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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兰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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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九皇子兰睽生母在盛宠之时早逝,他不仅是除太子之外,还留在京城的皇子中最年长的,也是最受皇上喜爱的皇子,故而,他的府邸建得距离皇宫极近的,为的就是让他多多进宫陪伴圣上左右。
锦城王成婚的第二日,兰睽如常进宫面圣,却在承安殿前被拦了下来,殿前摆着个硕大的鼎炉,里头插着三柱长香,地上飘散着朱砂黄纸,几个道士和皇上素来宠信的那个天玑子站在殿前挥舞着拂尘,念念有词。
兰睽奇道:“他们在做什么?”
宫人答:“回殿下,天玑道长在为皇上祈福。”
兰睽本就不喜父皇宠信道士,甚至还曾因疑心皇上的补药有问题而去向仁恕先生求教,如今亲眼见他们在这儿弄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将皇宫弄得乌烟瘴气,面色就愈发沉了些,低声问:“除了那方补药,他还给父皇进过什么东西没有?”
宫人胆怯地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
这时天玑子忽而睁开眼睛,望着兰睽的方向笑了笑,弄得兰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甩甩拂尘,天玑子悠然踱步过来,向兰睽念声无量寿佛,问:“九皇子来见皇上?”
“正是。”
天玑子点了点头,拂尘又从面前甩过,弄得兰睽鼻子发痒,“九皇子随贫道来吧。”
兰睽皱眉,什么时候他见不见父皇,还需要靠一个道士引领准许了?
所幸进了殿中,发现久病的父亲竟是难得地精神振奋,兰睽心下稍安,欢喜喊道:“父皇!”
见他来,皇上也是大喜,即招手道:“睽儿,快到近前来。父皇有个好消息。”
兰睽笑着靠近,“是六哥传回了什么好信?”
“老六?”皇上好像才想起这一茬来,勉强点了点头,“倒也算是有他的功劳。”
兰睽心中微寒,他一向是知道父皇不太喜欢他这个六哥的,但六哥一向待他宽厚,他并不能理解父皇为什么不喜欢他,现在,连他大婚的事,父皇也好像忘了一般。
皇上并未注意到他的感慨,稍微示意,宫人呈上案盘来,上头蒙着帕子,皇上两眼放光地盯着,连音量都提高了几分,“睽儿,你猜猜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兰睽仔细看看,见并没有什么起伏,只好摇头,“儿臣猜不出。”
皇上也不卖关子,扬手就揭开了帕子,黑红交错的铜兽静伏其上,兰睽惊得跳起来,“是简家军的虎符?”
“不错。父皇要说的好消息正是这个,简旭先竟为了将女儿嫁给老六,亲自呈了这虎符上来,缴了北边三十万的兵权。哈哈哈,睽儿,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兰睽急问:“那少将军呢?少将军也同意了?”
“简荣锋,他自然是随他父亲的意思,他们两人,已经辞官回家去了!折子一早就上了,只不过是等老六成婚才执行罢了。这虎符也是今早才送达的。”
“父皇!”兰睽百骸俱震,颤着声道:“北方戎蛮尚在,简家父子一去,边关何人来守?”
皇上浑不在意,“朕已派了谢进去接手,不日就要到任了。”
谢进乃是太子妃的表兄,近年来虽多有战绩,但民间皆传他好大喜功,报的那些个功绩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是他的,兰睽只觉心如蚁爬,顾不得御前礼仪,大声道:“简家素来忠心为国,北御戎蛮,不曾有过,昭国上下,无不敬服,简将军和少将军更是国之栋梁,千金难求,纵使他们自己要交权卸任,父皇又怎能答应!”
“大胆!”皇上一声怒喝,“你这是在责备朕吗?”
兰睽跪下,“儿臣不敢。只是天下太平,匹夫有责,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能不坐视不理。”
“你年少无知,哪里知道怎样才能真正天下太平。”皇上冷哼一声,攥紧了虎符,“唯有将天下的权力,全掌控在朕一人手中,方可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天下太平,永无后患!朕告诉你,不仅是简家,就是赵家,朕迟早也要拔去他们的蟹鳌,叫他们听召即令,别无二心。”
“父皇……”
“九皇子。”天玑打断他的话,仍是笑面菩萨般的模样,“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兰睽还欲说些什么,皇上已经极为不悦地挥了挥手,“念在你一心为国,朕不罚你,你速回府去,好好想想朕说的话!”
兰睽沉默片刻,谢恩告辞。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天玑一眼,天玑微微欠身,恭恭敬敬。
他走后,皇上睁开假寐的眼来,摇了摇头,“睽儿究竟还是稚嫩了些。”
天玑子道:“九皇子心怀国家,直言不讳,是国家的幸事,日后,他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感激皇上今日的作为。”
皇上叹息着点点头,“天玑,你替朕祈福,祈得怎么样了?”
天玑笑道:“臣夜观天象,昨夜双星抱月,是为大吉,今日焚香祷告,香气直顺,直达天庭,皇上必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皇上咳嗽一声,抚了抚胸口,“那为何朕的身体还是不好?”
“这……”天玑欲言又止,皇上道:“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不知为何,皇上属星之侧,竟有一颗小星,隐隐有冲撞帝王星之势。”
皇上坐直了身子,“有人与朕相冲?此人是谁?”
“或许是贫道算错了,或许这颗小星冲撞不到皇上……”
“此人是谁?”
天玑缄口不言,殿内一时沉默,皇上左右看了看,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告退,天玑又上前一步,贴耳相告,皇帝眼中露出一丝阴狠,“竟是他?你没有算错?”
“贫道并不敢胡言乱语,上天是怎么指示,贫道就怎么向圣上禀告。”
皇帝正了正色,“朕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