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吞佛童子

51、如果这是重逢的代价

　　谢钦和自从养了猫之后常常下楼散步。
　　谢钦连一向不怕冷，一件羊毛大衣足以御寒，那一天下午回来得早，他前脚刚脱了大衣，他哥后脚就进了门，他看着他哥裹着外套窝到沙发里，鼻尖耳垂冻得通红，摘了手套指尖都在发抖。
　　他凑过去摸他的手：“你怎么冻成这样？有这么冷吗？”
　　他哥抽出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谢钦连握着那双手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有一天两个人从谢家爸妈那里回来，下车的时候谢钦连从后座拎出三个纸袋，里面分别是羽绒服、牛仔裤、雪地靴。
　　谢钦和看见车上还有同样的另外三个袋子，要笑不笑地问他弟：“是给程澄的新年礼物么？买一送一你怎么不自己留着当情侣装啊，干嘛送给我？”谢钦和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谢钦连知道他哥喜欢这套衣服，因为暖和，他哥好像越来越怕冷，偏偏还坚持出门去遛猫。
　　常常有人遛狗，但极少见人遛猫，偏偏这段时间丽景小区里出了一个异类。
　　别人遛狗的时候，都有一只或可爱或笨拙的狗跟在身边，听话的那些会自觉地跟在主人身边，不听话或者攻击性较强的大型犬类通常用绳拴着。谢钦和遛猫是抱在怀里，跟抱小婴儿一样的姿势，瑞瑞基本都是乖乖躺着，头缩进钦和怀里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谢钦连有一回跟他哥开玩笑：“瑞瑞是不是投错了胎，它是只兔子吧，这么老实黏人的猫简直是猫界的耻辱。”
　　他哥用手指顺着瑞瑞的毛，垂着眼睛装作没听见。

　　这一天谢钦和穿着谢钦连给他买的白色短款羽绒服，下身是臧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浅驼色雪地靴，抱了瑞瑞去小区东门的超市买猫粮。
　　瑞瑞吃饭一点都不挑，几乎是给什么吃什么，都说折耳猫性情温顺，这只简直是温顺到跨越物种的地步。
　　谢钦和站在蔬果区里举着一盒胡萝卜低头问怀里的猫：“你吃胡萝卜么？”瑞瑞喵了一声，谢钦和弯了唇：“你还真吃啊？”
　　宋词是在小区的门口抽完了一根烟才进的超市。三个月前他专门学了烹饪，好像还一直没有给人真正做过一桌菜。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蔬菜冷柜前的人。
　　宋词站在几步开外以为自己时空穿越碰到了十年前的谢钦和。
　　谢钦和的穿着显得很年轻，尤其是低头那一笑，几乎就是个纯净美好的少年的模样。宋词忍不住跟着弯了唇，他跨前几步正要喊人，谢钦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一刻宋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扑过去抱住了毫无知觉的谢钦和。谢钦和手里的猫受惊了一般，一爪子挠上他的脖子。
　　谢钦和在医院里昏迷了两个小时才醒过来。许院长亲自带着会诊大夫过来，把情况说给宋词听：“上次车祸的后遗症，颅腔内有淤血，建议保守治疗，开颅的话，成功的机率大概有百分之五十。”
　　宋词问：“保守治疗的最好结果和最坏结果是什么？”
　　“最好就是淤血自动吸收，他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不好的可能就是会忘记一些事情，会不认识一些人，最坏就是随时可能昏迷。”
　　“去欧洲呢？”
　　“相信我，即使你找到欧洲最权威的脑科专家，听到的建议和我今天说的不会有太大差别。”
　　瑞瑞趴在枕头边上，和谢钦和头挨着头，谢钦和似乎很累，睁了会眼就闭上了，瑞瑞也跟着闭了眼。宋词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推开门就看见一人一猫挨在一起神同步地睁开眼睛看他。
　　谢钦和定定地看着他从房门走到自己床前，眼皮有些发酸，他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瑞瑞的眼睛倒是睁得很圆，浑身戒备地抬起脑袋，谢钦和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它才慢慢低了头。
　　宋词弯了腰细看眼前的人。超市里那一眼只觉得他皮肤白皙眼睛乌黑像一幅水墨画，近看才发现眼窝发青脸色苍白，那是长期气血不足身子虚弱带病的人的模样，宋词其实很熟悉。他伸手搭上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
　　宋词的拇指在钦和的额角轻轻抚了抚：“最近是不是一直没有睡好？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我们住一晚，明天回家。”
　　谢钦和睁开眼，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宋词猜他是要给谢钦连打电话，他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带一点痞气地笑：“我在还要找别人？”谢钦和抬眼看他，宋词脖子上三道血痕有些刺眼，他对他说：“你去找护士处理下。”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一起回家。宋词熟门熟路地上楼开门，手里钥匙居然还在。钦和一路抱着猫，走上楼来居然有些气喘，他坐下去刚要换鞋，宋词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单膝跪地帮他脱了鞋，套上拖鞋。
　　宋词的动作很慢，似乎怕惊着他，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温柔了。瑞瑞在他怀里叫了一声，爪子伸出去就要抓宋词的头发，谢钦和急忙阻拦，手和瑞瑞的爪子一起落在了宋词的头顶。
　　瑞瑞“喵”的一声跳下去跑了，谢钦和的手没有动，他蜷起手指慢慢抓住了宋词的头发，声音既飘又虚：“你去哪儿了？”宋词猛地抬起头。
　　两个人客厅的沙发上接吻。谢钦和抓着宋词的衣服不放，宋词脱了他的羽绒服和毛衣，贴身的背心卷起来，露出一截苍白平坦的小腹，宋词的亲吻从下往上一路不停。
　　谢钦和蜷缩着身体发颤，宋词的唇舌贴着他的脖子和锁骨，起初是用嘴唇碰它的皮肤，不知道是因为痒还是舒服，钦和不可自抑地轻哼出声，身上的人动作慢慢激烈起来，唇舌并用的吸吮他的皮肤，吮到嘴里用牙齿时轻时重的咬，用舌尖轻轻的□□。
　　谢钦和嘴唇嗫嚅着发声，声音断断续续，非常细小，要凑近了才能听出他一声一声喊得都是“宋词”。宋词扯开他的手，脱光衣服把他紧紧地扣进怀里，肌肤贴着肌肤，身下的人慢慢暖起来。
　　半夜里谢钦和忽然睁开眼，宋词那个时候并没有睡，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贴着他耳朵说：“我在呢，怎么了？”谢钦和眼神直勾勾的，伸出手指摸上宋词的头发，手指微微蜷曲抓住宋词的头发，嘴里的话有些模糊：“你回来了，我过几天要去上班。”宋词拍拍他的背：“好。”谢钦和又睡了过去。

