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吞佛童子

10、你到底要羞到什么时候

　　程澄鸵鸟般拱在被子里连想都不敢想自己刚才的窘态的时候，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铃音响第一遍的时候，程澄露在外头的身子如受惊动物般抖了下，而后，第二遍、第三遍，无论那铃音如何欢唱如何叫嚣，程小爷就只维持一个脸冲下屁股朝天膝盖蜷缩的高难度姿势一动不动。
　　那头的人显然是不抛弃不放弃的主儿，见手机主人不接电话，改换方式，发了短信过来。
　　短信噼里啪啦想起来没完，看来不止两三条。过后，又安静了。
　　十分钟后。程小爷在层层包裹之中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诉自己这其实没什么的，就当是在猫耳玩具店打工了，就当是没几个人看见，本来嘛，他去的晚，那个时间那帮人应该早就在教室里坐好了，而一路上他确实没见几个认识的。
　　总之这事没那么严重，就算那些见过的，过几天也就忘了，谁有闲工夫老想着你程澄曾经带着一对猫耳在校园里头招摇过市呢？
　　在经过了新一轮的心理建设之后，程澄暂时解开了心结，试图勇敢面对人生，于是，松开抓着枕头的手，伸长胳膊去拿远处的手机。
　　程澄的动作极为缓慢，伸出胳膊、摸到手机、缩回胳膊这三个简单的步骤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那手机离自己越近，心里越不安，就好像……就好像……
　　手指轻轻一摁，果然，程小爷的第六感还是准的。
　　原靖：听说你刚到三教门口就转身跑了，怎么个意思？回寝室拿书了？别傻了，书我帮你带了，你快回来，老师要点名了。
　　秦臻：小程程，你怎么不接电话呢，哥想跟你聊聊！唉，说真的，哥早年情路坎坷早已心如死灰，本以为此生将孤独终老没想到刚刚在三楼楼梯上惊鸿一瞥，敖麦高！哥的心复活了！哥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内心的激动和荡漾，唯有如此直白而简单的一句：程程！哥的程程你刚才那个造型实在是太TM让人荡漾了你知道吗吗吗吗？！短信太累回头哥当面表扬你。另外程程你别怨哥拉人组团参观你，哥觉得朋友之间最重要是要分享，再说谁让你故意在楼底下站那么久，那不就是让我们参观么你说是不是？！
　　冉闵：猫耳哪儿买的，看质感可不像是国产的。
　　尹薇薇：程同学，我们动漫社急需一只猫耳宠物，你来不？
　　白烨：我说，你戴那个，有小号的没有？
　　陆由景：下次出门记得照镜子。
　　刚刚褪成桃子色的脸再次升级变回了tomato。程澄恼，程澄羞，程澄怒，程澄恼羞成怒，程澄开始撕被单。
　　谢钦连回来的时候看见程小爷我窝在床上十分奇怪，抬手看了看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澄趴在床上没反应。谢钦连坐过去想把他脑袋翻过来，免得窒息而亡，结果手还没挨着头发丝呢，就听见程小爷冷冷的声音：“别碰我！”
　　谢钦连先是一愣，而后大手一挥，把程澄从被子枕头里头扒拉出来往自己身前带。程澄一双眼十分凶狠地瞪着他，不过脸是红的，很红。
　　谢钦连伸手探他额头，有点烫好像又不是很烫，可是这脸确实红得不正常，谢钦连问：“怎么了？”
　　程澄选择充耳不闻。谢钦连把手伸进他衣服里头，身上温度也有点高，可看起来不像是发烧。谢钦连给他理好衣服又说：“哪儿不舒服了咱去医院？”
　　程澄装哑巴，连眼也垂下去了。
　　谢钦连有些无奈：“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一错眼看见躺在地上已经变形的猫耳，眉头一皱：“怎么弄成这样？昨天明明好好的。”
　　说着站起来去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谢钦连给出结论：“你弄坏的？”
　　程小爷抬头看他，点头，大义凛然的样子。
　　谢钦连大度地笑：“坏了就坏了，回头再买，别为这个自责。”伸手扯过残破不堪的被单，又是一笑：“呀，看来得换新的了。”伸手捏了程澄下巴，眼睛对着眼睛，谢钦连笑得很温柔：“不喜欢就直说，干嘛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撕被单手疼不？”
　　程澄冷笑，浓密的睫毛底下一双眼珠子一斜，下床直奔卫生间而去。
　　谢钦连当然已经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什么事呢，一错眼又看见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看见那几条短信，了然了。
　　他先是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而后慢悠悠站起来往卫生间走，一推，门倒是没锁，不过就在谢钦连刚要抬脚进去的同时，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卫生间的镜子被程小爷给砸了。
　　本来一块好好的镜子以某个点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出许多个三角镜，见程澄想再来第二拳，谢钦连一步上去拦住了。
　　程澄挣扎，挣扎的很激烈，不过由于敌人过于强大，再激烈的挣扎也是以失败告终。
　　谢钦连抱着程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行了行了，在下知道咱程小爷不喜欢这镜子，回头让在下找人来换了就行，哪敢劳烦小公子您亲自动手，您要实在觉得砸东西好玩，也用不着亲自动手，您说一声，让在下帮你砸，可好？”
　　程澄不说话，依旧挣扎，垂死挣扎。
　　谢钦连接着说：“这么说吧，这屋里的一切，小公子你想砸什么砸什么，不用客气，不怕花钱，好不好？嗯？”
　　人谢钦连这么让着他，这么通情达理，程澄也不好把自己整得跟一小疯子似的了。放松了四肢，靠在谢钦连怀里低了头，深吸了一口气。
　　谢钦连笑：“是不是……老师提问你回答不出？”
　　程澄抬头瞪了他一眼，头又低下，抿了抿嘴，咬了咬唇，悻悻开了口：“当然不是。”
　　声音有点沙哑，谢钦连忍不住俯身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说了不让你叫，看这小嗓子哑的哟。”
　　这下，程小爷彻底爆发，一拳挥上谢钦连的前胸，嘴里喊：“你故意的！”一转身，拿起自己手机往谢钦连身上摔过去。
　　手机在半空里被抓住，谢钦连把那几条短信重新看了一遍。沉默了三秒，谢钦连露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微笑。
　　“宝贝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咱妈银行折子里有不少钱？”
　　程澄抬头，有些茫然。
　　“明天我就去找人把你这几个长舌妇一样的同学做了，咱妈出钱，你看，怎么样？”
　　一双黝黑清亮有分外认真的眸子盯着他。那一瞬间，程澄差点以为谢钦连是认真的。扭了头，后脑勺对着谢钦连来了一句：“为什么不用你的钱？”
　　“我的钱要做事业啊。”
　　“那阿姨的钱还要享受生活呢。”
　　“她一老太太哪儿享受得那么多啊，再说不还有我爸的钱呢么？”
　　“你不孝顺。”脑袋转回来，颇为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一句。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消气吗？”
　　“哼，我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