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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骤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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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绿阁左楼的金铃被取了下来,整座城便都知道,有人包下了快绿阁第一小倌金堂。
见绮绣大公笑得合不拢嘴,琼烟的笑僵硬了几分,销金客们便知道这消息是真真切切的了。一年尽付,那该是多么大一笔银子啊,纵是买个金人也够了,楼里议论纷纷,皆想知道这一掷千金的豪客是个什么人物。
第二日,言穆如期而至,方进得阁里,金堂的贴身小厮霁安便迎了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他穿过了石桥,直往左楼顶层而去。
是时,孙庭业正与一班同僚在楼上雅间寻欢作乐,听说包下金堂的客人来了,皆是好奇,醉眼微醺,推窗看去,正好看到言穆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这一眼,惊得孙大人几乎跌下楼去,酒意皆醒,逃之不及。
从此,言穆言公子的名字响彻了锦城。
会有人不知道不理世事的锦城王兰瞻,却绝不会有人不知道一掷千金的言公子。
他的风流,他的俊美,他的豪爽,都好像神话一般,成了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谈资。
对于这一切,言穆是不在意的,金堂,就更看不出态度,言穆日日来见他,却只是喝一杯花茶,小坐片刻,闲谈几句,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金堂趴在窗边儿瞎哼哼,他就望着他的侧脸,从晨至昏,默然无言。
终于有一日,言穆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金堂依着窗子,头也不回的,“看风景。”
“是什么样的风景?”
“四时皆有的风景。”
言穆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想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却发现他空濛的眼里,其实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在虚耗些日子么?
“金堂。”他喊着他的名字,心中莫名的疼痛。
是谁夺走了他的笑容,让他的眼中有了这样潜伏的哀伤?
只这一个瞬间,金堂抬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不正经的笑,“怎么?”
“以后,有我在。”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似是感激实则淡然地笑了笑,“多谢言公子。”
言穆伸手去握他的手,他知道他现在是不信的,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自己会是他的依靠,永远的依靠。
“告诉我,你的从前。”
金堂微微一滞,笑得极空,“我的从前,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要你说。”
金堂笑着半躺下去,懒懒觑他,“好吧好吧,既然言公子想知道——我自小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家伙,四处混着长大了些,为了讨口饭吃,进了快绿阁这个好地方,而后靠着许许多多的恩客,快快活活地活到了今天,又遇着了您这尊大佛,容我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他停了下来,只因言穆看他的眼神,已经涌起汹涌的起伏。
“公子还想听我说说那些个恩客么?我第一个客人……”
“够了!”言穆松开手,霍然而起,深邃的眉眼蛰伏着滔天的怒火。
金堂依然淡笑着,依然是懒散的姿势,金色的长衫曳在地上,他连看也不看。
沉默片刻,言穆蹙着眉,细细看他,“你是故意惹我生气么?”
“公子说笑了。”他眯起狐狸眼来,“是公子想听的,不是么?”
言穆看了他许久,终是一声轻叹,能让他束手无策的,也只有他了,难道,他就一点也认不出自己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记住过……
但无论如何,金堂已经成功地让自己再也不想询问他的从前了。
金堂看着外头,忽而开口,“似要下雨了,公子该回去了。”
果然,天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大片的阴云遮蔽,狂风纵横在天宇,风雨欲来。
不等他回答,金堂径自站了起来,取了一把油纸伞,边向外走边说:“金堂就不送公子了。”
如此寡淡么?
言穆站在窗边微微有些出神,带着些潮湿的闷热空气吹在他的面上,丝丝的雨滴从空中飘落,润湿了他的前额,视线忽而被一道桔黄色吸引,梧桐树下,原来,还放着一盆金盏花,开得正是灿烂的样子,却在风中身不由己地飘摇着,那么渺小的一点,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心中一紧,豆大的雨滴就已经先声夺人地砸了下来,夏雨来势汹汹,从无到有,瞬息之间,已经是决堤之势。
那一株鲜艳的金盏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正当此时,油纸伞迎着大雨出现在院中,他眯眼看去,瞧见持伞的人在梧桐树下矮下身来,伸出的手修长干净,全然不顾那宽大的金色衣袖落上深深浅浅的雨痕。
油纸伞移开的时候,花盆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人也不回来,反而好整以暇地停留在梧桐树下的石桌边,淡黄的油纸伞好像另一朵金盏花开在雨中。
光是想象,也可以知道他现在必然一手握伞,一手懒懒地撑着下巴,半睁半闭地眼睛望着面前的金盏花,明明不舍得它受一点雨打,却满是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只是偶然路过,看见桌上放着盆花儿,便坐下欣赏片刻而已。
“闻金……”默念着他的名字,言穆勾起唇角,他还是他,他还记得!
