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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惊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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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段易的男子,已经酒醒,认出了燕南风和陆千芊,脸色一变,举止即刻收敛住。
鸨娘一时间还未看懂是怎么回事,便见一席人卷着那男子匆匆走了。
回程马车中胭脂心神不宁望着窗外,苏如仕问道:“胭脂你认识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胭脂思前想后,只得一带而过:“那位段大人原本是我家府上的一个守卫,四年前离开了这里去了京城,现如今大概是混了一官半职。”
她语焉不详,苏如仕质疑,“一个小小府门守卫在宫中混上官职?这不大合理吧。”
“不足为奇,他本非善类。”
“你与他原本很熟识?”
她呵呵一笑,“怎么会呢?”说话间下了马车一阵小跑溜入东苑,一早闭门不见人。
数日后初春乍现,府上生长出本地野花,名猴头花,在料峭里开满了整片府地,因人工除去猴头花会扬起花粉,引得一些人头晕目眩十分不适,胭脂不得不安排人手给每个苑中送去挡花粉的纱布罩,以防花粉症蔓延。
忙碌不大半日,转身往墙上一望,却有一苑的木牌与纱布罩还悬在墙上,木牌上写着“锦华苑”,她迟疑了片刻,拉起一旁忙里偷闲的小厮,问:“为何无人给锦华苑送去?”
小厮苦笑 :“姐姐你可饶命,红翎在里头可是越发刁难人了,快把自己当主子了,小的刚才过去送了回热水,差点被她揭了头盖骨。”
真是狗仗人势,越发嚣张。她冷冷揭了木牌,取整整一丈纱布往锦华苑去了
锦华苑原是府上百花园,苑中种的都是奇花异草,陆千芊为应景在苑东头修了一座二层小阁楼,用的是琉璃瓦与雕栏画柱,远眺似天宫。但因苑中百花引来各色蚊虫,她盛夏时节还未住满三天,便匆匆搬了出去。
她让燕南风入住这里,美名曰一赏春色,实则希望他感受一下蚊虫之灾,知难而退。
胭脂一踏入锦华苑便遥遥看见花草之上的二楼,燕南风正坐在上面,他还未梳洗,披着起夜的绛紫色长衣,一头长发被杏花红的绸缎随意绑在身后,正垂头细细擦着手中的黑漆九节箫,身旁矮案上摆着热茶,在初春微凉日光中卷着白气。
胭脂分明轻手轻脚,身影只在枝叶中晃荡一下便引起他的注意,他用余光看过来,胭脂别过头,假意没瞧见他。
“你站住。”
胭脂又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才停下来。
“干什么来了?”
“回姑爷,一会儿外围的下人要过来修理花枝花叶,还要除掉满地的野花,二小姐怕会扬起花粉,特让奴婢送纱布过来给姑爷蒙脸。”
燕南风瞧了一眼,“这颜色,简直像三尺白绫,你送上来。”
“要不小的还是放楼下吧。”
那头不高兴了,“不行,我说了要你送上来。”
胭脂解气的暗暗翻小白眼,爬上阁楼,跪坐在楼梯边,把纱布小心叠放下,却听他头也不回的说:“近一点,你在那么远的地方,我说话都要费劲一些。”
她又翻着白眼上前了,近了三丈,他低声说:“你要帮我再办一件事。”
她想也不想,“奴婢不做了。”
“什么理由?”
胭脂沉吟半响才回道:“之前公子说会帮奴婢,但从诸事来看,并没有真的帮到奴婢。”
“哦……”他回头,侧脸轮廓上印着一线金色的光,“原来那日是我多嘴了,你不喜欢苏大人?算我帮倒忙。”他笑起来,用萧尾敲击茶壶盖,竟成淮南一带的小调,“你如今打理好了名册却迟迟不交给我,我怎好帮忙于你?”
