好了,总不能苦着一张脸,去参加长公主的生辰宴吧?
沈晗月蕴着浅笑,款款步下轿辇,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上回来这里是为了闹事,这次……竟是给咏然长公主贺寿来的。
她目光扫过琼书手上的锦盒,里头放置的景泰蓝贺寿吉祥聚宝熏炉,是父亲昨日让王管家捎给她的,那日她去游船,还没回来,咏然长公主的邀请帖就已经到了父亲手上。父亲无暇去谴责她的乖张,却还是替她将赴宴所需的礼品准备好了。
这个时代,珐琅彩刚刚盛行,弥足珍贵,而这个熏香炉出自黎国的欧阳世家,千金难求。想来父亲为了筹备这个礼物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而这份贺礼,也着实恰到好处,既不显得价值连城,却也极为难得。父亲的良苦用心,沈晗月明白。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份周到,大可不必,如果能在今日出个什么丑,然后被皇家嫌弃,那样的话,毁了婚事才是她的本意。
奈何肃亲王与王妃会照拂她,她又不能当面拒绝,只能将酝酿好的计划藏在心里,到了里面再做打算。
琼书越过沈晗月,走到朱漆大门的右边,那里摆放着一个长形案桌,用来放置宾客的随礼。
许是沈晗月面生,琼书将请柬递过去后,那管事显得分外认真,仔细看了好几遍,才凝重地点了点头,再向旁边的管事妈妈耳语几句,那管事妈妈上前在沈晗月身前屈膝道:“奴婢见过沈二小姐,长公主有交代,让奴婢在此候着小姐,请小姐随奴婢来。”
“有劳妈妈带路。”沈晗月浅笑点头,随着引路妈妈向府邸里头走去。刚绕过彩色琉璃影壁,沈晗月便看见前面来了一名华贵妇人,她的后头跟着几名丫环,正朝自己迎面走来。
沈晗月定睛细看,认出来人,竟是肃亲王府的世子妃詹氏。
詹氏也瞧见她了,笑吟吟地走到跟前:“月妹妹可算来了,母妃正念着你呢,这不,怕你认生,就让我来门口接妹妹。”
沈晗月有些不自在,先前她们可没那么熟络,这厢话里话外都透着亲密,似乎有些虚假作秀的嫌疑。
沈晗月虽然这样觉得,却还是客气应道:“晗月来迟了,令母妃惦念,实在不应该。”
詹氏眉眼弯弯,蕴着俏媚,虽说她有三十多岁,却因为保养得好,反而有一种别样的丰韵。
“妹妹净说客气话,走,咱们一道进去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地挽住沈晗月的手臂,并肩向里头走去。
詹氏的举动看在沈晗月眼里,越发像是做戏,不过她也不能计较,只能配合着与她朝前走着。既然她想装作姐妹,那她们便是姐妹。
待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詹氏状似轻描淡写的道出一句:“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将二叔休妻的事情传了出去,还有妹妹在爷浴房的事,也让人听见了风声,里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是想看妹妹的笑话。”
沈晗月这才明白,原来她的这份“热情”不过是要告诉别人,不管是肃亲王妃,还是小王爷的正妻詹氏,都待她如同家人,也告诉旁人,沈晗月与小王爷的“尴尬”事情不过是个谣传罢了。
沈晗月知道王妃的良苦用心,可是……对她来说,有谣言也没什么不好的,要是谣言来得更凶猛一些,那才是再好不过。只要终身都没人敢要,那她就不用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更何况还是腥风血雨的后宫,只要一想起来,她就满心厌恶。
换个话说,这谣言出现得这么及时,很有可能是有人存心放出来的。这里头的缘由,不过是想要她这个准太子妃难堪罢了。可是,又有谁知道,其实,她倒是欢喜得很,有了这个助攻,那大婚的事情,是想顺都没法顺利的吧!
只可惜,现在王妃帮她辟谣,她还不能唱反调,只能随着詹氏如同姐妹一般言笑晏晏的迈进厅堂,然后让那些想要嚼舌根的人全都闭上嘴去,造皇室谣的胆子,塞给谁谁都没胆子去接。
沈晗月心里不情愿,却也只能乖乖地扮演着姐妹,然后保持着这幅姐妹情深的样子,与詹氏来到长公主接待女宾的厅堂——鑫荣堂。
算了算了,还是等着安宁郡主帮自己见见太子再说,在太子跟前出丑,让他怎么都不愿娶自己,才是最好不过的法子。沈晗月心里打定主意,也看见王妃正冲着她笑,还挥手让她过去。
厅堂内其余的贵妇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想瞧瞧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准太子妃究竟是何品貌。
沈晗月不慌不忙,蕴着浅笑,迈着细碎的步子,在周边打量与质疑地目光中穿行而去。
人们瞬间恍惚起来,不曾想,沈昕悦已是容貌惊人,而这位竟也不差分毫,犹如一枝清莲端立在万顷碧绿之间,周身都像是笼罩着一层梦幻般的薄雾。
王妃见众人的目光转成惊讶,颇为愉悦,拉着她的手道:“是不是冻着了?来,母妃这有暖炉。”
“谢谢母妃关心,晗月不冷。”
这声母妃落入旁人耳里,一阵唏嘘,看来肃亲王与王妃真的将她认作了义女,只是不能举办仪式,否则成了太子殿下的姑姑,就不好听了。但看情形,这私下里,早已成了事实,这个认知,让周边的人敲起了边鼓,全都意识到未来太子妃的后台坚固,哪是惹得起的主?
想找茬的,立时收敛起来,准太子妃有肃亲王撑着,连徐皇后都要忌惮几分,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看戏的,也不敢再有先前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巴结奉承起来,做着墙头草应该做的事情。
更有个别人,在沈晗月开口的那一刻,就觉得莫名熟悉,甚至认出她才是百花宴上为沈三小姐伴唱的真主。不过目下崇王已经认定是海棠春的歌姬才是刺客,甚至还追出城去,据说徐皇后发了三道懿旨,都没能将他召回京城,是以,知道或者怀疑的妇人们全都选择缄口不言,生怕是非找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