言穆情不自禁地迈动脚步,他想要下去,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是谁,又寻找了他多久,但一转身,却见到韩碣站在门外,浑身湿透——“闻先生他……”
言穆瞳孔骤然缩紧,低头看了一眼院中,油纸伞依然静静地开着,雨那么大,大得他莫名心慌。
一声宏亮地马嘶响起,油纸伞下的人微微抬头。
暴雨如注,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幕,看向自己屋子的方向——窗已经关上。
“怎么会想起那小傻子?”他自言自语着,摇头轻笑。
面前的金盏花摇曳生姿,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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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脚印在青砖上印出一个痕迹。
言穆走得很快,一身的雨水滴滴答答,还未走到书房,就已经听到来一声压抑而痛苦的生意,眉头微蹙,他加快来了脚步,一把推开房门,地上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影,瑟瑟发抖的身子下洇出一圈水痕。
“闻楚!”
闻楚闭着眼睛,好像一块儿冰块儿似的,连嘴唇都泛出冰白色。
担心潮湿的衣衫加剧他的寒毒,言穆三下五除二将两人的衣裳脱了个干净,同是赤裸的身子,一具线条分明,一具瘦骨嶙峋。
那木刻的小药瓶也湿了外壳,他皱了皱眉,打开一瞧,幸而,里头还是干的。
“张开嘴。”他捏着药丸,却喂不进去,只因闻楚已非双唇紧抿,而是牙关紧咬。
这模样,分明是要寻死!
韩碣追来进来,递上柔软的毛毯。
“这是怎么回事?”言穆厉声质问。
韩碣单膝跪地,“属下该死,没有看好闻先生,昨夜,他穿着湿衣裳睡来一宿,无论如何也不肯换衣服,方才,又冲出去淋了雨……”
“怎么不早告诉我!”听到这里,再顾不得许多了,闻楚的温度已经低到了让他都难以触碰的地步,毫不犹豫的,他将药丸含在口中,压上他怀中人苍白的唇。
没有任何柔情可言,舌头粗暴地顶开他紧咬的牙关,药丸随之落入。
正要答话的韩碣低了头,“闻先生不让我禀报王爷……”
言穆直起身子,手掌仍然托在闻楚脑后,声音却冷得像刀子,“再出差错,你的命也不用留了。”
韩碣身子一颤,“是。”
“退下。”
韩碣无声地行一礼,快速离开。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言穆皱着眉,尽力将闻楚包揽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也不知过了过久,闻楚微微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唤,“王爷。”
“你想死么?”冰冷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闻楚虚弱地笑了,笑得流出了泪,“我还以为王爷不会管我的死活了。”
言穆身子一顿,微微偏过头去,“本王还没有让你死。”
“可是,王爷不是找到了吗?”闻楚攥紧了毛毯,缺氧似的张了张嘴,眼角渗出泪水,“我,还留下做什么呢?”
那滴泪的温度太过滚烫,滴在言穆的手臂,好像一个烙印。
心中沉沉的,无法疏解,言穆抬手,揭开了毛毯,让他嶙峋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闻楚看着他,毫不反抗。
言穆的手迟疑地扫过他的锁骨,他的胸口,又探向更深的地方。
“是要这样吗?”他问,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闻楚不答,他便欺身压了上去,明知他无力反抗,却还是将他的手腕牢牢桎梏在头顶。
他的唇粗粗扫过他的耳畔,呼吸灼热,“这样,够了吧?”
闻楚感受着他粗暴的抚弄,忽而凄惨一笑,笑在言穆看不见的地方,他微仰起头去配合他的动作,口是心非的“是”说出口,痛楚便被缠绵的温度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