胭脂一愣,他怎知道?“公子言之有理,”她跪退,大声道:“奴婢这就走了。”
辗转下去,却见旁门半开,红翎出来了,“胭脂姐姐?”她望了一眼小二楼,“有事?”她又无意流露出一副怕被人抢了东西的旧嘴脸,胭脂一时懒得理会,扭头便出门。
正在此时,迎着面从苑门外走来一人,那人意气风发,走的昂头挺胸,喊了一声:“小翎儿在这吗?”胭脂闻声浑身一怔,垂头飞一般的奔出去,擦身而过的段易自然没细瞧她一眼。
春夜中的府邸浸在绵风细雨中,把人浇的一脸疲态,胭脂劳累了一天方才睡下,便听见又轻又缓的扣门声,好似一种约定俗成的暗号。
门外人迟迟不说话,灯笼把那人的影子鬼魅般铺在门上,胭脂心中不安,上前将门闩紧了紧,对方闻声立即开口道:“是我,段易,快起来给我开开门。”
她心头一惊,心脏噗噗乱跳,手放到门闩上,犹豫很久才缓缓取下,段易站在门前,灯影在他的脸上布满阴影,有些惊悚,胭脂硬撑着身子才没有往后退。
“这好几个年头不见,你混得越发不错了,珠圆玉润的。”他伸手摸她的脸,指尖绕,带着挑逗,滑腻腻的,她混身发抖,“你瞧,这皮囊你戴着也刚刚好。”
她心中大骇,一把将他拽进门,将门紧紧关上,“你不要那么大声,当心让人听见了。”
段易一身浓浓的酒气,面有狂躁之色,“你看你吓得,我不过是回来瞧瞧,然后来谢过姐姐你。”他轻薄一笑,弯腰作揖,却大胆抬头观察她,脸与脸的距离近的有几分骇人,“其实你我之间不应当是互相感激吗?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我,若没有我,也没有今天的你。”他起身,身子往前一倾,就将胭脂措手不及的紧紧压在墙上。
胭脂别过头,声音隐忍:“四年了,你回到青城不是因为瞧瞧这样简单。”
“你在怀疑什么?”他笑了一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对我有何好处?若让人知道了,我也是欺君大罪,我不会说出去的,何况你这么美,我舍不得,才不会。”他抬手想揭开胭脂的面具,脸也越靠越近,“让我再看看你漂亮的脸蛋。”
胭脂一口叼住他手臂,低声怒道:“段易,若不是当年,你如今不过是陆公府上的喽啰,连与我说话都不配,你如今若敢动我一分一毫,我必然把一切都说出去,大不了你我鱼死网破,谁都别有好下场!”
他嘿嘿笑起来,笑的她一身寒毛,“你敢威胁我,我大可以杀了你。”说着他把脸埋在她颈脖之间,一阵阵浓烈的酒味涌起,胭脂混身如过电流,“看把我的美人吓得,我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怎舍得杀你,从我当年第一眼瞧见你,我就真是喜欢,魂牵梦绕啊魂牵梦绕,我便回来寻你,只要你乖乖从我,我不但替你永远保密,而且还告诉你宫中那些,你感兴趣知道的事。”
“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多着呢,你看看你,到了今日还没混进宫,”他啃咬她的颈脖,叹息道:“圣上就要回朝了,你若答应我这回,我明日便带你入宫,把你藏的好好地,待圣上回来你便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
窗扉半掩,雨幕惊人,她身体内撕裂裂开一张嘴,在拼命的呐喊咒骂,求他快去死,但她却咬死了牙根,缓缓的点了头。
段易将她抱起,彻头彻底的制服她,拼命撕\开她一层层的衣衫,寒风灌了进去,胭脂在发狂般的颤抖,他的呼吸太肮脏,连手心的温度也让她作呕,但是她不能反抗,她要知道那件事,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怕再失去自己。
她晕眩着,不知是梦还是回忆,她看见老院中巨大遮天的老榕树,树上满树的红果,一旁廊亭屋檐下还是立着那人,一身华服,脸被屋檐遮住,看不真切。
“小池,你在看什么?看我吗?”
她哭鼻子:“快,快过来抱我下去,这里太高我害怕。”
“你怎会怕,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即使是死都不怕。”那人叹了口气走近,抬头之间一缕阳光打在他眼角一颗朱砂痣上。
燕南风?!
