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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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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是能声东击西插科打诨之人,并未多难,便以去藏书阁看书为名,偷偷溜了出去,这宫中他虽然不熟,却也是早就打探好了路线,故而并未废太多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御书房。
正要探头,不妨一队巡逻的士兵恰好路过,金堂赶忙缩了回来,躲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听见带队的士兵指示:“往这边。”声音颇有些耳熟,倒也未细想。
等整齐的脚步声逐渐远了,他左右四顾,确定了没有人,方才飞快地闪身进了御书房。
着急忙慌地在偌大的博古架上找了一圈儿,也未找见转回箫,正要往别处寻,不经意瞥见书案上有一卷画,似乎颇为眼熟,便不自觉地走了过去,展平一看,倒是大大地让他吃了一惊。
画上的人金衣耀耀,姿态风流,分明画的是他的装束,可画中人的容貌,虽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明显并不是他,而是个更为寡淡病弱的青年,那眼角的泪痣,倒像是后加的,看上去与他颇不相融。
金堂一下便明白这便是当日言穆为他画了又没有给他看的那张画像,再联系种种事情,他立刻猜到,这便是简荣铎曾提及的闻楚了吧。
他看着这画,不禁喜忧参半,喜的是言穆心中似乎更为喜欢这位画中人,忧的是言穆自己似乎还执迷不悟。
但无论如何,他算是多了一点希望。
在御书房中又找了片刻,不见转回箫,金堂听了听外头,没有动静,便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要走。
眼前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伴着一声低低的“别说话”,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的同时将他推了进来,门依然关上,金堂暗想你都捂住我嘴了我还怎么说话,一边又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似乎就是方才带队路过的那个士兵。
他定睛一瞧,竟是接他入京的那个岳信!
岳信松开手,寒着脸问他:“你在这干什么?”
见他并无恶意,金堂虽然庆幸,但想起孙庭业的事,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便斜着眼睛看着他,反问:“你在这干什么?”
岳信“哼”了一声,“若不是我方才模糊看见是你,指派他们离开,你早就被抓了。”
“你看见我啦?”金堂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你在这里当差,怎么不抓我,还替我遮掩?”
岳信皱了皱眉头,“下次就抓了。”
金堂猜想他多半是因为自己办成了峄城兵役之事心怀感激,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啦。我也没干什么,不过是闷了想到处转转,你知道,皇上不许我到处走。”
岳信似乎没有兴趣听这些事,硬邦邦道:“那就快些回横波阁吧。我走了。”
金堂一念又起,赶紧拖住他,岳信颇为不耐烦地看着他,“做什么?”
“我看你的职位不低,想请你帮个忙啊。”
“我凭什么要帮你。”
“就凭我搞定了峄城的兵役啊。”
岳信黑了脸看着他,似乎想说刚才不是还了你人情?金堂洞察先机,无限厚脸皮地计算:“我看你就是峄城出生吧?我请求皇上减轻了峄城的兵役,让多少人家不用骨肉分离,那么大的人情,你不会觉得刚才没有逮我就还清了吧,怎么说也得再帮一次啊。”
“我不是峄城人。”岳信否认了,语气却有些松动。
金堂拖着他的手死皮赖脸地求,“你就帮我一次,就一次!”
岳信别过头去,“什么事?”
“我要去希古院。”
“你去那儿干什么?”岳信微有些诧异,紧接着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皇上对希古院看得很紧。”
“我……我听说皇上很看重他,自然要去会一会,万一是情敌怎么办?”
他一句话,已经让岳信冷了脸,颇为麻木地站着,一副别说了我根本不想知道也不想管的样子。
尽管如此,半个时辰之后,先溜回藏书阁掩人耳目的金堂还是再度溜了出来,这一次有了岳信的帮助,他很轻易就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远远地便看见希古院前的守卫,金堂正想说怎么进去,岳信就带着他绕到了竹林之中。
“准备好了吗?我事先声明,我只等你一盏茶的时间,超出时间我就走,出了任何事也与我无关。”
金堂点点头,又摇摇头,疑惑道:“我要怎么进去?”