　　三天后谢钦和回到医院，徐主任专门挑了个新来的可靠的小云医生陪着他，说是当徒弟，其实是怕他万一出事好有个照应。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谢钦和并未出现任何不适，小云医生海归博士，在国外一所有名的医院实习过两年，谢钦和跟他在一起反而学到不少东西。
　　那一天谢钦和晕倒接受检查，宋词并没有告诉他事情，只是笼统地说他睡眠不好，身体太差需要休养。
　　徐主任那天并不在医院，后来是许院长特意跟他说起这件事情，并嘱咐他不要跟谢钦和本人说，平时多注意点就行。徐主任非常担心钦和，钦和上班后，他试探着问他的身体状况，钦和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回晕倒并不是那么简单，他去问许院长，许院长的说辞和当日的宋词几乎一模一样。
　　谢钦和在回家问宋词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之间犹豫了一番，最后决定选择后者。

　　宋词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炒菜，只穿了一件长袖衫，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肌肉紧实线条漂亮的麦色小臂，嘴里叼着一根烟，落拓不羁的样子。谢钦和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炒菜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宋词转过头问他：“看会了么？”
　　宋词嘴里叼着烟，一只手握着铲子一只手握着锅，用眼神示意他过去。谢钦和笑了笑，迈步进了厨房，宋词抽出嘴里的烟，把手搭在眼前人的后腰上，凑过去就是一个吻。谢钦和挣扎开来：“菜要糊了，还有你的烟，烟灰都掉进锅里了。”宋词笑起来。
　　谢钦和拿了他手里的烟灭掉，看着手里的半根烟跟宋词说：“你以后别抽了。”
　　宋词很痛快：“行。”

　　程澄开学之后，谢钦连就搬回去了，三不五时地过来看他哥。两个人在阳台上聊天，谢钦连问他哥：“你最近好吗？”谢钦和弯起唇角：“嗯。”谢钦连若有所思：“好就好。”
　　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宋词的手艺，三菜一汤。谢钦连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哥的病，对宋词回来之后的表现还算满意，大爷一般挨个菜尝了一轮，举着筷子说：“凑合，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宋词哪里见得别人在他面前嚣张，轻飘飘来了一句：“爱吃不吃，不吃滚蛋。”谢钦连去看他哥，钦和低着头一口米饭一口菜吃得很香，于是他很大度地没有跟宋词一般见识。
　　吃完饭谢钦连和他哥商量买新车的事，钦和现在上班有专职司机，宋词每天开着一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卡宴接送他上班，钦和觉得有些别扭，拗不过宋词坚持。
　　谢钦连假装不知道宋词的身份，开他玩笑：“宋老板，你那辆球球呢，我把我车给我哥，你的球球借我开开？”
　　宋词笑：“我那车是你哥给我的定情之物，不外借。”
　　这话一出，谢家兄弟两人同时看他。谢钦连一拍大腿：“哎呀，哥，他不说我都忘了他还欠你十万块钱呢，快让他还钱，我们好买车。”
　　谢钦和似乎是忘了这件事情，歪着脑袋犹豫着问宋词：“你欠我钱？”
　　宋词拍拍他的手，转头跟谢钦连说：“买车这事你别管了，我认识个卖车的朋友，我来办。”

　　夜里谢钦和问宋词：“我真的借过你十万块钱？我怎么好像没有印象。”宋词不说话，一只手扶着他后颈，一只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扶着他的头劈天盖地吻下来。
　　近来宋词的吻愈发凶猛，谢钦和有些招架不住，嘴对嘴的时候他觉得宋词简直就是要把自己的灵魂从嘴里吸走，宋词亲他脖子锁骨前胸小腹的时候他又觉得对方简直是要把自己肉身拆吞入腹。
　　唇舌牙齿配合无间一齐上阵简直让谢钦和承受不住，他常常有种错觉，宋词只需要用亲吻就可以让自己高朝，当然，宋词确实有这个本事。
　　宋词把人抱起来一下一下抚着背，谢钦和仰着头张着嘴喘息，宋词掐一把他的脸，舌尖在他耳廓上轻轻一绕：“舒服么？”
　　谢钦和隐约记得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幕，宋词也像今晚这样抱着他，用舌头舔他的耳朵，再仔细去想，却是时间背景统统都不记得了，越回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