梦境外传来激烈的拍门声,红翎愤愤喊道:“胭脂胭脂!公子病了,叫你起来派药!快点!”
段易到底很怂,吓得一蹦连滚带爬钻入床下,冲她做了个保密的手势。胭脂惊魂之间拉拢好衣衫,连忙上前开门,对着红翎竟从内心感到感激,“他怎么了?”
红翎打着哈欠道:“说是风寒头疼,让你去药房取祛寒的药给他。”
她应了,匆匆关上门,不敢回头看床下那人,冒着大雨取药去了锦华苑。
锦华苑中,燕南风立在二楼凭栏边,裹着一身及地的披风,雨幕中一直望着她,胭脂收回视线,想起方才须臾之间的幻象。
上了二楼,若大的平台上摆着矮案,燕南风坐在旁边,身后的房门是开的,红翎接过药,殷勤道:“公子怎么起来了?一会儿可要病的更重了,都是红翎不好,去的时间久了。”说着便握住他的手。
“辛苦了,你去歇息吧,熬药的事交给她。”一旁小炉上已经烧着热水。
红翎轻道: “奴婢还是不安心,还是陪着公子好了。”
燕南风难得笑的温柔,“你今夜好好歇息,别落得两个黑眼圈,可不大好看,快去吧。”
终于留下胭脂,他正了正身子:“煮吧。” 见她拆开药包,他手指极快的敲一边的茶罐,“煮这个。”
胭脂心头又蹦蹦乱跳,想着他根本是假借取药之事要催那名册,“大人叫奴婢来,就是为了煮茶?”
“不,这瓢泼大雨里,想必今夜与我一样睡不好的人只有你了。”胭脂接不上话,他笑言:“还是说你想马上回去?”
他嘴唇微微有些白,笑意中少了白天那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摇头,“雨这么大还是不走了,奴婢愿意陪着公子煮一煮茶。”段易必然已经被她的迷香熏的睡在床下了,回去还要处理他,还是罢了。
茶壶盖在炉上跳动,茶的清香已溢出,混着夜色中弥漫的花叶香雨水香和泥土香竟十分醉人,这惊魂一夜终于落定,胭脂松下紧绷的神经,听着雨声茶水声一时间昏昏欲睡。
燕南风往空碗中丢上一颗糖,叮当一声响,胭脂清醒过来,他道:“我听苏大人说,你与他是旧知交?别如此看我,我没有套他的话,是他那日醉酒后无意中说起,他说陆公府不大养人,你比以前瘦。”
她又想起棘手的苏如仕,一时头疼起来:“很多年前是认识的。”
“这么说胭脂很早就进了这里?”
“是的。”他又在试探,她连忙吞下一碗苦茶,又含上一颗冰糖,问:“公子,听说圣上择年会回朝,是真的吗?”
“市井之间已经有这样的流言了?”
“市井之间怎会知道,奴婢是听二小姐说的。”
他学她一口饮尽茶水,在舌下含小小糖粒,回:“你的面相只适合嫁于良人,相夫教子,不适合忧虑天下事,我看你还是安心品茶,别浪费了我的新茶。”
胭脂笑笑,拢了拢衣襟,正遮住被段易咬出的齿痕,端起茶碗遮住了脸。
这一夜雨都未停,一直下,洗的满园绿叶发出油光,深夜有一股力量,让对面那个男人显出身形,他端坐在对面,背后的雨幕都是虚无,成了山水画之间的伏笔。突然之间他成为大千画卷上唯一的存在,似乎更加亲近,但她还是小心,只谈起听来的奇闻,燕南风大多时候笑着不说话,偶尔闭上双眼,似乎有些劳累。
胭脂以为迷香应当已经燃尽,段易该走了。
正扶案要起,就听他道:“天没亮,雨也没停,故事还没完,你不准走。”
故事自然没有讲完的时候,光怪陆离一个接一个,直到天亮了雨停了,胭脂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身子轻飘飘的像一片叶子。