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吞佛童子

31、又一个病号

　　第二天一早，谢钦连去买了早餐回来。三个人在餐厅吃饭，钦和喝了一大碗豆浆，吃了半跟油条，又吃了两个包子，看起来胃口还不错。吃油条的时候钦和随口说了一句：“这个吃多了容易老年痴呆，以后还是少买。”
　　谢钦连一直处在自我反省的阶段，态度非常诚恳，姿态非常卑微：“嗯，我不知道你不爱吃，这回记住了，以后就不买了。”
　　宋词在旁边冷哼一声，钦和颇为奇怪地看了弟弟一眼。谢钦连装作没听见宋词的冷哼也没看见他哥探究的目光，用貌似很随意的口吻问了一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 嗯？哪儿有失眠这么严重，就是前天连着做了两台手术，太累了没睡好。”
　　谢钦连没再问，他想有宋词在场毕竟不是好时机，还是单独和钦和谈谈比较好。
　　吃完了早饭，三个人一起出门，谢钦连往南，钦和往北，宋词往东。三辆车分道扬镳。
　　公司已经步上正轨，新提拔上来的业务经理叫董冬，能力十分出色。
　　谢钦连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合伙人齐兴文跟他说过好几回，说董冬简直太能干了，一个学工商管理的居然还辅修了平面设计，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时尚感居然爆表，有能力有想法懂设计有创意关键是能吃苦简直太棒了。
　　谢钦连说那你得给人家加薪啊，不然咱们这小庙可留不住得道高僧，别回头把咱们这当作练手的地方，功成名就了一转身就跳了槽。
　　齐兴文笑：那不至于，这孩子是我亲自招来亲自提拔的，这个年纪就能当经理，我可算是他的贵人，再说我看他挺忠厚的，不至于一转眼就变成白眼狼。
　　谢钦连上午处理完公事，几乎花了整个下午查资料，失眠的诱因、失眠的自我治疗方法、失眠的食物疗法、失眠的中医疗法，复制黏贴，再调了格式，统一字号打印出来，分门别类用文件夹装好。
　　秘书姑娘进来找他签文件，瞅见那堆资料很关心的问了句：“老板你最近睡不好啊？”
　　谢钦连头也没抬：“不是我，一个朋友。”
　　秘书很健谈：“我有个闺蜜前段时间也是失眠，可严重了，十点钟上床到了两点还睡不着，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困，试了好多方法都没有用，后来你猜怎么好了？”
　　谢钦连抬头看她：“怎么好了？”
　　秘书说：“她男朋友每天晚上躺床上给他读高中课本，一般读不上十分钟她就睡过去了。”
　　谢钦连笑了笑：“你闺蜜男朋友还挺有耐心的。
　　”秘书也笑：“他们俩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老板，我可以去给我闺蜜当伴娘吗？”
　　“当然可以。”
　　“那就这样说定了哦，他们是下个月16号结婚，是周五，老板给我假了哦。”
　　“嗯，当然。”
　　谢钦连觉得她这个秘书真是聪明伶俐，居然用这么婉转自然的方式请假，眼看着自己一步步就走进陷阱了。
　　快下班的时候他犹豫着给他哥打个电话，想约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可惜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
　　等钦和回过来电话的时候，谢钦连已经在家了，两个人没说见面的事儿，因为程澄忽然发烧了。
　　谢钦连回家的时候程澄正躺在床上哼唧，他开始没当回事，以为程小爷又撒娇呢，洗了个苹果扔给他：“先吃个水果，一会儿开饭。”习惯性地低头去亲他，这一亲，谢钦连吓了一跳，程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他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手伸进衣服里摸他身上的皮肤又摸他的脸：“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怎么回事，烧多长时间了？”
　　程澄烧得眼睛都肿了，张了张嘴：“我想喝水。”谢钦连赶忙去给他倒水。
　　程澄勉强喝了两口，整个人很难受的样子：“谢钦连，我浑身都疼，骨头缝都疼。”
　　谢钦连抱着他：“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可能是昨天晚上也可能是今天早晨，我不知道……”
　　谢钦连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把程澄裹严实了，带着人出了门。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程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但他不敢跟谢钦连说。
　　上了车，谢钦连拿出他一路夹着的那只体温表，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程澄知道自己肯定是烧得不轻，不冲别的，就冲自己浑身酸疼骨头缝都难受走路都费劲的架势。
　　谢钦连装好体温表，冲他抬了手，程澄以为谢钦连要打他，本能地抬胳膊挡了一下，谢钦连恶狠狠地给他系上安全带：“三十八度九，你他妈真行啊，自己挺了一天，等着自愈呢？！”
　　程澄有点委屈：“我给你发信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说话都是有气无力，谢钦连发动汽车直奔医院而去，路上还不忘威胁：“你等着烧退了的。”
　　程澄欲哭无泪。
　　到了医院，谢钦连直接带着程澄去了呼吸科，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又让查了血常规，最后建议输液。