岳信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落到了希古院中的草坪上。
“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金堂捏着嗓子,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眼前有假山树石遮挡,这个落点甚为隐秘,金堂矮着身子偷瞄,见一个病弱的白衣青年正在窗前读书,一个仆人装扮的少年立得端端正正地在门口守着。
“我去啦。”
金堂低声告别,一扭头便见岳信正仰着头,大有里面的人一叫起来,就丢下他翻墙逃跑的打算。
他做了个鬼脸,蹑手蹑脚而有迅捷无比地朝闻楚的屋子蹿去,脚步轻盈,竟是一点声音也未发出,眨眼间就成功蹿到了闻楚的窗前。
屋子里没有声音,应该是在默读,金堂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以防万一的纸,又捡了块石子,想一想,换了个小些的,再想一想,干脆将石头放下,将纸揉成了一团,悄悄瞄准了扔了进去,不偏不倚,恰扔在闻楚的手边。
闻楚突然受此袭击,不禁有些讶异,望窗外看了看,见一根树枝正在那儿摆啊摆的,显然是有人在那儿,怕吓到他,故意先不露面,一会儿又伸出一只手,示意他看纸团。
他展开纸团,上书:“在下闻金,即是横波阁乐师金堂,想来你应该对我有所耳闻,望能与你私谈。”
是他……
闻楚微有些晃神,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写了几个字,将纸团掷了出去。
金堂见答语为:“公子请进,仆人不得吩咐,不会入内。”便利落地翻了窗进去。
他不同金堂,他是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不免凝了眸,仔细地打量着,见他翻窗的动作很是灵敏,落地之后,先咧开大大的笑容同他点了点头,然后搬了张椅子过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便知道这个人乃是豁达潇洒之人。
他病入膏肓,对言穆宠爱的希求之心也淡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不好受,倒很快散去了,更兼两人本就是亲族,面目又有几分肖似,越看,便越生出亲近之感来。
金堂知道他不久,也是第一次见他,自然要拿他同那画像比较一番,心中暗暗下了个真人比画中还要弱不禁风的结论,倒也无意多关注他的样貌,只是他眼眸的清澈,风采的出尘,还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两人虽是初见,倒似故人相逢一般,半分隔阂之感都没有。
时间紧迫,金堂很快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直截了当问:“你可是十年前被诛灭的闻氏族人?”
“祖父闻炳。”
“哦,原来是炳叔祖那一支的。”金堂点点头,“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我们为何遭此灭顶之灾吧?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可能是如今的太上皇为了抢占我们闻氏守护的一件神器,也可能是为了得到其他一些东西,以后我若是弄清了,会想办法告诉你。我今天来,是有其他的事与你商量。”
“请讲。”
“陛下十分喜爱你,我希望你……”
闻楚一怔,旋即笑了,金堂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金兄……是在揶揄我吗?”
金堂挑眉,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觉得陛下喜爱你?”
“金兄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陛下身边?”他淡淡地说着,难掩苦涩,“陛下一直告诉我,我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他对你恩宠有加,从未来看我一眼,你却说陛下十分喜爱我?”
金堂皱了皱眉,“他真的这样对你?”
闻楚苦笑了一下。
“我想你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金堂认真道,正欲将画像之事告诉他,窗□□来了一颗石子,金堂怔了怔,赶忙站了起来,“我得走了。”
他毫不迟疑地翻窗出去,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跑到墙边,还未站稳,便被岳信捉着,跃出了墙外。
院里传来了通报之声,金堂才知道是皇后来了。
他已知道皇帝与闻楚的关系,颇有些诧异皇后怎么会来,但从皇后的神色来看,便知道她不仅不清楚那两人真正的关系,而且还和闻楚的关系不错。
想来也是,皇帝如果真像闻楚说的那般冷淡,皇后自然不会起疑了。
皇后的队伍一过去,岳信示意他跟上,疾步而走,他是熟悉宫防之人,一路避着巡逻队伍走,很快就将金堂送到了藏书阁外,金堂还来不及说声谢谢,他便大步离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金堂无奈,只得自己摸了回去,倒也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