　　输液室里有床有座椅，程澄坚持坐着，谢钦连瞪他：“你还坐得住么。”
　　程澄瘪着嘴：“可是我害怕，我都是十几年没输过液也没打过针了，我怕。”
　　谢钦连没理他，直接摁倒在床上，喊了护士过来扎针。
　　程澄一只手抓着床单，另一只往身后藏，就是不给护士姐姐抓住自己手的机会，谢钦连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患者不配合，护士姐姐只能向家属求助，谢钦连也有些无奈，但还是很温柔的问他：“打左手还是打右手？”
　　程澄快要哭了：“要不打屁股吧？”
　　小护士扑哧一笑：“哎呀你看人家小朋友打针都不哭，你都多大了。”
　　程澄随着小护士的手指往右边看，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小女孩，左手扎着针，右手拿着手机玩得很投入。
　　大概是感受到来自病友的目光，小女孩抬头粲然一笑，程澄扭过头去伸出了左手，谢钦连握着那只手交给了护士。
　　然后，居然跑针了。程澄喊疼的时候，谢钦连以为他又在撒娇，可是低头看了那只手，枕头周围的皮肤确确实实是鼓了起来，针管里有血液回流。谢钦连急忙喊护士。
　　护士过来拔了针，又重新扎了右手，程澄全身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针头进去了，护士安慰他：“没事的，别动就行。”又问谢钦连：“他是不是没怎么吃饭，血管太细了。”
　　谢钦连眼睛盯着程澄的手，只模糊应了一声，直到确认没事，才抬头去看程澄的脸：“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程澄没扎针的那只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我好饿，我想吃糖醋排骨、醋溜土豆丝、松鼠鳜鱼、宫保鸡丁还有西红柿炒鸡蛋，但是你别走，我害怕。”
　　程澄又说：“谢钦连，你和我说会话吧，要不然我的注意力总在这手上。”
　　谢钦连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给程澄盖好被子，就在程澄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谢钦连忽然问他：
　　“程澄，你失过眠么？”
　　“昨天晚上算么，睡到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
　　“嗯？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回学校去睡？”
　　“我回去了啊……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上唱完歌出来，陆由景谨记谢钦连的嘱托，和冉闵一起把已经东倒西晃的程澄塞进出租车，亲自押着回了宿舍。谁知道晚上睡到一半，程澄觉得头疼，然后怎么都睡不着了，三更半夜的他悄悄下了床，跑出学校，吹了十分钟的夜风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程小爷在车上裹着衣服盘算谢钦连见到他大吃一惊的模样，甚至都想好了自己半夜跑过来的说辞，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到了谢钦连家，居然没有人。
　　他自己用钥匙开了门，进了屋躺床上就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觉得被窝里跟炉子似的烤人，盖着被子热得慌，踢了被子又觉得冷，如此折腾了好几回，最终又睡过去，再醒过来是下午两点，起来上了个厕所，又找了点吃的，程澄觉得自己不仅浑身无力而且连头都疼起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昨天半夜被风吹感冒了，于是躺床上给谢钦连发了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那会儿谢钦连正全神贯注地搜索资料，没看见那条短信。
　　谢钦连叹了口气，语气还是很温和的，但是说出来的话深深地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就到外面吹冷风，真是病不找你你找病啊。”
　　程澄撅了嘴：“可是，我真的头疼得睡不着，我就想见你，想跟你一块儿睡。”
　　最后那一句声音极小，要不是谢钦连挨得近，根本听不清楚。毕竟是在医院，饶是如此小声，一向大方的程澄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耳朵尖都是红的。
　　这句话谢钦连很是受用：“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直接给我打电话。”
　　程澄点头，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那你昨晚去哪儿了？”
　　谢钦连说：“我哥那边。”
　　“哥哥怎么了？”程澄没见过钦和，只是听谢钦连说起过。虽然没见过真人，但是程澄在心里已然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了，那一声哥哥也叫得极其自然。
　　谢钦连听了心瞬间软了一下，只是面上并未表露，只接着说：“他最近失眠比较严重，我昨晚带他去医院看了看，拿了一些药。”
　　程澄“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在被子里握紧了谢钦连的手，说出来的话十分贴心：“怪不得我觉得你精神不是很好，要照顾两个病人真是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